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沉默,她越是心底無聲地想要接近,可是她天性嫺靜,內斂,心事總是藏得很深,即使對他生了愛墓,也不會在言語間表露出來,只是無聲地的,用朋友名義一路上與他相互扶持,他高原反應,臉色蒼白,鼻子流血,她用手帕毫不嫌棄地幫他拭去,
並且主動幫他揹着揹包。
她身形高挑,卻纖瘦,手臂像是花枝不堪一折,可是卻拎起他的揹包,毫不猶豫地背在肩上,連着她自己的揹包,一起。那麼重的東西,她被壓得滿臉通紅,可卻仍然對他展開笑臉,“好了,可以走了。”
就是這樣的許雲舒,他卻冷落了她那麼多年餐。
吳宇晨扶額,深深的一聲嘆息,輕輕溢出來。
“我要去西藏,我要去西藏。”
小蘋果夢裡咕濃着這句話,然後一骨碌爬了起來,白皙的小腳丫伸進粉色小拖鞋裡,一溜煙跑出了臥房斛。
白色卡通睡衣的小身影跑到了父母的臥室前,一把推開了那緊閉的門,然後一溜煙跑了進去。
“小蘋果,你怎麼又不敲門。”
屋裡傳來許雲波輕微喝斥的聲音。小姑娘小嘴咕濃着說:“爸爸,我要去西藏。”
昨天跟媽媽僵持了好久,好說歹說,媽媽都沒同意,現在她又來求爸爸了。
爸爸最喜歡她了,比媽媽喜歡,起碼,爸爸從來沒有批評過她,也沒有阻撓過她做什麼事。
小丫頭想,求求爸爸,也許爸爸就會同意了。
她小胖胳膊伸過來,一把就抓住了父親那肌肉緊身的胳膊,搖晃,“爸爸,小蘋果要和姑姑去西藏。”
許雲波鬱悶地蹙眉,大清早好夢被攪不說,就這小丫頭,也是十分纏人的。
“小蘋果,西藏可以去,但要等到你十八歲之後明白嗎?”許雲舒斂了濃眉說。
“十八歲?”
小蘋果蹙眉想了想,到十八歲,還有十年哎。
“爸爸,那太久了。”小人兒又不滿地抓緊他的手臂。
許雲波望着女兒那蹙着小眉頭,嘟着紅櫻桃似的小嘴脣,滿臉不滿的樣子,伸手揉了揉小人兒的小腦瓜,“聽話,爸爸帶你去划船。”
“不要!”小蘋果發起了小脾氣,小身子往父親的腳邊一坐,垂了眉目,生氣了。
溫亦如眉心發抽,側眸瞅了一眼她的丈夫,她看到她的丈夫,也是滿臉無奈。
“小蘋果不乖了啊!”許雲波微沉了臉色。
他對一雙兒女嬌寵之極,但也不是毫無道理的嬌寵,偶有發火的時候,便是這樣沉下臉色,繃緊脣線,一雙兒女正歡脫的時候,往往一看到父親這個樣子,便低下眉眼,像小兔子一樣安靜下來。
此刻,小蘋果紅櫻桃似的小嘴脣嘟得越發鼓了,眼淚掉下,小胳膊伸過來,用五根白皙如蔥的手指背去抹。
小蘋果是一個頑皮也倔強的孩子,從不會輕易掉眼淚,就是在學校裡被老帥罰站,被人罵野孩子,她也沒有哭過。
溫亦如心疼了。
她伸手拉女兒的小胳膊,把小傢伙輕扯了過來,拉進自己懷裡,“好了,小蘋果,你告訴媽媽,爲什麼非要去西藏?”
她聲音柔和,滿含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所有愛心和耐心。
小蘋果小手委屈地抹着眼淚,小嘴扁呀扁的,“因爲西藏有好多好多的小動物,我們這裡沒有。”
溫亦如眉尖抽抽,“嗯,告訴媽媽有什麼小動物?”
“有藏羚羊,有犛牛,有很多很多的牛和馬。“
小蘋果眼睛裡含着淚說。
溫亦如笑道:“就爲這個?”
