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了一圈又回到李恬手裡,時辰差不多,喬大太太開始招呼衆人到後園看戲。
衆人三五成羣,各尋合得來的聚衆說話,林珂不停的衝李恬使眼色招呼她,李恬示意知道,陪侍幾位老夫人落了座,又陪着看了一會兒戲,這纔出來尋到林珂和蔣珊。
林珂拉着李恬,話未出口,眼圈先紅了:“恬恬,我表哥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這麼大的事,恬恬怎麼會不知道。”蔣珊語氣沉落的接了一句,李恬示意青枝看着周圍,拉着兩人坐下點頭道:“我聽說了,蔣相和伯父伯母怎麼答應蔣家九哥做了這樣的事?”李恬頭一句回了林珂的話,後一句卻是看着蔣珊感嘆般問道,蔣珊嘆了口氣:“九哥那脾氣誰能勸得了?他自小就這樣,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拿定了主意誰說也沒用。”
“我阿孃氣的差點病倒,徐六那個禍害,害了自己還不夠,還把表哥坑成這樣,阿孃說徐六雖說死了,也算是表哥的原配,以後表哥說親就得降一等,表哥那麼好!”林珂抹起了眼淚,蔣珊神情晦暗,拉了拉林珂道:“我跟你說過,九哥沒說好親,不是因爲沒有好親,多少好的,是他自己不肯。”蔣珊說着,下意識的瞄了李恬一眼,李恬想着這團亂事和已經被徐家送進銅鎖庵的李雲裳,神情有些恍惚的想着,明後天得去趟勇國公府,跟大伯說說這事。
“恬恬!”林珂拉了拉李恬:“還有更大的壞事!”
“什麼事?”李恬心裡一跳。
“我阿孃要給我定親。”
李恬聽的心裡一寬,柔聲安慰道:“女大當婚,這不是壞事,你先說說,定下來沒有?定了哪家?”
“還沒有,阿孃挑了兩家,一家是姚家三房的姚遠靖,他翁翁是姚相嫡親兄長,已經沒了,他是長房嫡次子,父親如今是個五品官兒,一家子都隨父任上,嗯,他翁翁、太婆都沒了,早就分了家,他家只有他和他哥哥兄弟兩個男丁,他還有一個姐姐,三個妹妹,三個妹妹一嫡兩庶,他已經考中了舉人,阿孃把他的文章拿給徐學士看過,說做的好,必能中進士的。”林珂說的極詳細,李恬也聽的仔細:“聽起來很不錯。”卻是姚相公嫡親一系,李恬在心裡轉了好幾個彎:“姚遠靖人品如何?”
“打聽的是說好,他父親一直轉遷外任,阿孃打聽的幾個人也都是小時候見過他的。”
“嗯,那還有一家呢?”
“恬恬,我不想這樣嫁。”林珂沒再往下說,看着李恬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李恬心裡微微一動,看了眼蔣珊,拉着林珂溫聲道:“你到底怎麼想的?阿珊不是外人,也信得過,你只管說。”
“我也說不好,也沒看上誰。”林珂的話坦白乾脆:“就是不想這麼誰也不知道的嫁人,我還沒想好嫁人的事。”林珂天真爛漫、心智晚熟,確實她還沒想好嫁人的事,李恬想了想,拍了拍林珂的手笑道:“你信得過你九表哥嗎?”
“那當然。”林珂答的極其肯定,李恬抿嘴笑道:“那你就去找你九表哥,跟他說,你嫁人的事就交給他了,他說誰好,你就嫁給誰,這樣行不行?”蔣珊聽的目瞪口呆,林珂仔細想了想點頭道:“我最信得過的人,除了恬恬,就是表哥了,我就這麼跟他說,那要是表哥沒讓我嫁,阿孃看中了非要讓我嫁呢?”
