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是什麼?”
雲天師被田富貴糾纏得煩了,裝模作樣舉起胳膊示意田富貴看前方,然後,他趁着田富貴轉移注意力的功夫,已經腳下生風鑽到了隊伍的最前面,耳根子立馬清淨不少。
“哪兒呢?”田富貴稀裡糊塗擡頭順着雲天師指引的方位眺望,找了半天好像也沒看見什麼要緊的東西,他的目光就這樣來回徘徊,突然,黑臉男人下意識大嘆一聲:“我的親孃哎!”
“富貴啊,咋啦?”神棍田拄着棍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跟上來,也擡頭望了望,但是什麼也沒看見。
“停停停一下!”田富貴慌忙小跑着去攔住前面領路的管宛,指着天上急衝衝道,“小妹兒,你快看看那是什麼!”
管宛擰眉擡頭,就見田富貴手指的方向綠意盎然,鬱鬱蔥蔥,無數喬木遮住大片蔚藍天空,偶爾還有幾隻飛鳥騰起遨遊。
這裡的樹都是寬葉喬木,有的筆直入天,有的歪七扭八,但無一不是枝丫間密集地覆蓋了厚厚的葉子,偶爾篩落幾縷光絲,將溼軟的泥土照得一片斑駁。地上,樹木的根莖錯落盤結,就像是有人以地爲盤,以根爲經絡,將這個蒼茫山頭分割成了無數個小塊,每一個小塊裡,都是每棵樹各自的領地,樹下除了雜草粼粼,無花無灌木,蒼茫得猶如海上孤舟,腳踩一片青綠,頭頂一片蔚藍。
“在哪兒?”管宛將眼前的林子細細打量了一番,這一路上來,大部分地方都被火舌吞噬殆盡,只留下裸露的石塊和焦黑的泥土,然後便是灌木和草叢,這還是將將看見喬木樹林,雖然遠遠看過去裡面光線和視野都差了些,但除了樹就是雜草,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
“在那兒啊!你仔細看看!灰不溜秋的,圓圓的,在兩根樹枝交叉的地方!”田富貴指了半天管宛還是沒瞧見,急得他憋黑了臉,上下搖擺着胳膊,不曉得怎麼說明她才能注意到。
管宛瞪大眼睛死死扣住田富貴指着的方向,大概過了幾分鐘,終於在一片綠色陰翳當中找到一個弧形的鍋灰色圓頂,太陽的光線在綠葉之間跳動,越凸顯的地下的弧形之物格外陰暗,也虧得田富貴的眼睛好,才能在那麼一大片樹葉中現那個東西。
“小妹兒,瞧見了沒?你瞧着那東西像啥?”田富貴怕怕地望了眼管宛,小心問道。
管宛眯着眼睛仔細盯着那個弧形之物看了半晌,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可還是看不清那東西是個什麼玩意。但是,可以看得出來,那鍋灰色的弧形之物絕對不是樹上長的東西,那麼,那東西怎麼會在那麼高的地方?這蠍子嶺位於崇山峻嶺的腹地,平時除了打獵的村民幾乎沒人來這邊,也不大可能是垃圾。
那東西粗看至少有十幾米高,如果不是書上長的,在這樣偏僻的地方,會有什麼東西建的這麼高呢?
難道,那是鬼村子的外廓?!
“你等一下,我先問問。”管宛匆匆丟給田富貴一句話,便順着秦辰的位置追了過去,可能是爲了探察路上的地雷和敵情,秦辰一直走在最前面的位置,她和田富貴說話的一小會兒功夫,已經被落下好幾十米遠了。
她將剛纔看見的東西指給秦辰看,問他是不是快到鬼村子了,哪曉得秦辰略一挑眉,笑道:“你看,山頂還遠着呢!鬼村子在山頂上,那個肯定不是。”
“那會是什麼?我們去看看?”管宛想了想,覺得那個東西不太像是天然生成的,如果它是人造的,又在這種偏遠的鬼地方,大概率是當初建造鬼村子的人一起造的,搞不好與鬼村子有什麼莫大的關係,他們去瞅一瞅,指不定會有什麼現。
秦辰沉吟一聲:“也好。”
許是從田富貴那裡聽到什麼風聲,幾個跟在後面的人對着天空指指點點,像是在討論那個弧形之物的所有可能。
管宛朝他們招呼一聲,領了衆人往林子深處走去。
原以爲林子裡面沒什麼灌木,路會好走很多,可那些盤結的樹根真不是一般麻煩,遠處看着還不覺得,直到走近了才現,這些喬木非常粗大,大概有二三十米高,地上的樹根大多拱出地面,如同一個欄杆攔住衆人,非得要雙手按着攀爬過去,極其累人。
“小妹兒啊,剛纔瞅着那東西跟樹差不多高,現在看來,豈不是要有二三十米啊?”田富貴手裡拿着一把軍刀狠狠紮在樹根上,見到不太粗的樹根,他就會用力切斷,可若是比手腕還粗的,也只能乖乖爬過去,或者鑽過去。
管宛用手掌扇了扇風,頭上的汗珠一滴一滴順着臉頰滾落,旁邊的秦辰看不下去,便將她背了起來,不料看呆了身後的田富貴。
“小……小妹兒,你咋浮起來了?不會是有妖怪吧?”田富貴剛湊過來和管宛搭話,就看見管宛以被人揹起來的姿勢浮在空中,瞪大了眼珠子往後急退數步,哆哆嗦嗦舉起槍桿子,四處亂瞄。
後頭幾個人看見田富貴舉起槍如臨大敵,不明就裡的,也端了槍胡亂到處指:“哪兒呢?哪兒呢?是不是那羣埋地雷的傢伙來了?”
