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進屋,張小霞就朝我走過來,臉拉得老長:“你怎麼現在纔回來?”
“一下班就回來了啊,今天還是早的,平時更晚,”我說。
“既然回來了,那就去做飯吧,”張小霞指了指廚房,“我看了,冰箱裡有菜,你就隨便煮四五個菜吧,你們結婚也有一年多了,我還沒有嘗過兒媳婦做的菜呢。”
我又掃了一圈屋裡,沒有見李阿姨。
張小霞不耐煩了:“你就別東張西望的了,你們家那個保姆有事回老家了,過一段時間纔回來,她不在的期間都是你做飯。”
我滿頭黑線,她分明是故意的!
可我依然陪着笑:“媽,要不咱出去吃吧,您這麼久沒回一次國,肯定想念國內的美食吧,不然,我們也可以去你出國前的那片老城區,那邊不是有一家手工腸粉店嗎?現在還開着呢,去那裡吃東西要排隊……”
張小霞看了我片刻,之後便冷笑一下:“兒媳婦,我不知道什麼手工腸粉,也不懷念國內的什麼美食,我們在美國吃的都是自己煮的家常菜,你還是別再廢話了,再說下去我們幾個都要餓肚子。”
“那……好!我去做,”我放下包,再瞥了宋澤峰一眼,他還在玩手機,心無旁騖。
我走進廚房,繫上圍裙,再打開冰箱,裡面有菜也有肉,沒一會兒我便有了主意,做個西紅柿蛋花湯,再炒個青菜。
因爲太久沒有做飯了,我有些手生,想想上一次做飯是什麼時候?
哦,是剛嫁給宋澤峰的時候,爲了他我一直向李阿姨學習做飯,他的胃不好,我便學習做一些青淡而有營養的小菜,還常常給他煲湯送到他辦公室。
那時的自己真傻。
……
忙活一陣,終於做好了一菜一湯,端出去的時候,我還順便叫了一聲:“開飯了,請兩位過來吃飯吧。”
張小霞和宋澤峰終於走過來了,但一過來便一屁股坐在餐桌前。
好,是要我幫他們盛好飯呢,無所謂,我盛了三碗飯,再恭恭敬敬地放到他們面前:“二位請用餐。”
宋澤峰沒有說什麼,端起碗就吃,似乎對飯菜還算滿意。
張小霞卻是懶懶地:“青菜太淡了,湯的油不夠,吃起來乾巴巴的,兒媳婦,你還是端回去重新做一次吧。”
“有嗎?可我覺得味道合適了啊,宋總,您覺得呢?”
宋澤峰只有兩個字:“可以。”
我便說:“沒錯的,宋總有胃病,他吃不了太鹹和太油膩的東西,媽,他是您的兒子,您應該更清楚對不對?”
張小霞的臉一下子就綠了:“他有胃病我又沒有,你總得顧及我的口味吧?這樣,你專門挑出我的份,把我那份拿出來返工,你們愛怎麼吃就怎麼吃吧。”
我忍!
“那好,媽您等一會兒啊,我很快就可以重新做好的。”
我又拿出兩個碗,勻出一些青菜和湯,青菜加鹽,湯里加一點油,本來想趁他們不注意吐一口口水進去,可我忍了。
咱是文明人!
我把返好的菜端進去,可張小霞卻只用筷子扒拉了幾下便說:“算了,不吃了,反正我也不餓,你回來之前我和阿峰已經吃過了。”
“……”我只覺得全身的氣血都往上涌。
好一會兒,我強行笑着:“原來你們已經吃過了啊?那媽您是擔心我沒吃,所以纔要求我做飯,再陪我吃的吧?您真是中國好婆婆,哦不,美國好婆婆。”
張小霞站起來:“晚餐吃太多也不好,我上去練瑜伽了,你們慢慢吃,對了,吃完記得洗碗,中國不像美國啊,美國都是各洗各的,但中國都是兒媳洗的。”
“……”
張小霞上樓後,我也沒有心思吃了,於是便把碗收起來。
宋澤峰碗裡還有小半碗飯,也被我一把奪了過來,他說:“我沒吃完!”
“不是我回來之前就吃過了嗎?”
“我飯量大!”
“想吃自己做去!”我端起碗進了廚房,一股腦地放進洗碗機裡。
……
夜裡。
我正躺牀上看書,房間門突然又被人打開了。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反鎖房間門的習慣,出嫁前自己住一層樓,我爸從來不會無緣無故進我的房間。結婚後更是覺得沒有必要,家裡除了我和宋澤峰,就是李阿姨,李阿姨又是住在樓下的保姆房,哪裡需要鎖門。
當我看到進來的人是張小霞後,我發誓:以後進了房間一定要反鎖。
張小霞進來就問:“阿峰不在?”
