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習武
廟裡的生活是清閒的，平時就是做做早課，念念經。閒暇無事的時候，蕭亦玄喜歡看書，此時的蕭亦玄正在那個小小的藏經閣裡看書。這裡雖然也很小，書的種類卻不少。不僅有很多佛家的古籍，像《楞嚴經》、《金剛經》、《法華經》、《圓覺經》之類都是有名的佛家典籍，郝然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而除了這些，道家、儒家的著作也有不少，還有醫書和棋譜，甚至有一些記載江湖趣聞的。這些書都分門別類的放好，要找起來也很方便。
蕭亦玄看的就是一本棋譜，書名叫《桃花泉》，乃前朝的圍棋大師範西屏所著。他平時看得最多的也是棋譜，圍棋裡的那種縱橫氣數往往能讓他感受出“武”的魅力。是的，他想習武，可這藏經閣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武學秘籍。放下那本《桃花泉》，蕭亦玄陷入了深思。其實他對自己的身世有了一定的猜測，自己是個孤兒，被衝夷道長從小喬莊裡撿了回來，但他肯定是有父母的，每個人都有父母，只是他的父母有些特殊。他曾經開口問過師父，師父只是閃爍其詞，說等他長大了自然會懂。
那麼，他的父母是死是活？怕是已經死了，不然何以拋棄他。想到這兒，蕭亦玄有些傷心，他畢竟還是個孩子，沒有哪家的孩子不想父母的。
但是，還有一種可能，要是沒死呢？那一定是遇到了極大的麻煩，麻煩到連見他一面都難。如果是這樣的話，蕭亦玄覺得自己應該去找他們，幫助他們解決這個麻煩。他想習武，正是心中有了這絲希望、
其實藏經閣裡有一本劍法，蕭亦玄當初發現它時很興奮，但隨即又失望了。只是一本普通的鍛鍊身體的劍法，沒有內功心法，沒有任何的威力。不過這畢竟是他見到的第一本“武學秘籍”，四下無人之時，他還是會偷偷拿着一小段竹竿照着上面的招式練習。現在上面記載的招式他差不多爛熟於心了。
想着想着，藏經閣大門被推開了，一縷春日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來，隨陽光而來的還有一個胖墩墩的小和尚，正是真古。說來也奇怪，一向對經書不感興趣的真古小和尚這幾天像是着了魔，每天都會來藏經閣看上一兩個時辰的書。起初蕭亦玄還以爲他一定又是被師父逼過來的。可經過幾次的觀察，發現這根本是逼不出來的，一旦小和尚捧起一本經書，臉上就會浮現出極爲認真的神色，這以往只能在廟前的那畦菜圃內才能看到。
爲此蕭亦玄還專門找過師父，那個瘸腿的老和尚只是笑笑，是那種欣慰和開懷的笑。
蕭亦玄後來還是沒想通，但他也不再想了，畢竟自己的師弟上進了是好事。於是原本清淨的藏經閣又多了一個人，小和尚坐在那堆佛書下面，看得津津有味。蕭亦玄還發現了一個現象，真古看書很快，他喜歡將看過的書和沒看過的書分開放，就這幾天，已經有幾十本書看完了。
今天真古看的是《大涅槃經》，蕭亦玄對佛經瞭解的不深，雖然是和尚的弟子，但絕塵和尚平時對他於佛法不是很苛刻，但也知道這本經書的晦澀難懂。真是有趣，蕭亦玄不再想這些，合上棋譜，又拿起那本普通的劍法招式研究起來。
劍譜上只有招式，蕭亦玄即使記熟了，也會每天拿出來看上一段時間，想看出點不同來。再簡單的招式中也一定蘊藏着創始人對武道的理解，這纔是最重要的。畢竟能寫出劍譜來的人，在武道一途上絕對不會普通。事實上也正是這樣，溫故而知新，那劍招的一形一式在蕭亦玄的腦子裡打轉，還真讓他悟出了新的東西。
不一會兒，門又被推開了，這次進來的是個揹着桃木劍，精神矍鑠的道士。蕭亦玄見到他明顯有些緊張，是做賊心虛的表現，想將那本劍譜不動聲色的藏進懷裡，可無奈還是被看見了。
“亦玄，不用藏了，這本劍譜是老道放在這裡的，老道早就知道你背熟了，還經常看見你在夜下無人時偷着練呢，嘿嘿嘿……”衝夷道長笑着說道，只是這笑有着奸詐的味道。
原來劍譜就是他放在這裡，那麼他的用意是？
蕭亦玄眼裡有了亮光，心裡有了期待。而一旁的真古小和尚只是對衝夷道長笑了一下，沒有喊“道士爺爺”，這讓衝夷道長有些受傷。
衝夷道長有些沒好氣地說道：“小真古，你這是着了什麼魔，這破佛經有啥好看的，還是那老佛頭說的對，你小子將來也就是和尚，哼！亦玄，你隨老道出來。”說完也不看真古小和尚一眼，拉着蕭亦玄就往外走。
此時的門外，一個瘸腿的老和尚早就站在了那裡，臉色有些複雜。
蕭亦玄看了一眼師父，想要說話，絕塵和尚卻先開了口：“亦玄，你已經到了習武的年齡，爲師也知道你對武道很感興趣。佛門的武功爲師自會傳你，但以後行走江湖，使用佛門武功有所不利，所以今天爲師在這裡昨個見證，讓你拜入武當劍派門下，當衝夷道長的弟子。”
“師父……”蕭亦玄這聲叫的有些焦急，他已經拜在了絕塵門下，難道師父打算不要他了？
似乎是明白了蕭亦玄的心思，衝夷道長說道：“亦玄小子，你不用擔心，你師父不是不要你了，而是讓你再拜一個師父。雖說老道我不理世俗上的教條，但旁人總是要理的。三教中人不能通師的，所以老道傳你武當劍法，你卻不能喊我師父，要喊師叔，明白了嗎？”
