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遠,回頭望不見那老翁,我纔將紙紮元寶塞進葉璟手裡。
“喏,你自己瞧。”
葉璟大驚失色:“紙、紙錢?”
我點頭:“那老頭子沒撒謊,這裡便是離幽冥鬼界最近的地方。或許,庸冥詭道正藏在城中。”
葉璟心有餘悸,小心的四處環視:“難怪這裡的男女老幼都化了妝,若是死去之人待的地方一切就說得通了。”
雖說我們一頭扎進了死人堆,卻沒並未覺得絲毫恐怖陰森。
即便是塗了妝的鬼,只要他們熱情善良,這庸人城便是比人間還要好的地方。
好不容易來趟鬼界,我自然覺得新奇。手裡捏着老翁贈的紙元寶,想着買些什麼做個紀念也好。
庸人城和人界一般的城鄉並無二樣,車水馬龍、三教九流、應有盡有。
只不過,這裡的商販卻是奇怪地緊。
賣肉的肉攤子不放刀放一排白碗;賣雜貨的鋪子門庭半開遮遮掩掩;賣包子的小販更是奇怪,像個鐵匠一般打着赤膊,用鐵蒸籠蒸着包子……
街道熱鬧,竟無一商販叫賣。
城中之人都與那老翁一樣笑容可掬,這樣不變的笑如同帶上面具,讓我心生寒意。
大概,這裡唯一正常的只有青樓。
死去的花娘們本就濃妝豔抹與活着的一樣,見到葉璟這樣的俊郎君,各個露腿拋胸搔首弄姿喚他進去耍。
葉璟低下頭,一副非禮勿視的模樣。
我忍不住逗他,一把拉住他指着青樓大門道:“怎麼,因爲宮中藏着千千萬個小釵,所以瞧不上鬼界花姑娘?”
葉璟仍是低着頭,催促道:“別鬧,快些走吧。”
“往哪兒走?不如趁這些花娘熱情,進去喝杯酒順道打聽打聽。”見他不言語,我惡從膽邊生,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怎麼,怕進去了把持不住,將風流債欠到鬼界不好交代?”
“不是。”葉璟說。
我嘻嘻一笑,繼續道:“那就是技術太差,怕被花娘們笑話?”
葉璟擡眼望着我,毫不掩飾道:“我不怕,只要以後你不笑話就行。”說罷,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獨留笑意僵在面上的人,被身邊幾個鬼花娘們鬨笑議論。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今日總算體會了一把。
欲追上葉璟,青樓的媽媽卻小心將我拉住:“姑娘面生,金媽媽好心提醒你,天色已晚趕緊投棧。”
我擡頭看了眼天,大中午的談何天色已晚。正想問些什麼,卻見青樓的姑娘們將這姓金的媽媽強行拉進屋內。
鬼界的花娘都不怕老鴇嗎?怎的各個目露兇光,將金媽媽強拖進去?
“阿塵。”葉璟在前面叫我。
我應了一聲,往他那裡跑去。
怎料才小跑了兩步,天刷的黑了,周圍商戶人家點起了青色的紙燈籠,一切快的讓人猝不及防!
葉璟飛掠至我身邊:“有些異常,不要和我走散了。”
話音剛落,青樓的門被花娘們衝開,方纔笑臉迎人的花娘們乍變作厲鬼模樣,表情猙獰一副索命模樣。在青燈映照下,街道四周的商販們亦變了臉,賣肉攤的白碗裡盛滿了血,雜貨鋪的大門被掀開,裝米的木桶中爬滿了蛆蟲。包子鋪更甚,那鐵盤瞬間化爲小販手中的催命符,道道朝我們催命而來。
我嚇壞了,抓着葉璟的手瘋狂召祥雲。可這地界兒莫說是祥雲了,連月亮都沒有。這纔想起,方纔那所謂的“豔陽高照”亦只是陽光的直鋪,並無發光源的存在。
還真是倒了血黴!
張牙舞爪理智全無的“鬼”百姓向我們撲來,葉璟卻在此時停了腳步。
真想給他兩大耳刮子!
“出城門!”他凝息御了劍,我們飛到半空狼狽逃出了城。
那些“鬼”百姓似乎被囚在庸人城的犯人,白天還能來去自如的他們,現下一步也不敢邁出城門。只得揮動着手中的器物,齜牙咧嘴地望着我們。
我回頭衝他們做了個鬼臉,卻看見城門“庸人城”變作血跡斑斑的“庸冥詭道”四個字。
那老翁誠不欺我,柺杖那麼一敲,敲出鬼界真情實意!倒是我那小心眼兒冤枉了他。
“嗚嗚嗚嗚嗚!”有小孩兒哭聲從下方傳來。
這稚嫩卻無助的哭聲不由得讓葉璟與我心頭一緊。
葉璟操控劍身飛得低低的,一眼便看見穿着碧色衣衫扎着小髻的孩子。這孩子面色如常,難不成是個人?
劍身急速飛去,我身子一側,將孩子撈進自己懷裡。
“小傢伙別哭,你安全了。”也不知哪裡來的母性,以至於我說話的聲音也柔和起來。孩子止住了哭聲,怏怏抱着我的脖子趴在我肩頭。
葉璟嘴角噙着笑,瞧了我們一眼。
飛過青樓,我突然想起了金媽媽的話。
“葉璟,城中是否有客棧?”我問道。
他四處瞧了瞧,手指着城東頭的幾個大紅燈籠,說道:“庸冥府。”
我實在不懂爲何客棧會叫這樣的名字,聽上去更像是閻王爺住的大院兒,怪滲人的!可遠遠望去,城中一片清幽詭異的青光,這幾個紅燈籠倒顯得頗具人味兒。
“就去庸冥府探探,不行我們再找別的路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