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院已被包圍,屋中的人速速出來受降,將公主安全交出!”
屋外粗重響亮的男聲再次傳來,罄冉微微蹙眉,譏諷道:“鳳瑛倒是會湊熱鬧!”
藺琦墨也是一笑,這鳳瑛來的太過湊巧。再聯想到他們在小然上接到那一封告密信,便不難猜到什麼了。
既然鳳瑛身在棉江城,依他的能耐,怎麼可能這麼久才知道小然山發生的事,那信八成是他授意的,他這是在隔山觀虎鬥。
戰旌兩國斗的越兇,青國才越安全,青國對兩國來說便越能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現下什麼事都沒有了,他倒是出來當好人了,平白撿個英雄救美的美名。
罄冉卻是一愣,看情景青國的人是將她當成了燕奚敏,那燕奚敏人呢?狄颯既然上當,將她當成是燕奚敏虜了來,那燕奚敏該是還在大隊中啊,既然這樣青國人又怎麼尋到了這裡,還口口生生要讓交出公主?
“本以爲青國乃禮儀之邦,卻不想官府如此妄爲,私闖民宅。。。”
屋外隱約響起白靖炎微沉的聲音,罄冉低頭,目光掠過身上女衫,微微蹙眉。
“怎麼回事?”
藺琦墨面容微沉,嘆道:“蘇亮將燕奚敏帶走了,我又憂心你,未及安排便離了大隊,想來大隊已經趕至了這棉江城,鬧到了青國官府。”
他目光落在東面牆上掛着的一頂帷帽,薄脣微抿,起身大步走去,取下那帷帽,回到牀邊,蹙眉道:’唯今,只能委屈冉冉將這假公主裝扮到底了。我會盡快將燕奚敏尋回來的,你放心。“
罄冉蹙眉,但也知道只有此法了,不然“易青”這身份是用不得了。心知白靖炎擋不了鳳瑛多久,罄冉望了眼微笑着的藺琦墨,起身接過那帷帽帶在了頭上,微整衣衫,邁步便向外室走去。
她比燕奚敏要高上半頭,好在她們身材都是清瘦高挑型的,鳳瑛又未曾見燕奚敏,但願別讓他盾出端倪。手剛觸上房門,腕上一緊,藺琦墨的手壓在了她的腕上。
罄冉扭頭,卻見藺琦墨蹙眉,輕聲道:“真不願別人看到你這個樣子。”
他說着擡手將罄冉微敞的衣領拉緊,又將她身後長髮扯在胸前擋住優美的脖頸,這才悶聲道。
“走吧。”
罄冉隱在幔紗後的面容因他的動作,微微發燙,抿脣一笑,推開了房門,兩人一前一後邁步而出。
“我怎不知這進裡竟有不法之輩挾持了本公主?”
清雅的女聲響起,所有人都覺仿若有清涼的微風掃過,頓時院中劍拔弩張的氣氛便消減不再,瞬時院中鴉雀無聲,衆人的目光都遁聲移了過去。
屋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地上早已的了層。火把大盛,罄冉驟然便成了聚光點,已經許久不曾身着女裝的她但覺有些緊張,力持鎮定,她刻意將自己本清越有佳的聲音壓低憑添上幾分嬌柔,笑着又道。
“真是好笑,本公主先前在歹人手中時不見你閃青國人出面,現下安全了,你們卻來爲難本公主的救命恩人,這青國的待客之道確實獨特呢。”
白靖炎見她出來,忙自院中也走到了遊廊下,和藺琦墨並肩而立,站在了罄冉身後。
罄冉笑着回頭看向他,微微欠身:“莫樓主相救之情,奚敏記在心中,擾了此處安寧,還請見諒。”
“看來這其間出了什麼誤會。”
人未至,聲先到。那清潤俊雅的男音雖是不大,卻朗朗澈澈,在院中迴盪,聲音穿過夜色送至耳邊,雖是相隔兩年,但仍讓罄冉覺得熟悉莫名,微微握緊了手。
果然是鳳瑛到了!
聲音落下片刻,一人一襲銀白蟒袍,踏破紛雪,映着火光,從幽暗的月門緩緩走來。腰間絲絛綴着碧玉龍佩,身形挺拔修長,容顏清俊,目若朗星,舉止間從容閒雅,仿若閒庭漫步,讓人突生皓月朗朗,秋風幽遠之感,正是青國新皇鳳瑛。
鳳瑛邁步入了院子,對紛紛跪地行禮的從人恍如未見,幽深的目光直望向那個站在遊廊下的清麗身影,眉宇不經意地微微一挑。
那是一個月華般清麗絕俗的身誚,盈盈而立,一襲風雪吹起她的裙邊狠絲宮絛,翩翩欲舞,顯得人不勝衣,卻偏又給人梅迎風雪的清傲之氣,一眼望去,雖是不識面容,卻仍讓鳳瑛有一瞬間的驚豔。
這女子身上散發而出的氣質倒不似那描述中的燕奚敏呢,鳳瑛微惑,面上笑容愈深,朗聲又道。
“公主平安,聯心甚慰,驚擾公主之處還請見諒。”
他說罷望向罄冉身後白衣灑然的藺琦墨,目有深深的疑惑,帶起一絲銳光,一閃而逝,擡手笑道:“不想四郎也在此,看來公主所說求命恩人當是四郎了,朕謝過四郎。”
鳳瑛此人不簡單,基是稍不留意,怕就會被他瞧出端倪。罄冉聽他這麼說,依着燕奚敏的反應,她上前上步,揚聲道:“他救的是本公主,要謝也是本公主謝,關陛下什麼事。”
“公主此言差矣,公主若在青國受到傷害,我青國豈非犯了大過?公主來者是客,若公主有失,聯於心何安。故而,四郎定要當此一謝。”
鳳瑛說着,上前頷首一禮。藺琦墨亦笑,,眉目清朗如靜川明波,跨前一步,淡聲道:“青帝勿用言謝,四郎引景軒爲知己,又與易青刎頸之交,公主遇難,四郎豈有不顧之理?”