我說:“他在另外一個房間!”
“你倆分房睡的?”
“對!”
張小霞略有驚訝,然後便聽到宋澤峰的聲音:“媽,你在這裡幹什麼?”
張小霞回頭:“馬如意說你倆是分房睡的?”
宋澤峰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暫時不離婚除了恆意的名聲,另外一點就是我生理上的需要。”
張小霞還是疑惑地看着穿着一身睡衣的宋澤峰。
“媽,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就回房間吧,我和她等會可能太激烈,你聽着也尷尬。”
張小霞半信半疑地出去了。
宋澤峰把門關上後,我讓他順便把門反鎖一下。
宋澤峰上了牀後,我很沒好氣地說:“你媽真變態,門都不敲就進來了。”
他不屑地笑了笑:“這就叫變態了?更變態的你還沒見識過呢,不過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見識到了。”
我不由地看着他:“你這麼多年都是這麼忍過來的?”
“沒錯,從小到大!”
我同情地說:“難怪!”
“難怪什麼?”
“難怪你親爹當年不願意娶她!”
我話音剛落,嘴巴就被宋澤峰捂住了,緊接着,門口傳來重重的一聲踢門聲,嚇了我一大跳!
原來張小霞還沒有走,還在聽牆角。
宋澤峰慢慢鬆開捂着我的嘴的手:“你以後別亂說她壞話了。”
我壓低聲音說:“是你先說的,說她變態。”
他也壓低了聲音:“我跟她吵了這麼多年,一直是這個樣子,但你還是小心點爲好。”
我瞪着他:“你幹嘛這麼好心?”
“不是你求我不要離婚的嗎?你這樣子別說熬半年了,兩個月恐怕都熬不了,”他一邊說一邊就勢把我壓在身下。
我推着他:“沒興致!”
“沒興致也要有興致,門口還有一個聽牆角的,你沒興致她會起疑心,還有我給你提個醒,你千萬不要讓她以爲我是愛你才留你在這裡的。”
我瞪着他:“明白,我就是一個逢場作戲的,因爲你遲早要跟我離婚,去娶那個鄭西西。”
“既然明白,那你還等什麼?”
我問:“你的意思是讓我大聲叫。”
“不必,順其自然就好。”
“……”
……
第二天,天沒亮我就被張小霞的拍門聲吵醒了。
我很沒好氣地問:“幹嘛呢?”
“昨天你沒做早餐,今天是不是要補回來了?”張小霞大聲喊。
我睡眼惺鬆地爬起來,胡鬧亂上睡衣打開房間門:“媽,我不會做早餐,要不這樣,我出去買點回來?”
“中國的食品不安全,聽說外面吃的東西都是地溝油做的,你煮碗麪條總會吧?”
我忍着氣:“行,那你等我一下,我換好衣服就下來。”
“那你快點,我吃完還要去看西西的。”
我打着哈欠:“恩,很快!”
……
我煮了三碗麪,沒想到麪條會這麼容易煮幹,明明放了很多水,但麪條熟了之後就沒有水了。
無所謂,反正我不吃,我到了公司再去附近的早餐店吃。
張小霞只看了一眼我煮的麪條,便一下子捂着鼻子:“重做吧!”
“沒麪條了。”
“那你出去買啊。”
“可是……最近的超市離這裡五公里。”
“開個車去不是很快嗎?”
我爲難:“可是我上班會遲到。”
“你不是老闆嗎?怕什麼遲到?”
“老闆就更不能遲到了。”
她很不屑地說:“國內的小公司還講究這個?又不是美國,難道你會自己給自己扣薪水?”
“……”我沒轍了,只好快速開車去超市買麪條。
然而,超市要八點鐘開門,我在外面等了半小時,超市門一開就衝進去買了兩箱面,再匆匆開車回來。
等我把車停好的時候,卻見張小霞穿戴整齊,扭着腰從別墅裡出來了,看樣子是要出門。
我連忙問:“媽,您這是去哪裡呀?”
“看西西啊,等了你這麼久都沒回來,不等了。”
“您不吃早餐了?”
“不吃了,我到西西那邊再吃,她那邊有保姆也有廚師!”
“……”
等張小霞上車後,我重重地把那兩箱面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