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文哈哈大笑:“是, 是!屬下廢話太多,大人莫怪!唔,段小姐聽說大人要動用庫糧, 深爲大人擔憂。當然, 大人英明神武, 清明廉潔, 身受百姓愛戴, 被我南詔府百姓譽爲青天在世。段小姐如此擔憂實是怕我南詔府百姓就此失去一位愛民如子的好父母官。”見博澤側目看他,目光不善,忙才說道:“段小姐立時想到她在南詔近郊的外舅家不久前在四鄉收購了數千石糙米和雲豆, 正巧今日準備運送到外地售賣。段小姐擔心。。。這個,這個就大義凜然的立時與屬下快馬去了她外舅家, 將那些正外運的糙米和雲豆攔了回來。說服她外舅將那些糙米和雲豆以雙倍的市價以物換物換了臨莊所有農戶手中的餘糧。。。。。”笑道:“再加上我們從市集和富戶籌集的糧草, 已然足夠了!”
博澤想不到事情居然有如此變故, 心中也是高興。微笑點頭,讚許道:“辦得好!如此確實應多謝段小姐纔是!”
宋志文哈哈一笑, “大人,這次我確實是沒有騙你罷!”見已行近前院,又嘿嘿一聲,說道:“我還要接着辦理徵糧事務,就不耽誤大人與段小姐敘話了。哈哈, 屬下告退!”草草一禮, 大笑離去。留了博澤一人苦笑搖頭!
博澤剛踏進前院, 就聽得一聲嬌笑, 跟着眼前青影晃動, 數枚暗器迎面打來,博澤微微一側身, 隨手抓了一枚那暗器在手。其餘暗器都打落在地上,到處亂滾,更有些破裂開來,汁水果肉撒了一地,一陣果香在院中飄散開來。原來那些暗器卻是這邊南城有名的果子,鵝黃李。
段夢綾哈哈一笑,一手抓了幾顆黃燦清香的李子,一手提了紅裙邊角從李樹上一躍而下,笑道:“澤,你的反應總是這麼快,難怪小舅舅說你定然是習過武藝。”看着博澤,眼中笑意盈然,面上卻有些着惱,微嗔道:“你就不肯故意讓我打中一次麼!哼,不知道有匪君子,善戲謔兮麼!真是枉讀聖賢之書,呆氣十足。”巧笑輕顰,淺嗔薄怒,那模樣神情極是動人。
博澤微微一笑,說道:“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夢綾姑娘以美果相贈,一番善意,博澤又怎能故作姿態被擊傷,讓姑娘擔上惡名。如此欺瞞行徑,更有負君子之名。”
段夢綾嘆氣,“算我沒說過。我知道說不過你的!博大人。”口中嘆氣,面上卻滿是歡欣之色更帶了一絲謔笑,又說道:“我還以爲你又要找什麼藉口不見我呢,想不到今日你到是爽快得很。”睨眼看了博澤,說道:“怎麼,不嫌我擾了你的清閒麼!”
博澤心中苦笑,面上卻是誠懇,說道:“夢綾姑娘說笑了!姑娘屢次造訪南詔府,是我南詔府的榮幸。這府衙上下官役差僕對姑娘的造訪都衷心歡迎,博澤又怎會攔姑娘的大駕,更不敢推脫不見。”又表示感謝,說道:“今日得姑娘仗義相助,解我大難,博澤感激不盡。”
段夢綾脣角一揚,笑得十分的狡黠,說道:“既然如此,你打算怎麼謝我呢?”
博澤淡淡一笑,說道:“他日姑娘如有急難,博澤必定不會置身事外,當盡心竭力爲姑娘解難。”
段夢綾脣角含笑,負手在院中緩步繞走,若有所思。片刻,才說道:“他日之事過於遙遠難測。你如真想感謝我,不如,”看着博澤,笑意盈然,眼底卻有一絲疑惑,說道:“不如你爲夢綾引見一位朋友。如此就算是還了夢綾的人情,博公子意下如何?”
博澤眉頭微微一蹙,“姑娘想結交什麼朋友,需得博澤引見?”
段夢綾側頭看着博澤,微笑道:“我剛聽說你有位朋友凌空飛渡取了架在山中的鐵索爲大軍造浮橋。如此宛如仙家般的人物夢綾很想見上一見,不知公子可讓夢綾如願。”
博澤笑道:“我這個朋友行蹤難測,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平日裡我也是不知他去向的。今日午間卻是正巧他來探我就順便爲我解了難題,現下早已飄然遠去蹤跡杳然了。唉,夢綾姑娘實是來晚了一步。”
段夢綾打量博澤片刻,眼中滿是探究之色,說道:“是嗎?真是可惜。夢綾對這些世外高人一向推崇,可惜今日失之交臂,緣慳一面。”又上下打量博澤片刻,嫣然一笑,兩眼直盯了博澤,說道:“其實那位高人凌空取索之時我也剛巧到達岸邊,見你們事務繁忙也沒近前打擾。”凝神看着博澤,又說道:“我看那人的身形倒是跟博公子你象得很哪!你說是不是呢?知府大人!”
博澤淡然一笑,說道:“這天下與博澤身形相似之人車以載量,姑娘有此感覺也不爲奇。”
見博澤淡定自若神情毫無異狀,段夢綾娥眉微微一蹙,心道,看來是我多想了,雖然小舅舅認爲他必然是文武全才,但他畢竟只是一名地方官員,如何能有那般驚世駭俗的武功,那人應該不是他。心念又一轉,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就換一個辦法還我人情罷。恩,就算你答應爲我做一件事,日後我若開口你必然要爲我做到!”
