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嫁

嘯風山莊,四月

回到嘯風山莊,風靖寒又投入了工作的懷抱。這一月來遺留的工作,鋪天蓋地的壓下來,

這幾日,風靖寒忙着奔波於各個店鋪,自是沒有時間搭理我。

也許是沾了風靖寒未來妻子的光,自我回到咸陽後,梅沁苑便多了兩個丫頭,大體是負責梅沁苑日常雜事和我的起居。日常起居我都能自己處理好,梅沁苑本就我和月兒兩人,日常雜事也幾乎沒有,不過我也沒拒絕風靖寒的好意。

一早,便有一位大娘來梅沁苑爲我量尺寸。

好端端的幹嘛又要量衣服,我好奇的看着她的一舉一動,終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季姑娘還不知道嗎?量了尺寸,是要給你縫製嫁衣呢?”那大娘笑的無比曖昧。

“嫁衣?”我驚呼。

她勒着我腰,掐緊,嘴裡嘖嘖道:“姑娘這腰身可真細。”

我不舒服的動了動,只聽得她說道:“姑娘先別動,一會兒就好,風莊主吩咐了,這嫁衣可不能馬虎!”

風靖寒讓她來的?

量完尺寸,她又看着我,曖昧的笑着:“姑娘,是喜歡鴛鴦戲水還是鳳凰交頸的蓋頭?”

我坐回椅上細細的看着兩種蓋頭,都挺漂亮的。

大娘又接着說:“呀,你看我,連頭箍也給忘了!姑娘別急,這蓋頭的事先想着吧!我明日再過來一次便是!”

月兒上前來笑嘻嘻的看着我,我睨了她一眼:“你笑什麼?”

“雨寒姐就要出嫁了,月兒真高興!”她看着我,眉眼間掩不住的笑意。

“等明兒你要出嫁了,我纔要高興呢?”我笑看着她,忍不住取笑她道。

“雨寒姐……!”月兒難得的一次竟然臉紅了。

我察覺到不對,莫非這小丫頭真有意中人了。

“哼哼哼!”我奸笑,站起身來:“月兒,從實招來,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月兒搖搖頭,慌忙離開我,去了一旁的桌邊胡亂收拾着東西。

我臉色冷下來:

“月兒,你若不說,我可要去告訴莊主了,嘯風山莊莊規可嚴了,到時候,你和你情郎只怕都沒好結果呢!”

月兒有些幽怨的看了看我,一副小媳婦的樣子:“人家……也不知道他……!”

我睜着雙眼,興致勃勃的等着下文:“他是誰?”

“雨寒姐!”月兒不依的看了我一眼,小聲的嘀咕:“蕭大哥!”

蕭大哥?

“蕭峰??”我瞪直了眼。

月兒輕點了點頭,臉已紅成了番茄。

怪不得,怪不得!我記起燈謎會後,我在梅沁苑編故事詆譭風靖寒形象時,月兒曾經說過一句:“想不到莊主居然是這樣的人,虧得蕭大哥還對他這麼忠心!”

這個蕭大哥,便是指他嗎?

月兒說,這蕭大哥是他的同鄉,在風家已待了近十年之久。他兩還曾私下約定,待月兒十八歲賣身契滿的那一年,便娶月兒。

原來,他們關係已到了這般地步嗎?那蕭峰看上去憨厚老實,應該不會騙月兒纔是。

哈哈哈,我忽然爲自己的未來充滿了信心,等明兒那蕭峰再跟蹤我,我就讓月兒去□□他,我再伺機逃跑。

未等我構想未來的宏圖,月兒卻忽然湊上來:“對了,雨寒姐,出嫁前你還得準備一些東西呢!”

我奇怪的看着她,“我說,怎麼這些事你比我還清楚啊?”

月兒抿嘴看着我偷笑:“莊主說了,這些事你定然不會放在心上,便讓我們記住了!”

風靖寒,連這些事他也親自着手?

我不敢置信,我還以爲這些天他忙着他的工作都沒空理我呢?

真想象不出他對月兒交代這些事的樣子呢!

好吧,買東西就買東西,我叫了慕容惜過來,一起出去買東西。

趁着風靖寒寬鬆的政策和巨大的財政支持,我拿出了我在現代所有的精力來逛街血拼。

慕容惜從小在峨眉長大,未見過真正的市集,甚至沒用過女兒家的任何物品。

我給慕容惜買首飾,選衣服。誓要讓她從頭到尾洗心革面。

織品鋪

我頭疼的看着面前的種種東西:“爲什麼我要繡這些錦囊?”我那個技術,風靖寒會戴嗎?拿去扔了怎麼辦?