“嗯。”
小蘋果用力點頭。
原來就是這麼簡單的原因,溫亦如道:“去西藏的話要提前三天不洗澡,不然到那邊會有高原反應,嚴重到頭疼,流鼻血,你受得了嗎?”
小蘋果眼中露出驚恐神色,母親的話顯然把她駭到了,“爲什麼要三天不洗澡?”
頭疼,流鼻血,這些嚴重的字眼沒有把小丫頭嚇到,一句三天不洗澡,到讓她警惕起來。
溫亦如說:“因爲洗澡的話,到那邊會加重高原反應,有可能會影響智力的。”
溫亦如完全是根據自己的臆想在捕風捉影,誇大那有可能出現的不良後果,可是小蘋果聽了,害怕了,心裡那渴望去西藏的念頭全變成了恐懼。
她纔不要三天不洗澡,那會髒死的,她也不要缺氧影響智力,那會變傻子的。
“你還要去嗎?”
溫亦如捧起女兒圓圓小臉。
小蘋果用力搖頭。
溫亦如暗暗鬆了口氣,然後把女兒往懷裡摟了摟,親親小傢伙的發頂說:“好了,時間還早,回去睡吧。”
“嗯。”
▪ ttκǎ n▪ c o
小蘋果點頭,忽然又說:“媽媽,我跟妹妹
說說話。”
溫亦如含笑,眉眼溫柔嗯了一聲,於是,小蘋果小身子趴下來,把半面小臉擱在了母親的肚皮上,聽了聽,“妹妹可能還在睡,一點聲音都沒有。媽媽。”
小蘋果仰了小腦袋,“妹妹叫什麼名字?”
“呃……”溫亦如說:“還沒有想好。”
不能不說,給兒女取名字,是父母最最爲難的事,叫什麼,都會覺得不好,總想取一個最好聽,最吉祥的名字,可是找了若干個字擺在眼前,就是不知道選哪個更好。
小蘋果說:“叫小芒果吧!”
溫亦如暈。
“就這麼說定了哦!”
小蘋果也不看她爸爸媽媽那黑了的臉色,顧自,把臉又趴在母親的肚皮上,嘴裡唸唸有詞,“妹妹,‘小芒果’好不好聽?我叫小蘋果,弟弟叫大鴨梨,你叫小芒果,嘿嘿,我們家就是水果家族嘛!”
溫亦如和許雲波齊刷刷黑了臉,再看他們的寶貝女兒,剛纔還哭鼻子的小丫頭,歡快地從牀上溜下去了,一溜煙似地跑走了。
溫亦如搖搖頭,真是森森無語呀!
許雲波笑着把妻子的身形攬了過去,“瞧瞧,名字都替我們取好了,‘水果家族’。嗯,水果家族,我們還差好多啊,我們要再生一個小桃子,大甜橙,大西瓜……”
“許雲波!”
