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想助她兄長一步步上來,也好讓她有個助力,誰知道,”四皇子含糊了後面半句:“勇國公府竟沒有可用之人,除了這個,我真想不出還能做什麼事,你說怎麼才能讓她知道我對她好?我這滿心的好怎麼給她?你在這上頭有心得,你說我該做什麼?給她什麼纔是對她好?”
“她一個內宅小娘子,”五皇子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那幅書聖法帖和如今只賣千春坊酒水的木記,一股子悶氣上涌,眼珠微微轉了半圈道:“能怎麼樣?不過是投其所好,她喜歡什麼,你就給她什麼,比如小桃紅想要件嵌金剛石的赤金披墜,我就打了件送給她,翠荷想要對翡翠鐲子,我就買了對送給她,皆大歡喜!”
“你怎麼能把她和那些煙塵女子相提並論!”四皇子的臉一下子沉下來,極其不高興,五皇子打着哈哈道:“女人麼,都一樣,別說女人,男人不也是這樣?要想交好誰,不外乎投其所好四個字,我真沒別的意思,這投其所好也不好投,你先得知道她喜歡什麼?這一條就挺難。”
“嗯,”四皇子下意識的摸了摸袖子,她喜歡在帕子上綴珠子,除了她,他沒見別人在帕子上綴過珠子。
“說起來也是,要讓咱們兄弟去討好別人還真是不容易,除了阿爹和娘娘,咱們兄弟討好過誰?都是別人討好咱們,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容易,要不四哥乾脆尋她說明白,或是託人直接上門,把這事過到明路上,她肯不肯就是一句話。”五皇子的話隨意而極不負責任,四皇子悶悶的‘哼’了一聲道:“那她要是不肯呢?”
“不肯?怎麼會?四哥這樣的,人品俊秀、瀟灑倜儻、才華出衆、身份尊貴,有才有貌有銀子有權勢,還會有人不肯?不可能啊!”五皇子攤着手,一臉的怎麼可能我不相信,四皇子斜着他,五皇子摸了摸鼻尖,嘿嘿笑着道:“我說句實話,四哥別惱,我真沒看出那五娘子有什麼好,長的是不錯,可也沒到傾國傾城的份上,四哥說她象風過荷塘,遠看是有那麼點味兒,可聽說她不能文不能書,這沒有才氣算什麼美人兒?四哥身邊侍侯的幾個大丫頭,我看哪個都不比她差,四哥平時自律過嚴,看見個差不多的就驚爲天人了。”
四皇子臉色沉沉的看着五皇子,五皇子攤着手一臉無辜道:“我跟四哥從來有一說一,四哥也知道我這脾氣,四哥要是不信,我送幾個才貌俱佳的美人兒給你,你自己比一比,我親自給你挑,不光才貌上萬裡挑一,就是牀第上的功夫也得萬里挑一,還得是處子,如何?”
“你留着自己享用吧,我消受不起。”四皇子不客氣的一口回絕。
“隨你,不要就不要,我跟你說,這美人吧,就是這樣,遠遠看着,還沒能上手的時候,千好萬好,真得手了,也就那麼回事了,就跟咱們小時候,想吃那胙肉,眼巴巴的看着那幫殿前侍衛吃的真是香,簡直流口水,後來得了賞賜,一口下去,差點沒吐出來,女人吧,跟這一個理兒,直上手了,就那麼回事,四哥真不犯着這麼上心。”五皇子一臉的我是過來人你別不相信。
四皇子連看也懶的看他了,五皇子站起來給四皇子又斟滿了酒,舉起杯子衝他示意道:“喝酒喝酒,四哥真該多見識見識,咱們兩個這麼幹巴巴喝酒沒意思,也太冷清了,紅樓新來了兩位小姐,揚州過來的,咬着舌尖說官話唱小曲,別的一番風味,我讓人叫她們過來,好好唱幾支曲子咱們聽聽。”
“你自己聽吧,我還有事,先走了。”四皇子跟五皇子話不投機,也不願意多呆,喝了杯中的酒,站起來就往外走,五皇子忙起身將他送下樓,看着他上馬走遠了,往後退了幾步,站在陰影處,仰頭看着滿天的星輝,呆了好一會兒,才揹着手,懶洋洋的往後院進去。
每年臘月都是李恬最忙的時候,今年也一樣,可每天忙完,不管多晚,臨睡前李恬都要和瓔珞等人掐着日子算一遍姑姑一家該到哪兒了,眼巴巴的盼着這唯一的親人趕緊進京給自己作主。
冬至剛過沒幾天,門房引着個風塵僕僕的管事進了青桐院,李恬聽說是姑姑遣來的人,急忙吩咐請進來,管事進屋跪倒磕了頭,李恬忙擡手道:“趙管事辛苦了,起來坐下說話。”趙管事起身,欠着身子坐到下首椅子上,雙手扶在膝頭上,恭敬的回道:“回五娘子,老爺和太太的打發小的星夜兼程趕過來,是要跟五娘子說一聲,徐州一帶今年雪下的極大,老爺和太太還沒趕到徐州,那雪就下上了,從十一月中起,鵝毛大雪竟一連下了十幾天,路上的雪積了好幾尺深,說是幾十年沒下過這麼大的雪了,南來北往的都阻住了,老爺和太太怕五娘子擔憂,就打發小的先進京跟五娘子說一聲,老爺和太太只怕得到雪化路通了才能啓程。”
李恬失望的怔了片刻,看着趙管事問道:“吏部那邊打過招呼沒有?”
