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就是我改變歷史的後果嗎?也許我是在盡力把歷史往好的方向發展,然而卻事與願違的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我說的那一番話當然是假的,事實上昨晚我站崗的時候什麼人也沒看見,我只是記得阮玄武派出去聯繫日本人的人是個參謀長而且姓張而已。但這話在張自忠耳裡聽來卻不一樣,他顯然是知道阮玄武手下的確有這麼一個姓張的參謀長,所以自是對我的話深信不疑。
不過這話雖是假的,事情卻是真的,所以我也不怕張自忠查,甚至我還希望張自忠去調查。
“師座!”看着在指揮部焦慮地來回走動的張自忠,我建議道:“屬下認爲此事應當謹慎對待,倘若通敵的僅僅只是張參謀一人,他完全沒必要再從日軍防區返回,所以……”
“李副官!”還沒等我說完張自忠就朝門外叫了聲。
“到!”一名戴着副金絲眼鏡的年輕軍官很快就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馬上叫三十九旅的王營長來一趟!”張自忠下令道:“注意,不要驚動其它人!”
“是!”李副官敬了個禮轉身就走。
李副官剛走張自忠又在桌前焦急地踱着步,時不時的還在桌面上的地圖上找着什麼,很明顯,當前這越來越糟的局勢已經讓這個名將亂了陣腳。
“師座!王營長來了!”
幾分鐘後李副官就帶着一名面容黝黑的軍官走進了指揮部,還沒等他敬禮張自忠就迫不及待的問道:“這幾天,你們三十九旅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嗎?”
王營長看了站在旁邊的我一眼似乎有所忌禪,於是我就明白了,這王營長只怕是張自忠安插在三十九旅的親信……
“沒什麼特別的事!”王營長在張自忠的示意下,就大膽的回答道:“就是前天旅座召集我們開了一個會……”
“說了什麼?”
“旅座的意思是……不想留在北平等死。”王營長回答道:“所以旅座想帶着部隊撤離北平,只是後來在我們的反對下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好你個阮玄武!”張自忠重重的一拳砸在桌上,茶杯都被震得鏗鏗直響。
頓了一會兒張自忠又問了聲:“爲何不報?”
“師座這幾日一直在與日本人交涉,我找不到機會……”
現在似乎已經很清楚了,阮玄武先是想違令從北平逃走,在遭到部下的集體反對不得以留下來之後,爲了謀求生路只得選擇了投靠日軍。
至於證據……在這非常時期特別是這種兩軍對壘的緊要關頭,當然不會給我們時間去搜集證據。這時最常用同時也是最實用的方法,就是先控制住可疑人物然後對其進行審訊,必要時甚至不惜用刑,就像國民黨軍統特務對付共產黨一樣。
這時張自忠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先是不動聲色的召集三十九旅高層指揮官開會,阮玄武等人還以爲是找他們商量怎麼解決與日軍爭端的問題,所以沒有半點疑心……誰知他們剛到會議室還沒坐穩就被荷槍實彈的衛兵給控制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解決了,有句話說得好:有第三個人知道的秘密就不是秘密。阮玄武密謀叛變的事三十九旅的參謀長也都有參與其中,所以只需要對他們隔離審訊就不難審出點什麼。
事實上,在知道張自忠已經控制了阮玄武一行人之後,我就一點都不擔心他審不出個所以然來。原因很簡單,這些人爲什麼會想叛變投靠小日本呢?就是因爲他們貪生怕死,否則任誰也不願意做這種遺臭萬年的事啊!這種人無疑是最好審的,不需要威逼利誘只需要有槍頂着他們的腦袋……他們就算是生理有問題都會坦白了!
我唯一擔心的就是:阮玄武這個叛變的計劃會不會還沒實施?我雖然知道歷史上有這件事,可是卻不知道這事發生的準確時間,萬一這時他們還沒打算叛變……那我豈不是變成誣告了?做爲一個小兵的我誣告一個旅長,這罪名可不小啊!
於是從在指揮所等消息的我又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就該聽張自忠的拿錢走人嘛!這些事歷史上都是發生過的不是?我這樣改變歷史未必就一定是好事,說不準還會把我的小命給搭進去了呢!
