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身上的傷痛,宋澤峰再迅速抱起我在地上迅速滾了幾下,又是幾聲呯呯的槍聲在身邊響起,木地板瞬間被打穿,聲音十分嚇人。
唐正祺沒有子彈了!
而現在,唐明朗倒在血泊中,宋澤峰的大腿也在流着血。
不知爲什麼,我突然吻了一下宋澤峰的臉,再跑到傷得更重的唐明朗身邊。
我不知道那一吻有什麼意義,感謝他爲我捨命?
安撫?
告訴他,他和唐明朗對我來說同樣重要?但是他傷勢輕,唐明朗傷勢重,我要照顧唐明朗?
我不想細想了。
唐明朗已經陷入了昏厥中,臉色蒼白,我沒有時間防備唐正祺,先替唐明朗做急救措施,在摸到滿身鮮血的唐明朗時,我一直在掉淚,一次次在心裡禱告,希望他不要死,千萬不能死!
而唐正祺,他終於停止了殺戮,他把槍扔了,再撿起地上的寶石,看看唐明朗又看看寶石,最終,他還是放棄了唐明朗,拿了寶石準備奪門而去!
我的心寒到了極點,慶幸唐明朗這時候是昏迷的,不然他該多失望。
就在這時,附近響起了警車的聲音……
……
醫院。
我來回奔波在宋澤峰的病房以及唐明朗的手術室。
宋澤峰沒有生命危險,他傷的是腿,子彈取出來後再休息兩個月就沒有事了。
都說生死瞬間更能考驗一個人的真心,我看着連走路都要拄着拐的宋澤峰,突然就相信了他後來跟我說過的話。
他說,愛我愛到可以爲我捨命。
他說,最想保護的人,只有我一個。
我挺感動,更難得的是,他並沒有趁機要我爲他做什麼,比如以身相許之類的話。
唐明朗傷勢很重,子彈差點射進他的心臟,手術進行了四個小時纔將他從死亡線上搶回來。
從手術室出來,我便一直守在唐明朗身邊。白色和牀單和被子上,他的臉被映襯得更加發白。
我莫名心疼。
從小到大都嫌他煩,能怎麼打發他就怎麼打發他,嘴上一直說他是我弟弟,卻從來沒有真正想要了解他,更不知道我在他心裡的份量這麼重。
他爲我擋了子彈,而開槍要殺我的人,是他爸。
唐正祺已經被警察抓走了,唐媽媽還在外婆家,恐怕現在還不知道家裡已經發生了這樣的事。
還有,我不知道唐明朗醒來後,要怎麼面對這一切。
快天亮的時候,唐明朗才終於醒過來了。
當他眼神看着我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唐明朗,他的眼神不再充滿驚喜,不再眼巴巴地看着我,求我陪他一起玩。
他像是換了一個人,目光淡淡的,對我十分疏遠。
“明朗,你醒了?身體有什麼不舒服嗎?告訴我。”
他只是有氣無力地問:“我爸呢?”
“他……”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如意姐,你告訴我吧。”
“他被警察抓走了。”
唐明朗的眼神很是空洞,再也看不到一絲陽光和希望。
我握着他的手:“明朗,對不起,或許我應該早一點告訴你事情的經過,可我一直不希望把你牽扯進來。如意姐現在不奢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不要對人生產生質疑,可以堅強地活下去。”
他搖搖頭,氣息依然很弱:“如意姐,我沒有怪你。”
我的眼淚又一次滑落。
這孩子,哪怕到了這一刻,他依然是那麼地善良。
“明朗,你以前不是一直希望我陪你嗎?如意姐一直陪着你好嗎?直到你唐復出院?”
他點點頭。
……
唐明朗醒了沒多久就又沉沉地睡了過去,他現在實在太弱了,太需要休息了。
天漸漸亮了起來,我看着窗外,驀地想到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宋澤峰給我的u盤還在包裡,想起他的奮不顧身,我更加猶豫了。
我替唐明朗掖了掖被子,再走到宋澤峰的病房。
他一個人在吃着點心,見我進來了,便招呼我過來一起吃。
我去洗了手,再拿起一隻包子慢慢啃着,“哪來的包子?”