蕭亦玄聽懂了衝夷道長的話，隨即跪下，行拜師禮。衝夷道長摸着他的山羊鬍須，看了一眼絕塵和尚，臉上有得意之色。要不是那老佛頭搶得快，蕭亦玄早就是他的正宗徒弟了，還好，現在也不晚。
絕塵和尚回了屋，空地上就只剩蕭亦玄和衝夷道長兩個人。一想到終於可以習武了，蕭亦玄心中不乏激動。
“亦玄，武道一途十分艱辛，非大毅力者不能成器。那本劍譜你也看了，招式你也練了，老道觀察過你，毅力堅定，筋骨不錯，就是不知你對武道的認識如何，來說說你對那本劍譜的看法。”衝夷道長正色的問道。
蕭亦玄想了一會兒，說道：“師叔，那本劍譜的招式只是用來強身健體的，看起來平淡無奇，就算是普通人練幾個月也能將招式全部記住。但是亦玄總覺得蘊含了不同尋常的道理，似乎是一種以慢克快的法則。”
聽到這裡，衝夷道長露出了滿意的神情，道：“你沒接觸過劍道，能看透其中的真意，已是殊爲不易了。不錯，這本劍譜正是根據武當劍派的劍法改編而成的，而武當劍法講究的就是以慢克快，以柔克剛。”
蕭亦玄疑惑地問道：“可師叔，如何能以慢克快，以柔克剛呢？亦玄練了幾個月，但現在除了身體強壯了些，沒有其它的威力，更別提對敵了。”
“嘿嘿，這就是武當劍法的關鍵了，它不像其它的劍法，只要內力和招式配合，就能發揮出無窮的威力。武當劍法講究的是‘氣’，沒有綿長的氣，即使有高深的內功，也無法發揮出武當劍的威力。”
蕭亦玄入了神，開始思考什麼是“氣”，衝夷道長笑了笑，繼續說道：“說來這練‘氣’也簡單，不過耗費的時間卻要很多，等真正入門了，一般的武當劍法就可以使用了。接下來老道就開始傳授你最簡單的呼吸方法，你要仔細聽着。”
“首先你得控制自己的呼吸，常人的一息大概二數，也就是數到二的時間，而想要練武當劍法，起碼要一息十數。來，先儘量慢慢地吸一口氣，然後再慢慢地吐出來，記住越慢越好。”
蕭亦玄照着衝夷道長說的做了一遍，心中大概數了一下，差不多十個數。這種呼吸節律一次兩次還沒事，但長期以這種方式呼吸就真的很難了。
“相信你也發現了，一次呼吸並不難，難的就是堅持，所以，亦玄，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你得忍受這種煎熬，這是武當劍法入門的關鍵。另外，老道會教一些武當心法來輔助你提高氣息。”
那武當心法只有十六個字，“虛而不屈，動而愈出；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蕭亦玄記下口訣，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那師叔，亦玄有個問題要問你。”
衝夷道長以爲他對這幾個字有困惑，於是擺出一副師長的樣子說道：“你問吧，有問題很正常。”
“師叔你的一息有多少數呀？”
原來是這個問題，嘿嘿嘿，又可以表現一下自己了，衝夷道長道：“亦玄，這點不是老道吹，一息八十數，怎麼樣，厲害吧，整個道家門派都沒幾個比老道長的！”
“那，最綿長的呢？”蕭亦玄不好意思的問道。
衝夷道長正在興頭上，“最長的能到達一息百數了，傳說中的無夢劍俠張無夢就是這個境界，那不得了……”他還想再說，卻猛然發現蕭亦玄露出瞭然的神情，似乎——似乎其中還夾雜着一絲失望。
原來……衝夷道長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怒道：“亦玄小子，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是不相信老道的實力。來來來，你別躲，你這是什麼眼神，老道可是武當劍派的玉虛宮之主，你可是沒見過老道的絕招……”
絮絮叨叨的吹了一大堆，最後看着蕭亦玄還是半信半疑的樣子，衝夷道長感到吃癟。哎，想他一世英名，竟然被一個小孩子套住了話。
自此以後的時間裡，蕭亦玄每天都念着那套心法，提高自己的氣息。說實話，開始真的很辛苦，有時會練到吐，畢竟原本的呼吸法門是與生俱來，要想改變談何容易。不過蕭亦玄倒是沒想過放棄，要是這一關都過不了，自己就真的與武道一途無緣了。
就這樣他看書的時候練着氣息，吃飯的時候練着氣息，甚至連上廁所都練，有一次沒控制好，一下子就嗆住了，那些臭氣一股腦兒被吸了進去，弄得他滿臉通紅。恰巧這時候真古小和尚進來了，看到他的狼狽模樣，他被取笑了很久。
日子一天天的過，蕭亦玄發現自己的氣息越來越順暢，有時候甚至不用刻意都是按照一息十數的方式呼吸。而且氣息的加長讓他感受到身體越來越輕，整個人說不出的飄逸。不得不說，武當劍派之所以能夠成爲江湖劍道的魁首，的確有它玄妙的地方。
這座小寺廟，終於迎來了幾次香火，他們或許會感到很奇怪，因爲一個七歲左右大的小孩子在空地上拿着樹枝，耍的有模有樣，而邊上一個道士在肆無忌憚的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