“爲什麼要穿這種鞋子?鴛鴦戲水,太俗氣了!”

玉品閣

玉品閣是咸陽有名的珠寶店,凌雨環便是在這裡訂做的。

我們剛踏進大門,便有一位大娘迎了上來:“姑娘想要選些什麼?”

我四處看着:“嗯,這裡可有戒指?”

“戒指?”大娘一臉疑惑。

我比劃半天,那位大娘看了許久,恍然大悟:“姑娘說的可是扳指?”

我要訂做兩個扳指,圖案由我畫,每顆扳指上有一半心形,合起來便是一顆完整的心。

那半顆心形要用象徵愛情的藍寶石鑲嵌,扳指的身子是用銀絲打造。

大娘量了我的無名指大小,我還得回去量量風靖寒的大小。

大娘看着我的圖案,有些詫異:“姑娘要兩個扳指作甚?”

我輕笑一聲:“當然是給兩個人戴了!”

大娘瞧見月兒手裡的布料,恍然大悟,又仔細的打量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的耳上,好奇的問到:“姑娘既是要出嫁,爲何沒有穿耳?”

“穿耳?”不是吧。

“姑娘,女兒家出嫁前要做兩件事:裹足和穿耳,正所謂‘臨嫁穿耳,唔嫁唔提起’。”

我轉回頭看着月兒:“風靖寒有跟你說過我要穿耳嗎?”

月兒搖搖頭。

“那是姑娘官人疼惜姑娘,捨不得你痛,可這穿耳確實是必要的!”

看來這大娘是在慫恿我了。

確實如此,我比較怕痛,在現代從未穿耳。

細細想來,我身邊的女子都是有耳洞的,連月兒也是。平日間只戴着一根茶梗,待到七夕時,再戴上耳環出去。

我不愛首飾,風靖寒也從未要求過我。

女爲悅己者容,若我戴了耳環,風靖寒會是什麼表情呢?

“好吧,那就穿耳!”我下定決心。

“雨寒姐,你不怕疼嗎?”月兒在一旁小聲的說着。

那位大娘說,玉品閣百年老首飾店,自有獨家秘方可以止疼,但前提是得買一套耳飾。

爲防感染,我挑了一對精緻銀飾,泡在草藥裡消毒。

我後悔了!

她騙我說不疼,其實疼的要死!剛穿完一邊,我便嚷嚷着痛死了,可事到如今,只能忍着疼穿完另一邊。

耳朵紅紅的,摸上去就疼。傷口須得半月後才能換上耳環,目前只是穿着一根茶梗。

天下第一錦

選衣服自然要去最爲出名的‘天下第一錦’了。

那老闆娘居然還認得我,花燈會那天,我興致勃勃的殺價。

我挑選着布料,一位大娘正爲慕容惜量着尺寸,月兒和蕭峰在門外等着我們。

“小惜你放心,我的眼光包你滿意!”我拍拍胸口,自信的說道。

“寒姐姐,你不選衣服嗎?”她看着我,好奇的問道。

“是呀,姑娘,咱們天下第一錦做的衣服,你肯定喜歡!”那位量制尺寸的大娘轉過身來對我說道。

“也好,今兒我買了這麼多東西,你可得給我打八折!”我砍價的心思又出來了。

正量着尺寸,只聽得慕容惜湊過來悄悄對我說道:“寒姐姐你看,那邊那個姐姐真好看!”

我順着她的眼光一看,哇,居然是林紫煙。

此刻她正於一旁挑選着衣料,並未看見我,我猶豫着要不要過去打招呼。

她指着一塊水綠色的布對店主道:“老闆,我要這塊布!”

老闆一臉抱歉:“姑娘,真不巧了,這塊布剛被另一位姑娘買下了!”說罷,指了指我。

都這樣了!

我笑了笑,走上前去:“紫煙姑娘,好久不見!”

她向我微微福了福身:“季姑娘!”

慕容惜在一旁拉着我的袖子,高興的說道:“寒姐姐你們認識呀!她是誰?好美噢!”

紫煙微微低了頭,似在爲慕容惜的直言微微不好意思。

我無奈,總不能告訴小惜紫煙是伊香園的吧?便說了一句:“她和你大師哥認識!”

“咦?”她好奇的看着我,悄悄地說:“寒姐姐,大師哥不是不和女子說話嗎?”