“助理買來的。”
“助理呢?”
“走了。”
是啊,宋澤峰現在也已經算是沒父沒母的孩子了,生病住院也沒有人照顧他,助理再可靠也是出於對上司的幫助,而不是出於對家人的關心。
我啃着包子,宋澤峰指着牀尾的沙發:“如意,你也忙了一夜了,先睡一會兒吧,有什麼事我可以讓助理來處理。”
“我睡不着,”這是真話,等邱凱電話一來,我就要離開醫院了。
他說:“你不要責怪自己,我的傷還有唐明朗的傷都不是你造成的,別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恩!”
我吃着包子,想到唐明朗醒來後可能也要吃東西,便說:“我去飯堂看看有沒有白粥或者營養粥,給唐明朗要點回來。”
“如意,等等!”宋澤峰叫住了我。
“有事嗎?”我回頭問他。
“那些資料,你還沒有交給鄒凱吧?”他問。
“還沒有,但今天是最後的期限,我不知道……”我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可能今天會交。”
宋澤峰臉上卻帶着笑:“那爲什麼拖了三天呢?”
我看着他,“我在猶豫。”
他繼續吃着包子,臉上依然帶着笑:“我怎麼突然覺得這一槍捱得很值呢?”
“……”
……
我拎着粥回到唐明朗的病房,看到他病牀前坐着一個人,無精打采地趴在牀欄杆上。
四十多歲的年紀,身材苗條,本是風韻猶存的一個人,但一夜之間竟像是老了十歲。
我走過去,叫了一聲:“阿姨。”
唐媽媽擡頭,見到是我,眼裡慢慢被仇恨注滿,她站起來,狠狠地甩了我一耳光:“馬如意,枉我疼你這麼多年,沒想到你的心機卻是如此之重!”
我沒有躲,讓她發泄發泄也好。
可唐明朗卻醒了,可能是因爲心急,他狠狠地咳了幾聲,我們兩個女的都趕緊朝他走過去。
唐明朗看着她媽媽,聲音仍然很弱:“媽,不關如意姐的事,是爸爸想要先殺她,我纔過去阻止的。”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你受傷了,你爸爸入獄了,我們什麼都沒有了,”唐媽媽悲憤地哭起來。
唐明朗依然不着不惱,像是一夜之間長大的孩子:“爸爸犯了錯,只要改過自新就可以了,失去的東西我們以後再掙回來。”
唐媽媽掩面哭泣:“可是你們都成這樣了,讓我一個女人怎麼面對?”
唐明朗不說話,只握着她媽媽的手。
唐媽媽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哭聲漸小,最後有一搭沒一搭地抽泣着。
唐媽媽不肯接受我在這裡:“你走吧,明朗由我來照顧,我不想看見你。”
我看了一眼唐明朗,他點點頭,示意我離開。
我心裡一酸:“明朗,那我先走了,有空再來看你。”
他再次點點頭。
等了好久的電話終於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我走出病房,哆嗦地把手機拿出來,卻不是鄒凱打來的,而是小皮。
我微微地鬆了一口氣。
“如意姐,你在哪裡呢?”小皮的聲音有些興奮,聽得出來他那邊還有幾個人。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有人說:“給我吧,讓我跟馬醫生講兩句。”
好像是猴子的聲音。
又有一個說:“如意姐早就忘了你了,還是給我吧,我這麼帥,如意姐對我印象更深刻點。”
是青椒的聲音。
那黑土應該也在了。
太久沒有見到他們,真心覺得親切。
小皮應該是好不容易把手機搶過來了:“如意姐,你先別管他們,你在哪裡?”
“四醫院,怎麼了?”
“那真巧了,我們現在就過來,我們還帶了一個人,你見了一定會驚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