博澤眉頭微微一擡,緩緩說道:“姑娘恕罪,博澤不能答應。”
段夢綾一怔,有些詫異,說道:“爲什麼?不過應我一個姑娘家的承諾,有何爲難之處?”眼珠一轉,忍不住掩脣一笑,說道:“你怕我逼你娶我麼?”見博澤皺眉不語,心中不由有些酸楚,冷笑道:“你放心,夢綾不是不知廉恥之人,絕不會如此強人所難。”嘆息一聲,說道:“今日之事夢綾不過是舉手之勞,博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夢綾也不過是說些玩笑話罷了,原沒想過索要回報,大人更不必擔心。”口中冷冷說話,心頭越來越難過,轉身對自己的丫鬟說道:“鈴兒,我們走吧!天色也不早了,省得留在這裡讓人爲難。”話語說得強硬,眼眶卻有些泛紅,眼中更有些黯然。
見段夢綾如此神情,博澤心中也有些自責,段小姐畢竟是好心前來解人急難,自己卻是如此不盡人情,未免有些薄情寡意。輕嘆一聲,說道:“夢綾姑娘誤會了。博澤不敢應承姑娘並非爲他,只因博澤幼承庭訓,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關係家族榮辱興衰,除了族中至親,博澤絕不敢答應任何人未知所請。”負手微微欠身賠禮,說道:“博澤情非得已,請姑娘不要見怪!”
段夢綾聽得博澤這番解釋,頓時心下釋然,神色一鬆,面上又有了笑意,心道,大多世家子弟都秉承家訓循規蹈矩,澤更是其中典範,簡直是呆得可愛!
送走段夢綾。宋志文等官役前來彙報事務:大軍已順利過江,非但沒有耽誤行程,還提前了大半個時辰。而糧草也已徵集完畢交割軍中。博澤聽完回報,微笑點頭,讚賞了下屬幾句,又命人找工匠上山將鐵索重新架上以便利百姓。。。。。。見衆人都已告退,宋志文才近前回道:“大人,正如大人所料,今日果然有人在各米糧商家大量收購餘糧,府衙差役秘密跟蹤已找到對方巢穴將其一網打盡,現正在審訊取證。看來至少勾結豪強欺壓百姓謀取暴利這條罪狀,那艾仲垣是逃不過了。”又笑道:“這可真是巧了,如不是艾仲垣自己招認,我們只怕已把這案子當了一般豪強與佃農的糾紛來辦,卻不想這裡面還有如此黑幕。難怪那豪戶如此大膽,原來是有地方官在背後撐腰的緣故。這艾仲垣也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過,”看了博澤一眼,面上有一絲憂慮,說道:“從目前的證詞來看,這些人倒是當真不知艾仲垣蓄意陷害大人一事,他們只說是艾仲垣吩咐借大軍過境趁機積囤糧草以謀取巨利。如是這樣,那艾仲垣也最多是被撤職查辦,篡改軍情的罪名就沾不上邊了。”話語略頓,勸道:“大人,報給刑部和布政司大人的公文是否要酌情改動一下。否則,上面質詢下來不好應對。”心中嘆息,雖然犯下如此重罪,這艾仲垣也算死有餘辜,但既然難以拿到其他實證,就治他一個勾結豪強以權牟利的罪名也足夠了,何必非要如此堅持,做此吃力不討好的事呢。唉,大人平日處事也靈活機動,怎麼這次就如此執拗,非要治那艾仲垣死罪。他畢竟有那樣的背景,如激怒他親朋至交,較起真來,只怕會兩敗俱傷,卻是不值得。
博澤眉頭微微一皺,面色一沉,說道:“他設計陷害我,我並不在意。卻是他身爲朝廷六品官員,身兼地方與大軍接洽重任,不但是不盡心盡責,反心存惡念,因私廢公,不惜延誤軍情來達到個人目的,如此惡行,絕不能容忍。”哼了一聲,神情冷峻,肅然道:“軍機大事關係江山社稷,萬不能壞在一幫敗吏手上,如此罪行必須典明正刑,告示天下,以誡百官!”
宋志文微微一怔,不由心下佩服,博大人實是懷了一顆忠君愛國之誠心,明知此事兇險難測,卻爲懲奸官,不顧自身利益得失,大義凜然,不畏權貴。如此胸襟氣魄實在讓人心折!
處理完公務,博澤回到後院書房,正審閱從各地歸集來表章。黃楊快步前來,稟道:“公子,緬西傳來消息,那容漢升一行被西軍拘押,軍方還要按朝廷軍禁將其正法。跟蹤而去的錦衣衛不便暴露身份,見情況緊急就以南詔府的名義攔下,現正跟軍方交涉,要求交由地方處理。”
博澤眉頭一皺,以南詔府的名義攔下,如此一來,必然要惹怒熊承秣了。問道:“怎麼回事?”
黃楊稟道:“大軍演練,封鎖了緬西出境的一些道路,那容漢升卻闖越大軍禁道,被西軍拿個正着。”
博澤皺眉,“常進呢?”
黃楊:“常進今次沒有跟隨在他身邊。”又說道:“西軍查驗他們貨物,發現了違禁物品,即刻下令按軍禁處置。”
博澤問道:“是什麼違禁品?”
黃楊遲疑片刻,說道:“那容漢升果然是在做那樣的生意!”
博澤面色一沉,將手中的公文往桌上一擲,站了起來,怒道:“自作孽不可活!”
黃楊又說道:“據錦衣衛回報,這人做事很謹慎,他此次化名陳胤,對外報的是荊洲白虎堂的名號。”
博澤面色陰沉,在屋中踱了幾步,才說道:“再派人拿了公函去,就說這些人有其他案子在身,需得地方審訊確實才能治罪。”皺眉沉吟片刻,又說道:“給個機會讓容漢升逃脫,其餘人等取證確實後再交由軍方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