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怡辰戀愛以後葉星揚在人前漸漸變得隨和,世紀星海不少設計師甚至覺得葉總溫文儒雅,完全不知道葉星揚毒舌起來有多麼可怕。
從葉氏集團整合過去的設計師老人每次看到原星辰麗影的員工有時候居然敢沒大沒小的和葉星揚開玩笑,都會有一種這個世界壞掉了的感覺……
“看到你畫的那些畫的時候,我曾覺得你是個真正的藝術家。”葉星揚用一個他自己感覺比較舒服的姿勢坐着,左腿雖然託約翰霍普金斯醫院的福已經行動和正常人無異,但是終歸是曾經傷了七年之久,常常需要休息,否則的話會感覺痠痛,並不重,但總歸不是愉快的事情。
金碧漪低着頭沒有搭理葉星揚,她的目光落在不遠的湖水上,就好像目光能透過清澈的湖水看到湖底的世界一樣。
葉星揚自顧自的道:“你的作品裡充滿了壓抑,悲傷,哀愁,這些都很能打動人,但是最讓人感覺觸動的,還是裡面的思念和希望。”
金碧漪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即使對怡辰和葉星揚作爲父親的說客這樣的事情沒有好的觀感,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葉星揚是個懂得繪畫的人,至少是懂得欣賞。
喜歡她畫的人不少,但能看出畫裡的希望的人太少了,大多數人都只是被那種壓抑的哀愁和悲傷所感動。
也許有人會覺得這樣負面的情緒爲什麼還有那麼多上流社會的成功人士欣賞和購買,其實這道理實在很簡單。
每個人都願意欣賞別人的不幸,因爲這會讓人覺得自己的生活過得去……
這世界每個人都有各種各樣的痛苦,沒有人完全幸福沒有哀愁,當心情不佳的時候去看這樣一幅畫,會覺得自己的生活還算可以。
這也是金碧漪的畫只有成功人士纔會欣賞的原因,生活過於失意的人也會被這樣的畫引起共鳴,但他們只會覺得更加不幸和絕望,而那些事業成功的人則不同,他們多半性格堅毅,看到這樣的畫能夠理解其中的痛苦,卻不會被這痛苦迷惑擊倒。
“你賣出去那些畫的時候其實你自己很難過是嗎?”葉星揚從草地上拔下一根草莖叼在嘴裡問道。
金碧漪心裡正在想着這樣的事,突然被葉星揚問出來頓時有一種秘密被人窺探的難受感覺,她再也無法做出不理不睬的樣子,下意識的低聲喝道:“你怎麼知道?”
葉星揚仰天躺在草地上,彷彿失神的道:“因爲你會覺得自己在販賣自己的情緒,相信我,因爲我也這樣過。”
遠處怡辰接了個電話,向葉星揚揮揮手自己離開了。
金碧漪有些失去控制的瞪着葉星揚:“哈,你這樣說真的很輕鬆,你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怎麼會理解我的痛苦?”
葉星揚看向遠處的怡辰:“是的,我真幸運,能和她在一起。”
別過頭望向金碧漪:“可是這樣的結果是我自己選擇的,我和
你一樣也曾想到自殺過,但是我沒有那樣做,所以纔會有現在的我!”
葉星揚的語氣十分真誠,甚至有些憤怒,他的眼神在這一瞬間露出了陰暗暴虐的氣息,金碧漪沒想到這個溫文俊秀的男人還有這樣的一面,這一剎那間她有些害怕,下意識的往後挪動着自己的身體。
葉星揚盯着她道:“你等待了自己的戀人五年,現在他死了,你覺得希望落空沒有着落,你恨自己的父親,覺得無法面對他……可你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金碧漪惶惑的蜷縮起了雙腿,她忘記了不遠處鮑勃和彼得就在嬉戲,如果她覺得葉星揚會對自己不利,只要吹聲口哨兩隻碩大的牧羊犬就會飛快的跑過來保護她。
她只是覺得這個男人變化得太厲害,他身上那種陰鬱的氣息讓她感覺太害怕了。
葉星揚冷冷的笑着:“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的母親去世了,而就在她去世的時候我的父親在做些什麼?他在忙着他的生意,忙着實現他的野心,過了幾年他就娶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那個女人只比我大幾歲而已。”
葉星揚深深的看着金碧漪:“你和我一樣小時候就失去了母親,可是你的父親至少一直沒有再娶,並且無比的關愛着你,別告訴我你忘記了自己小時候的那些事。”
金碧漪張了張嘴,是啊,怎麼能忘記呢?小時候父親不管多忙都會陪自己吃晚飯給自己講睡前故事,他對自己的寵愛無以復加,要知道,作爲緬甸最有財富和權勢的人之一,有多少人想要得到母親曾經的位置,可是父親卻始終孑然一身,他的時間除了工作和家族,全部都給了自己。
