那大哥點點頭,轉首對風詒子說道:“我兄弟家人今日來到華山進香,本無意干預江湖中人的聚會,今日之事我既然不想再提,相信在場各位也不會再提及,以免再起糾紛。”說到這裡,稍微頓了一頓,頭罩微轉,院中受制衆人都覺那大哥眼光向自己掃過,均低眉垂首,屏息靜氣,一顆心砰砰直跳,分外緊張。
只聽那大哥又說道:“今日之事要各位嚴守這秘密一世多半是有些困難,不如就以十五年爲期,待下次武林大會召開之前,還請各位記得要嚴防禍從口出。我也不要各位賭咒發誓,嚴守秘密,不如就由這各位家人親屬的身家性命作爲擔保。”這大哥說話語調緩慢凝重,也不見得如何的嚴厲,卻讓衆人聽得心裡一陣發緊,早已被冷汗浸溼的背襟又多了一層汗水,都不敢多想半分。
那大哥又說:“這院中衆人既然大半是華山中人,還望風掌門嚴加約束。相信風掌門與朱教主會以自家門派爲重,不會做下遺恨終身的誤事。”
風詒子與朱重天都不發一言,面色凝重陰沉。
那大哥沉呤片刻,又說:“事已至此,也是時候見識見識武林大會的盛況,結交一下衆望所歸的江湖高人。明日我兄弟上華山之巔,與諸位研討切磋,風掌門應不會有所爲難吧!”
風詒子這才沉聲說道:“三位肯參與本屆武林大會,實乃我等榮幸,當無爲難之理。明日一早,風某一定在華山之頂,敬候三位。”
鄭鏢頭說到此處,又長出一口氣,繼續說道:
那大哥聽了此話,點點頭,衣袖一揮,我等衆人立時驚覺是乎守制穴道已解,更有人終於長吐了一口氣,唉叫之聲不絕,有些體弱之輩一下軟倒在地。
鄭鏢頭輕嘆一聲,苦笑道:“也不怕你們笑話,當那穴道剛解,我也是踉蹌倒退了好幾步,直到背依廊幹,這才喘了口氣,一顆心仍舊狂跳不已。”
圍聽的鏢局衆人也都沉默不語,暗忖,如我當時在場又是怎樣一番模樣,不會見得比鄭鏢頭強上幾分。又想雖然當時膽戰心驚,生死難料,卻能見識那三人的絕世風采,感受那三人的絕頂武功,即便是遭遇再多的驚恐也是值得的。對鄭鏢頭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都深恨自己沒有鄭鏢頭那樣的好機遇。
鄭鏢頭見衆人都眼露羨慕之光,心裡知道衆人所想,也是暗暗得意,那一番驚心動魄的遭遇也不算白得了。
只聽江萱問道:“哎喲,鄭老前輩,那人說在武林大會召開之前不得泄露此事。現下可還沒有召開武林大會吧,你這樣可算不算違約?”
那鄭鏢頭呵呵笑道:“萱兒姑娘倒也細心。不過,前日我接到大師哥的飛鴿傳書,據說少林寺受三皇所託,出面主持這一屆的武林大會,已經開始正式頒發英雄帖。我如此做,應當不算是違約了。”
江萱哦了一聲,又問,“然後呢?”
鄭鏢頭道:“然後,我自然是快步回了自己山腳的住所,對那日之事不提一句。這第二日華山絕頂到底如何,我卻是不知了。直到傍晚時分,山上突然傳下話來,說武林大會比試結束,各門各派收拾行裝,就此返回各處。再過幾日,就有各派傳出三皇五尊的話語,意思是說五派掌門雖在武林中爲尊,那三人卻實是武林中的皇者。這話傳出後,各門中人自然是議論紛紛,想打聽那三皇的來歷,卻無人能透露半分。倒是各種傳言流語在江湖中散開,當然是無一屬實。”
江萱說道:“原來三皇五尊由此而來,不過這裡面卻有些奇特之處。想那三皇既非江湖中人,何以對江湖中事如此熟悉。一名隨身奴僕便能輕易道出當時在場人的所有底細。”
鄭鏢頭躊躇道:“不錯,此事確實大有可疑,那三皇的來歷着實讓人費解。不過。。。?”欲言又止。
見狀,江萱心中一動,故意說:“其實那三人的來歷也不難猜。”
此言一出,鏢局衆人紛紛詢問,司徒少傑說道:“萱兒姑娘,你如此聰慧,可是已經想到那三人的來歷。”故意瞟了一眼鄭鏢頭,“可惜江湖衆人查尋了這許多年,竟然一點線索都沒有,當真是。。。嘿嘿,還是萱兒姑娘厲害!”
那鄭鏢頭聞言,沉不住氣,手一勒繮繩,本來就緩行的坐騎停了下來,他眼看司徒少傑,正想老氣橫秋的教訓他幾句。江萱卻不給他機會,繼續說道:“這有何難,那三人的來歷無非有兩種可能。”
鄭鏢頭頓時給激起了興趣,問道:“依你說是哪兩種可能?”