我瞪了她一眼,小聲地說:“我不是女子嗎?而且,她還和風靖寒……”終是沒有說完,停在了那裡。

“紫煙姑娘,可要看一下其他的布料,這些可都是來自蘇州最有名的織坊。”

紫煙微笑,點了點頭,便去了一旁挑着布料。

慕容惜看了眼她仰頭笑道:“嘻嘻,那個姐姐這麼漂亮,難道大師哥喜歡她?”

我沉默,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我偷偷轉回去看了看紫煙,此刻她正專心的挑選着布料,似乎並未聽到我們的談話。

我拾起一條白色印花的布,折成掌寬的帶子,繫到腰間比劃着,一邊問:“小惜,你看這條腰帶怎麼樣?”言罷,細緻的繫到腰間。

慕容惜上前來,扯着腰間的腰帶,點點頭:“好看!”

我將腰帶解下來,卻不小心弄掉了腰間的寒沁玉,慕容惜撿起來,拿在手裡瞧了一會兒,忽然大叫起來:“寒姐姐,這是大師哥的玉嗎?”

說話間,連紫煙都轉過頭來,看着我倆。

我從慕容惜手中拿過玉,小聲斥了她一聲:“有什麼好驚訝的?”將玉系回腰間。

慕容惜興奮地扯住我袖子:“四嫂也有一塊同樣的玉,是三師哥的。大師哥定是要和你成親才送玉給你的。寒姐姐,怎麼你都不告訴我?”

我好笑的看着她,這種事情,我怎能到處去說!

我將布遞給老闆:“老闆娘,用這塊布做兩條腰帶吧!”

擡起頭來,正對上紫煙驚訝而又略帶蒼白的神情,她目光往下,落在我腰間的寒沁玉上,便再也沒離開。

我心裡暗叫不妙,卻見她快速的轉開頭去,一匹布也未挑,快速的出了去。

我聳聳肩,選好了布料,付過錢,帶着慕容惜匆匆離去。

我一直有些介懷,風靖寒和紫煙的關係到底發展到什麼地步了?風靖寒什麼想法我不知道,可是我卻看得出來,紫煙非常鍾情於他。

如今我和風靖宇要成親的事情突如其來,紫煙又會怎麼想?

晚間,風靖寒過來了梅沁苑。

“可量了尺寸?”他問。

我還未回答,月兒便說道:“孫大娘說明日再過來一次,爲雨寒姐制鳳冠呢!”

風靖寒點點頭,我上前去,拉過他手,又攤開自己的手,十指交叉,細細打量了一眼,嗯,風靖寒的無名指寬我記住了,明兒去玉品閣正好可以做扳指。

他略帶詫異的看着我:“怎麼了?”

我搖搖頭,不告訴他。

他坐到一旁的椅上,靜了一會兒又道:“雪珊……!”

我一愣,雪珊!

“我已送她離開。”

風靖寒給了雪珊一大筆錢,讓她回了家鄉。

自他從峨眉學武歸來,雪珊便一直是他的貼身丫環和侍妾,整整七年。

如今,卻因爲我的到來……

我一直強調的愛情專一觀,到了古代卻成爲對別的女子的一種傷害。

雪珊如此,紫煙也是如此。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大呼口氣,不去想這些事了。

轉過頭來,見風靖寒目光鎖着我,緊緊地逼視。

我奇怪的看着他,卻見他走了過來,伸手到我頸間,將我披散在肩頭的長髮擼到耳後,然後目不轉睛的盯着我的耳朵看。

我本打算,等我戴了耳環後才告訴他,所以特意將頭髮放了下來,他卻早已發現。

月兒在一旁說道:“玉品閣的大娘說,女子出嫁要穿耳才吉利,雨寒姐便穿了耳洞!”

“我覺得好玩,所以就打耳洞了!”我輕輕掙脫他手,低下頭,慢慢說道。

他沒說話,目光幽深的不可思議。手指輕輕撫摸着我的耳垂,許久,緩緩開口:“你不怕痛嗎?”

我擡頭:“當然怕了,可她騙我說不痛的!”我鬱悶的扁扁嘴。

“這倒不像你了。”他看着我,微微搖頭。

“豈止,我現在連香囊都會繡了。”我好笑的嘆口氣,古時候出個嫁真是麻煩。

他轉開頭去望見桌上我繡了一半的香囊,輕笑出聲。

我瞅了瞅那皺成一團的布料,丟臉的拂拂額頭:“我已經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