有關童年的記憶因爲葉星揚的一句話變得異常鮮活起來,金碧漪眼中有霧氣瀰漫出現,而葉星揚在這個時候則緊跟着說了一句話:“幾個月前你父親突發急病,雖然現在恢復了健康但是身體已經大不如前,我對你說這麼多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是想勸你回去。”
“腿長在你自己身上,該做什麼樣的選擇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你在哀傷自己的遭遇的時候,可不可以想一想你的父親,當他這樣一個老人躺在病牀上和死神搏鬥的時候,周圍環伺的是一個個居心叵測窺伺他地位和財富的人,你想想那是什麼樣的滋味。”
葉星揚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葉,背轉身大步向遠處的怡辰走過去,湖邊的風吹過來他的一句話:“我曾經因爲父親對母親的背叛憎恨他,但在我和妹妹快要大火燒死的時候是他拼了命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了我和妹妹,可是我再也沒有機會對他說一句,爸爸,我愛你。”
“你還有機會。”
金碧漪坐在湖邊呆呆的看着湖水,突然發瘋一樣抓起身邊的石塊土疙瘩扔進湖水裡去,她突然的爆發讓鮑勃和彼得這兩隻可愛的狗狗很受驚,兩隻狗狗蹲在主人身旁高一聲低一聲的叫起來。
“怎麼樣?”葉星揚追上怡
辰的腳步時,怡辰低聲問道。
“應該對她有點觸動。”葉星揚皺着眉道,他每次皺起眉的時候眉心都會成了一個川字,怡辰伸出手指揉了揉,彷彿這樣會讓他的眉頭舒展開一樣:“難爲你了,要對她說出那樣的話。”
葉星揚搖了搖頭:“其實我可能覺得對她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吧,她失去愛人,我失去父親,感情不一樣但是能理解她。她現在就是走不出這個坎。”
“你準備什麼時候把真相告訴她?”怡辰問道,又有點擔心的道:“告訴她那樣的真相會不會太殘忍了些,那不只是失去希望,就連美好的回憶都會粉碎。”
“你覺得她的戀人對她的感情是什麼樣的?”葉星揚嘴角微撇:“一個人是不是真心愛自己我相信金碧漪能感覺出來,她有藝術家敏感的靈魂,也就是這樣的靈魂纔會那麼容易痛苦,因爲她比普通人敏感得多情感也細膩得多。”
怡辰神色有點古怪的看着葉星揚,有些話到了嘴邊卻又欲言又止。
怡辰和葉星揚繼續在古堡逗留了將近一個星期,正如葉星揚所說,金碧漪的態度有了變化,雖然還沒有答應回去緬甸,但至少已經看不出有再次自殺的可能。
事實上金碧漪已經開始創作新的作品,至於她在創作的是什麼,怡辰和葉星揚也不得而知。
在一個晚上和金先生通過話後怡辰和葉星揚離開了哈茨山區,並且在第二天離開德國繼續他們的歐洲蜜月之旅。
有時候很多事情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對於金碧漪的情況怡辰和葉星揚已經做很多事情,接下來金碧漪會怎麼樣選擇已經不是他們兩個人能控制的了。
離開的那天早上金碧漪依舊穿着白色的長裙送她們來到城堡門口,鮑勃和彼得這兩隻可愛的狗狗跟在後面,兩個大傢伙已經和葉星揚混熟了,在葉星揚蹲下來的時候一起把頭伸過來在他臉頰上蹭着,這種表達親熱的方式如果不是愛狗的人一定會覺得很受不了,膽小的人或者會嚇得尖叫起來。
坐着漢斯開來的寶馬商務在乳白色的晨霧中離開美麗的城堡,怡辰從車窗望向城堡的門前,站在霧中的金碧漪像極了歐洲神話裡的山林女神,又像是中國神話裡的巫山神女。
轉過頭去,怡辰緊緊抱住葉星揚的胳膊把自己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這動作讓葉星揚有些詫異:“怎麼了?”
怡辰搖搖頭:“沒什麼,只是心裡有些不舒服。”
葉星揚奇怪的摸了摸怡辰的額頭,感覺並沒有發熱,便放下了心。
他並不知道怡辰心裡的不舒服並不是因爲身體上的原因,而是心理上的。
一直以來和葉星揚的感情發展都很正常,即使是在和葉星玉交惡的日子裡,怡辰也從沒懷疑過葉星揚對自己的感情,即使是在怡辰還只是一個剛入行的設計師的時候,作爲葉星揚未婚妻的海筱雲怡辰都沒有把她當作對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