“回五娘子,老爺寫了摺子,小的等會兒就送到吏部。”趙管事臉上帶着笑,神情彷彿更恭敬了,李恬‘嗯’了一聲:“辦完這兩件差使,是回去還是留在京城?姑父和姑母怎麼吩咐你的?”
“老爺和太太吩咐小的就留在京城聽五娘子吩咐。”
“既是這樣,你先到吏部交了摺子,回來和曹四一起去收拾江府宅院,閒了就讓曹四帶你四處逛逛,你們隨姑父和姑母輾轉外任十幾年,只怕對這京城人和事都生疏不堪了,趁着這功夫,先跟曹四熟悉熟悉。”
趙管事目光亮了亮,忙起身恭敬謝道:“多謝五娘子。”
“嗯,趕緊去吏部吧。”李恬吩咐道,趙管事答應一聲,恭敬的垂手退了出去。
李恬端坐了好一會兒,才失望的長嘆了口氣,歪在炕上鬱郁道:“雪下的這麼大,要等到雪化路通,怎麼也得出了正月,看樣子姑母要明年二三月裡才能進京城了。”
“下這麼大的雪,算是雪災了吧?”悅娘突然道,李恬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曹四媳婦想了想問道:“這麼大雪,明年收成說不定不錯,要不要讓人過去預收些糧食?只怕能便宜不少。”
“不用,”李恬目光凝重的想了想道:“咱們這兩年只守成,給徐州一邊的鋪子傳個信,施粥施藥什麼的別落人後,也不能衝到最前,就站要中等往前處,隨好大流。”曹四媳婦答應一聲,悅娘打量着李恬道:“你也太小心了。”
“唉,小心駛的萬年船。”李恬老氣橫秋的感嘆了一句。悅娘看着皺了皺眉頭道:“那位四爺不是說給祝家小娘子了,你還有什麼好憂心的?”
“孫老夫人過壽那天,爲什麼巴巴的非要把我叫過來?那天內堂裡頭,除了那些七老八十、尊貴無比的夫人、老夫人們,就我和祝二娘子,你不覺得蹊蹺?又打發我和祝二娘子一起出去,那位四爺和祝家二娘子在湖邊亭子裡,五爺可說了一句,那位四爺以爲是我,你聽聽,這事怎麼想怎麼透着古怪。老夫人那樣的人,一話一事都有深意,都得細想!”李恬解釋道。
“她再有深意還能怎麼着?那個四爺又不能娶兩個媳婦兒,她真想擡你過去做妾?那不是做夢嗎?老夫人既然是聰明人,就該知道你肯定不能給人做妾,別說皇子,就是皇帝也不行!”悅孃的話一如既往的乾脆直接,瓔珞憂慮重重的嘆了口氣道:“真要鬧這麼一場,五娘子還怎麼嫁人?”
“最多明年二三月裡,四皇子這份親事肯定要定下來了,從定了親到開府成親,再怎麼快也得半年,最快也要明年八九月份才能成親,成親頭一個月斷沒有納妾的理兒,這麼算着,到明年十月前都沒什麼事,咱們只要能在明年十月前定好親,這事就算躲過去了。”李恬一點點算着日子,悅娘歪在椅子上看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悠悠嘆了口氣道:“恬姐兒,從你外婆過世到現在,不過一年,你可老了不少,別皺眉了,眉間都要皺出摺子了,別想那麼多,能怎麼着?實在不行,我帶你闖蕩江湖去,你不是說坐着海船一直往南邊走,也有人有陸地?實在不行咱們出海,當海盜也不錯。”
“你不是暈船麼?”李恬用手撐着眉間道,悅娘窒了下,嘿嘿笑道:“那是因爲坐船坐的太少,多坐坐就好了,我功夫這麼好,怕什麼暈船?!你別這麼愁容滿面,我看着心裡難受。”
“嗯,好,我不愁了。”李恬被悅娘一句話說的心裡的熱氣直衝進眼眶,柔順的衝悅娘笑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