管宛長吁一口氣,看來不光是她這個菜鳥,即便是他們那些有點人生閱歷的人,只要越靠近山頂的位置,腦子裡的弦就繃得死緊,哪怕是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會慌亂指槍。
“別緊張,沒事。”管宛瞄了眼身下揹着她的秦辰,無奈道,“這個傢伙你們認識的,他就是看我累了揹我一程,都把槍放下吧。”
“靠!嚇死老子了!”田富貴手上一鬆,槍桿子便順勢掉了下去,不偏不倚剛好砸在他的腳上,好在爲了探墓特地穿了軍靴,要不然肯定會青紫一大塊,不過即便是如此,他也疼得不輕,抱着腳在地上打了個滾,哎喲哎喲的呻吟。
“田富貴,你要是再一驚一乍的,槍不揍你,我都要揍你一頓!”馮頃致將槍背到身上,冷着嗓子覷了眼地上打滾的男人,又跟在龍先生後面,從他身上跨了過去。
後頭的雲天師怪笑着上前用槍桿子戳戳田富貴,催促道:“別裝死了哦,我老頭子還好好站着呢,你也別躺着了,好歹你家裡祖上是幹淘沙生意的,你這樣比我老頭還不如,丟不丟臉?”
田富貴被雲天師的話說得臉上羞紅,反擊道:“老雲啊,你今兒咋這麼爭氣咧?平時不是走點路就大喘氣嗎?這都走了一上午了,你可還堅持得住啊?”
“哼,我能跟你一樣嗎?盡挑關鍵時候掉鏈子,我老頭子雖然體力不好,但是還曉得什麼時候要忍耐,你呢,平時五大三粗的,到墓跟前了還不如幾個後輩,丟死人咯!”雲天師鄙視地瞄一眼田富貴,十分滿足的從他身上跨了過去。
“你……”田富貴連被幾個人從頭頂上跨過去,爬起來就要飆爆髒話,卻被身後跟過來的神棍田一把按住,擺了擺手示意他算了。
田富貴自然不甘心:“爹!咱這一趟墓走下來,一點兒面子都沒了!你咋還忍得住啊?想想我們和老雲也是幾十年的交情,這過來才幾天,一日不如一日,天天被訓得跟狗似的!怎麼說我們也算資輩最老的了吧,哪能混到這個地步?”
“你就少說點吧!”神棍田眯着眼睛打量前面幾個人一眼,又賊兮兮地低聲道,“還不都怪你,一路上鬧了多少事了?在家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來了千萬要裝住,別被他們現你沒下過墓!可你倒好,剛進林子就被他們看出來了,丟不丟人?這下子哪個還把你當回事?你是不曉得吃這行飯的人有多勢力哦,就算在上頭約好了一起幹一票,等到時候真得了好東西,出來了指不定要暗算你獨吞!你把自個兒老底全泄了,待會兒他們要幹也肯定先幹你!真是沒一點腦子!”
“既然……既然這麼危險,那我們回去吧?”田富貴聽神棍田那麼一說也怕了,本來此行就危險,現在連夥伴都不可靠了,更是嚇得不輕,“連他們都靠不住,咱還倒個屁鬥啊?咱還是回去老老實實賣黃豆,錢是少掙一些,但也餓不死,總好過吃槍子兒吧?”
“放屁!你爹的棺材本兒就靠這一趟了!待會兒他們拼他們的,咱倆就老實跟在後頭,揀點漏,分點油水就行了,知道了嗎?”神棍田的眼裡閃過一抹狡黠,半是精明,半是狡詐地笑道:“你這傻子別上杆子往前頭衝,閉上你那臭嘴,老實跟在我後頭!”
“哎……”田富貴被罵得沒了脾氣,端着槍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一步不離的跟着神棍田的腳印。
此時,前面的人已經找到那個神秘的弧形之物,排成一排站在一個巨大的石頭下面,呆呆地仰着頭。
管宛木木的從秦辰背上下來,望着眼前二三十米高的黑色石像,目光疏落漂移,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