“你放心,你表哥會幫你搞定的。”李恬笑的意味深長,蔣珊看看李恬,再看看林珂,總覺得李恬這話裡有話。
“阿珊的親事有眉目沒有?”李恬轉頭看着蔣珊問道,蔣珊臉紅了紅,大大方方的答道:“還沒呢,九哥的事就夠阿孃操心的了,還沒顧上我,不過大約也快了,九哥要替徐家嫂子守一年孝,阿孃肯定要先辦我的親事了。”
“你也不小了。”李恬剛說了一句,就聽青枝笑道:“十二孃來了,我們王妃正和林大娘子在亭子裡說話呢。”
三人忙停了話,齊齊站起,葉十二孃和武九娘一起,腳步輕快的往亭子進來:“找了你們好半天了,原來躲在這裡,我剛纔不是跟你說叫我一聲麼?”葉十二孃看着林珂抱怨道,林珂沒接話,蔣珊笑着解圍道:“你那會兒正跟姜家姑娘說話,就先過來了,正想去尋你呢。”
“不用尋,我來了,你們說什麼呢?有什麼好玩的事?我最近悶壞了,太婆哪也不讓我去,唉,我跟你們說,我表哥納了孫九你們都知道吧?我告訴你們啊,可好玩了,表哥納孫九那天你們都沒去,我也沒去,不過明丫去了,明丫你們知道吧?她是呂嬤嬤的外孫女,在大嫂院裡當差,那天跟大嫂一起去的,後來我就問她了,她說那天府裡挺熱鬧的,不過我表嫂不舒服沒出來,我表嫂懷孕了,肯定不舒服,不過後來啊,我聽說了好幾件好玩的事,孫九進府第三天還是第四天來,我表嫂就把表哥身邊的一個大丫頭,叫什麼雲岫的,還有她陪嫁的一個丫頭,一起開臉給我表哥做了姨娘,嘿嘿,孫九一下添了兩個姐妹,這下熱鬧了,我跟你們說,我老早就瞧不上她,好好的國公府嫡出娘子,非上杆子給人家當小,也不嫌丟人,沒臉沒皮……”
葉十二孃的話匣子打開了,若沒有外力自己是合不上的,李恬雖說好奇,卻不願從葉十二孃這裡打聽事,這是個心底單純絕沒有一點壞心眼的傻妮子,她從不對這樣的人使心計。
從範府出來,李恬吩咐繞道清江侯府,車子停在清江侯府側門,下人通傳了,沒多大會兒,俞瑤芳就迎到了側門口。
李恬下車進了側門,和俞瑤芳說着話進了俞瑤芳的院子。
“聽說你阿爹最近鬧騰的厲害?”李恬落了座,接過清茶抿了幾口,屏退丫頭婆子和俞瑤芳說體已話兒,俞瑤芳瘦的兩頰幾乎一點肉也沒有了,聽李恬問起,剛見到李恬的那點子高興一下子沒了,神情黯然道:“他那腿皮肉是長好了,就是斷骨不見接上,他不能動,整天罵人,罵阿孃不給他請好大夫,合不得銀子給他治病,罵大夫都是廢物只會騙錢,罵丫頭婆子這兒不仔細那兒慢了,個個都不用心侍侯他,連翁翁他也罵,說翁翁要害死他好讓小叔叔承爵。”
俞瑤芳說的眼淚汪汪,李恬眉頭微蹙又鬆開,嘆了口氣,徐夫人的脾氣不說了,但凡硬氣些,也出不了洪姨娘那事,自從打發走洪姨娘,這個府裡敢管俞盛世的就是俞瑤芳了,如今俞盛世因爲俞瑤芳暗中退親的事斷了腿,俞瑤芳心裡有這份濃重的愧疚在,對上俞盛世自然硬氣全無,這俞盛世在清江侯府就又成了沒有天敵、肆無忌憚惡霸一樣的存在。
李恬想的出神,俞瑤芳有些難以啓齒的接着道:“還有些事,也就跟你說說,阿爹不能出門,又不能走動,天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他又沒別的愛好消遣,就……”俞瑤芳臉紅的幾乎說不出口:“折磨幾個姨娘,不分白天夜裡,也不知道爲什麼,鬧騰的特別厲害,有幾回半夜鬧的一個府裡不得安寧,那幾個姨娘求我阿孃好幾回了,要出府,我阿孃不答應,還來求過我,說再不放她們出府,她們就得被折磨死了。”
“你們是不是整天給他進補?”李恬突兀的問道,俞瑤芳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阿爹的腿要長骨頭,自然要好好進補。”李恬擡手撫着額頭,滿肚子話一句也說不出口。這俞盛世本就是個無女不歡的好色之徒,如今腿雖斷了,可別處都好的不能再好了,這樣天天躺着,又無聊又有勁沒處用,再加上天天進補壯陽氣,這對女人的需求得多強烈,可他腿斷了,這牀上的事就太費勁了,他那幾個姨娘又都是府裡丫頭開的臉,這功夫和見識自然極其有限。
“你阿爹腿斷了,人斷了腿,除了不能走路,別的好些事也不方便,”李恬只能這麼含糊的解釋:“這樣好了,回去我跟五郎說一聲,尋個用侍侯人的清倌人送進來,讓她侍侯你阿爹看看,還有,不能進補太多,他整天不是躺就是坐,若是太胖了,這病也都跟着來了。”
“阿爹是胖了不少,他現在天天蔘湯燕窩,晚一晚就罵人,說不給治病,不想讓他好了。”
李恬張了張嘴,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他願意補,就補吧,願意胖,就胖吧,這事點到爲止,也不犯着多事,李恬不再提進補和胖瘦的事,陪俞瑤芳說一會兒話,開解了半天,這才告辭而去,上了車就開始發愁,這個能侍侯俞盛世這樣斷腿殘疾人的清倌人,是託五郎去尋一個,還是交待給其它人?這事可是越隱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