與易青吻頸之交?他的話令罄冉忍不住微牽脣角,目光輕輕掠過他俊朗身姿。
早先便知藺琦墨在這次的旌國隊伍中,且和易青交情匪淺,此刻聽藺琦墨這般說,鳳瑛倒也沒表現出驚異,只笑道:“能讓四郎引以刎頸之交,定非常人。聯聽聞這次奉命護送公主前往青國的正是這位易青大人。咦?易大人不在此處嗎?”
藺琦墨笑容微斂,沉聲道:“小然山大隊遇伏,公主被劫,我等先大隊一步,遁跡尋至棉江城救回了公主,易青追那夥賊人去了,尚未回來。自小然山離去前,易青曾吩咐大隊前往官府求助,想來陛下是得知消息才查到這裡的吧?”
鳳瑛點頭:“正是。青國大隊現已在驛站安置,朕聽旌國禮樂府馬大人說劫虜公主的賊人皆是我青國裝扮,武器用的乃是青國官府專用的旺夫臉鐮刀,此事分明是有心人栽贓青國,阻撓青旌和睦相處。聯已派誅錄寺卿崔大人專查此事,一定會給公主一個交代。公主一路受驚,風雪傷人,聯已命人將郡城府擺好酒宴,爲公主壓驚。王福忠,還不快請公主移駕。”
鳳瑛說着衝身後隨侍太監示意,太監忙將撐於他頭頂的黃蓋錦絨龍雲傘蓋移開向罄冉走來。
罄冉倒也不客氣,再次衝白靖炎點頭:“莫樓主留步,本公主告辭了。”
見白靖炎面有擔憂,她淡笑着衝他點了下頭,這纔回身少下臺階,移步向院外走。步至鳳瑛身前,她腳步一停,冷聲道:“我旌國在隊在青國遇襲,傷亡慘重,既然陛下說會給青國一個交代,那本公主便等着陛下的交代。只是現下還望陛下派遣醫官爲我青國兵勇治傷。”
“公主放心,聯已經吩咐下去了。”
鳳瑛說罷,看向藺琦墨,笑道:“還請四郎賞光同往,也好讓聯略盡地主之誼。”
藺琦墨尚未推辭,卻是罄冉回道:“藺大哥,大隊傷亡不有,易大人和蘇將軍又不在隊中,我實在放心不下,能不能請藺大哥到驛館。。。。”
藺琦墨淡笑着打斷罄冉,意有所指地道:“公主的意思我明白,我這就去。公主且放心吧,郡城府很安全,公主但可好好休息,其它事就交給我吧。”
他說罷看向目有幽光的鳳瑛,擡手抱拳:“陛下盛情四郎領了,告辭。”
鳳瑛見他白衣揮灑,大步而去,回頭衝罄冉一笑,朗聲道:“爲救公主四郎多處受傷,此刻仍不辭辛苦爲公主所請,看來,四郎和公主倒是關係甚好,讓聯羨慕啊。”
罄冉但覺他話中有話,莫非他發現了什麼?她心中一緊,忙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我與藺大哥向來不和,一路多有摩擦,正是今日他捨命相救才消去了間隙,多了幾分親和。”
“哦?公主請。”
鳳瑛不置可否,不再多言,擡手示意。
出了府,但見一輛精緻的馬車停在府前,罄冉尚未步下府階,便有侍衛取出墊腳凳放於車旁。罄冉正欲提裙登車,面前卻多了一雙修長的手,遁着那紋龍廣袖望去,是鳳瑛含笑的溫和黑眸。
罄冉挑眉一笑,道:“陛下許是不知,本公主可和那些個京城閨閣小姐不一樣,本公主自幼學武,雖是不能上陣殺敵,卻還不至於登個車還要人攙扶,陛下好意奚敏領了。”
鳳瑛不以爲意,淡笑着放下了手。罄冉忙快步登上,鑽入車中,剛坐下舒了口氣,車簾一敞,卻見鳳瑛彎腰而入。
罄冉一驚,尚未來得及表示不滿,鳳瑛卻笑着落座:“雖然歹人已退,但難免他們不會去而復返,還是讓聯在此保護公主吧。”
罄冉妙眉微蹙,對上他浮光掠影般的黑眸,但覺有此心慌。他的話沒有一點營養,鬼才信,那麼他追上馬車,到底是何意?
“公主在這馬車之上便不用帶這帷帽了吧。上面落了不少雪呢,當心着寒。”
忽而,鳳瑛微微傾身湊近罄冉,擡手便觸上了她的帽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