不過好在我擔心的這些都沒有發生,大約過了二十幾分鍾後張自忠就垂頭喪氣的走了進來,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摘下帽子往桌上一丟就有氣無力地坐到椅子上發愣。
見此我就知道事情果然是像我想的那樣了,不對!應該說是按歷史發展的那樣,張自忠這是在恨呢!阮玄武與他共事多年,現在在這患難之際不僅不能跟他同生共死,反而暗中計劃着投靠日本人……
“你提供的情報是對的!”過了良久,張自忠才嘆了一口氣道:“三十九旅的確陰謀叛變,不過幸運的是……此事僅侷限於三十九旅指揮部!幸好發現及時,否則三十九旅將走上不歸之路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我只是一個小兵,似乎不太適合接觸這些高層的秘密。
“這些事……”張自忠點燃一根菸,深深吸了一口後說道:“這些事只能你自己知道,明白嗎?”
“明白!”我點頭應着,不能透露出去的原因很簡單,如果旅長企圖叛的事傳了出去,那不知道將會給部隊帶來怎樣的壞影響。
“嗯!”張自忠朝我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好!如果我們有幸還能活着離開北平,我一不定向上峰給你邀功請賞!”
“師座!那我們……”我有些遲疑地問道:“那我們還要離開部隊嗎?”
“用不着了!”張自忠搖了搖頭:“小鬼子今晚就要動手了!”
“什麼?今晚就動手?”聞言我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我再遲點發現或是拖延個把小時,那不是迴天無力了……
“嗯!”張自忠有些煩燥地解開風紀扣:“就在今晚子時,日軍就會來包圍軍營準備與阮玄武這幫人裡應外合解除我們的武裝!”
這些我其實早就知道了,但還是很配合的裝出一副震驚的神色,並寬慰張自忠道:“師座息怒,其實此事也不能完全怪阮旅長,他們只是以爲此戰我軍必敗,留在北平只有死路一條,無奈之下這才選擇投靠日軍一途……”
“哼!”張自忠一拳砸在桌上說道:“就算這是實情也不能成爲投降小日本的藉口,留守北平的國軍有上萬人,他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他們就不知道留在北平是死路一條?何況他身爲旅長還想帶着部隊去投靠小日本,用全旅六千餘人給日軍送上一份大禮以換取自身的榮華富貴……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着張自忠咬牙切齒的樣子,我就知道阮玄武一干人完了,就算張自忠逃不出北平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師座!”想了想我就建議道:“屬下認爲……咱們已經知道小鬼子動手在即,不如及早突圍!”
“我也想啊!”張自忠搖頭嘆息道:“可是我們會想得到的,小鬼子又何嘗會想不到!三日的時間,已足夠讓他們把北平圍個水泄不通了,想要突圍……那是談何容易!”
聞言我也不由爲難了,話說歷史上的張自忠可是在部隊被解除武裝後利用美國傳教士的幫助才混出城外的。那時他只有一個人,想要逃出去無論如何都容易得多,可是現在……他卻有三十九旅和軍訓團拖着後腿,而張自忠又不是一個會丟下部隊獨自逃跑的人,這麼大的一支部隊是絕不可能在日軍的眼皮底下溜走的!
照這樣說,我改變了歷史讓三十九旅不被日軍俘虜,說不定還會害了他們的性命,說不準還會連累張自忠一起都沒法逃出去!
這難道就是我改變歷史的後果嗎?也許我是在盡力把歷史往好的方向發展,然而卻事與願違的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不,我絕不能讓這一切發生,否則我只怕也要成爲千古罪人了!
想到這裡,我就鼓起勇氣挺身向張自忠要求道:“師座,不知屬下能否看看日軍的兵力佈置?”
本來按常理我一個小小的排長根本就不夠格與張自忠一起商討軍事,但張自忠現在也無計可施,所以也就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點了點頭,指着地圖上的北平說道:“日軍的佈置其實很簡單,在我們面前的是日軍第二十師團,四個步兵聯隊分別位於北平的東、南、西、北,總兵力共有兩萬餘人!”
“日軍二十師團?”聞言我不由臉色大變。
日軍的這個師團我是聽說過的,它是日軍十七個最精銳的常設師團之一,我會知道它是因爲幾年後這個師團將被調往太平洋戰場與聯軍作戰,在聯軍的猛攻下這個師團兩萬五千多人最後只有七百八十五名餓得連槍都拿不動的骷髏投降,由此也可以知道這支部隊作戰有多頑強,而我們現在要面對的就是這樣一支虎狼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