江萱說道:“這一嘛,當然是那三人可能來自一個及其神秘莫測的門派,這個門派潛在勢力極大,以至門中人雖不在江湖出沒,卻也對江湖中事瞭如指掌。另一種可能就是,那三人跟朝廷有莫大關聯,這官府衙門要收集江湖情況自然是不難的。”
衆人聽得江萱如此解說又是一翻驚奇,議論紛紛。
鄭鏢頭聽了,呆愣半晌,方纔說道:“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萱兒姑娘你這一番分析入情入理,我卻是經過先師詳加推敲解釋,才得以明白這關鍵這處,居然被你一語道破。其實這些年我們也不是一無所獲,當年我們也想到去華山縣衙查問那些人的來歷。”
江萱笑呤呤道:“結果如何?”
鄭鏢頭這才醒悟又上了她的當,不由狠瞪了她一眼,這才說:“其實不是我去查問,是那恆山派的一名弟子,她師傅無緣無故死在華山之上,她當然要想查個明白。當日那家進山之時,她的一個師伯正在當場,猜到有所關聯。所以過得幾日,她便央我一起去華山衙門走一趟。我推辭不得,只得喬裝打扮與她一同前往。那日夜晚,我們去到那縣衙差頭的家中,將他從被窩中揪出,詢問那三人一家的來歷。那差頭卻連呼不知,只說是依稀記得那日晨間,有人執了官府文書,要求借縣衙差牌一用。根本不知那人的來歷如何,只是做了日常的官物記錄。我們又一連幾日暗中翻遍縣衙文書,只見確是借牌記錄,登記之人手執巡撫衙門公文。那恆山弟子自然想一步步查下去,又要到巡撫衙門去打探,卻被我勸止。料想我等如繼續這樣追查,自己身死事小,連累了師門事大,這纔不了了之。”
司徒少傑聽到這裡,恍然大悟,笑道:“師叔明知查探這事兇險萬分,仍肯陪那恆山女弟子涉險,雖然是英雄俠義,卻也是別有用心的。那恆山女弟子自然就是我們現在的鄭師孃了,原來師叔和師孃的一段情緣是這樣結下的。”
鄭鏢頭臉色泛紅,有些惱怒,罵道:“你這皮小子,我當初哪裡想到那許多,只是認爲她一個女孩兒家,如此單身前往必然不妥,這才陪了她去,哪有你那麼多的花花腸子。”馬上轉移話題說:“照萱兒姑娘和先師分析,這三人只怕當真是朝廷中人也不一定。這朝廷中,奇人異士也是頗多,不過何時收納這等的絕世高手,確是讓人咋舌。”
江萱默然不語,心中卻暗忖,聽那漠北老妖所言,這朝廷跟天門一派實有莫大關聯,那三人只怕是天門弟子的可能更大。
正思忖間,衆人一行已走進了一峽谷地帶,兩邊山丘,光禿無木,只有少許野草灌木,中間只得一條可並騎兩馬的窄道。前方谷口不遠出卻象是一個大的轉叉口,只見山壁不見道路。
那鄭鏢頭勒住了馬,對江萱說道,“出了這谷口,再左行數裡,就可以改行水路,不用三日便可到洛陽了。萱姑娘久居邊塞,多半沒有乘過大船罷。”
江萱聽了拍手歡笑,“太好了,真的可以做船嗎?我確實沒有坐過船呢。”正高興,只聽嘎嘎聲響,幾隻大鳥極低的從頭頂掠過,那些鳥兒大翅一抖,一些羽毛和雜物隨之落下,江萱高興的伸手抓住幾枚羽毛,正要歡呼,突然一股異味飄過,江萱聳聳鼻子,更覺一股異味臭不可當,尋味看去,卻是自己手上、衣裳有些異樣,原來是鳥糞落在了衣上,而羽毛上也沾了些許,手自然也臭了。江萱這下苦了臉,連忙用絲娟揩拭,那味卻總了乾淨不了。周圍鏢局衆人都哈哈大笑,江萱更是惱怒,突然一把抓住那史良說道:“死小子,你陪我先去前面有水的地方清洗。”順便就將手在史良的衣袖上揩拭。
史良忍住笑,苦臉向鄭鏢頭望去。鄭鏢頭也覺好笑,說道:“也好,轉過這個谷口的右前方,就有□□水,你就陪萱姑娘去那裡清洗一下,完畢再轉回來找我們。”
史良應了,帶了江萱快馬加鞭出谷去。
史良陪了江萱在山澗的活水處清洗乾淨,兩人再緩馬趕去與鏢局其他人馬匯合。卻是在鄭鏢頭指定的匯合地點左等右等,眼見大半個時辰過去了,卻仍不見衆人的身影。江萱計算時辰,心中疑惑,對史良道:“死小子,看來我們得折回去才行。只怕有什麼事情呢!”
史良也是着急,當下與江萱縱馬急馳,向那峽谷處跑去。
二人揚馬還沒近到峽谷前,江萱耳尖,已聽到一陣刀劍兵刃激鬥聲,江萱心裡一驚,卻不動聲色,對史良說道:“死小子,不如我們從旁邊的山崖小路悄悄進谷去,嚇鄭前輩他們一下如何?”
史良腦筋轉得不慢,聽江萱一說,有些驚疑不定,看了江萱幾眼,跳下馬來,拉了江萱就攀上了旁邊的山崖小路。兩人爬上崖頂,俯身往下一看,史良立即心裡冰涼,雙手發抖。正要衝下山去,突想到身邊的江萱,只得緊抓了身前的枯草,咬緊牙關,只不要自己叫出聲來,大滴眼淚從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