房間裡響起女人不滿的叫聲,接着,房間裡傳來咕咚的一聲,是某男被一股大力推下了牀。
“哎喲,老婆,小心別動了胎氣。”某男爬起來,不顧身上疼痛,爬起來,去摸女人的肚子。
雲舒和吳宇晨終於出發了,他們乘火車前往拉薩。一路上,他們領略到了坐飛機到拉薩所不能看到的雄偉風光,而且看到了藏羚羊。
他們乘坐的是列車軟臥,雲舒和吳宇晨各睡兩張下鋪,上鋪是一對小情侶。這一路上,吳宇晨對雲舒照顧得很貼心,從一日三餐,到洗漱休息。他的貼心照顧讓上鋪的女孩兒很是羨慕,低低的聲音責怪她的男朋友,“你看看你看看,你都沒有人家一半貼心。”
雲舒聽見女孩兒的話只略含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已經決定要找回以前的感覺,那麼,就不能再排斥他些什麼。
她淡然接受着這一路上他細心的照顧,雖然有些不適應,但還是在心裡說服自己接受。
火車緩緩到了拉薩站,他們找了一家旅館住下,只開了一間房,既然決定給彼此一個機會,雲舒就說服自己,在這段旅途中,和他睡一間屋子。
旅館是在大昭寺附近,是一家很有少數民族風情的旅館,他們所住的房間,從牀柱到屋頂,到牆壁飾物和窗簾,以及被風吹起的牀幔,處處透着藏式風情。
因爲怕有高原反應,兩人到了酒店,都沒有再出去,雖然很想舒舒服服地洗個熱水澡,但云舒沒敢,仍然不能忘記那次來時高原反應的惡果。
吳宇晨也只是簡單的洗了洗頭髮和手腳。然後有些無所適從地坐在了靠近屋子外側的牀邊上。
雲舒走到窗子前,輕輕挑開了白色窗簾,她看到一片純藍純藍的天際,就那麼耀眼的闖入她的視線。
“餓了沒有,我去看看外面有什麼好吃的。”吳宇晨說話了,帶着一種這段時間常會出現的,‘討好’。
也透着一種無所適從的尷尬。
雲舒嗯了一聲。
吳宇晨出去了。
雲舒站在窗子前,凝望悠然天際,心事飄飄忽忽,漸漸飄遠。
吳宇晨在半個小時之後回來了,手中端着一份餐飯,“我叫他們做了一份手擀麪,你過來嚐嚐。”
雲舒愣了一下,在這裡,也看以吃到這東西嗎?
她走過來,那麪條看起來就很勁道,和着番茄的色彩,撒着蛋花,她走過來,便聞到淡淡的香氣。
見她面露欣喜,吳宇晨心下寬慰,她將那份麪湯連同餐盤放在了窗子前藏式風格的小型餐桌上。
雲舒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吳宇晨正用筷子幫她挑了一綹面,
“我自己來。”
雲舒伸手去接,吳宇晨說:“碗熱,你別動。”
雲舒的手便停在了半空,她的腦中忽然浮起這樣一副畫面:吳宇晨正輕輕挑起了一綹面,而坐在這裡的女子,換成了寧映霞。
雲舒晃了晃頭,驅散這不該有的念頭。
“這地方竟然也會有這個,真是想不到。”
說話的時候,吳宇晨已經將盛好的麪湯輕放到了她面前,雲舒笑笑,用筷子挑了一條面送進嘴裡。
吳宇晨脣角勾動,看着她往嘴裡小心送面的樣子,說:“是想不到。”
“你也吃啊?”
雲舒見他站在那兒,含笑,樣子傻傻的,瞅着她吃。
吳宇晨這才坐在了對面的位子,也挑了一綹面放進自己的碗中,就
着小菜吃起來。
雲舒吃飯是有些小挑剔的,平常在家裡還好,廚子會撿她愛吃的做,但是離開了家,來到外面旅遊,有時候便不可能兼顧了胃口。那時,如果遇到愛吃的,又看起來乾淨的飯菜,她纔會吃,如果是從沒見過的,稀奇古怪的飯式,她便會皺了眉頭,選擇用方便食品充飢。
吳宇晨在餐廳裡看了看,真的沒看到什麼雲舒愛吃的飯式,於是,他求了老闆,又掏了一些錢付費,親自幫雲舒做了這一小盆手擀麪。
只是他不敢告訴她,是他做了這盆面,他怕她會像以前幾次一樣,選擇狼狽離開。
手擀麪的味道很好,滋味清淡卻留香,面很勁道,雲舒吃了滿滿一小碗。她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忽然瞟到他的臉,他手裡捧着麪碗,卻沒有往嘴裡送一口,而是含笑瞅着她,眼神溫和,帶着對情人的愛戀。
雲舒對他彎彎脣角,擠出一絲笑容,“吃吧,一會兒就不會好吃了。”
“好。”
吳宇晨收回目光,低頭開始吃麪。
晚飯後,兩個人只在露臺的木椅上,翻看了一會兒藏區風光雜誌,便回房休息了。
雲舒在靠窗的牀上躺下,吳宇晨躺在旁邊那張大牀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月光照進來,給這異鄉的夜添了幾分明淨。
良久,兩人都沒有睡意,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睡在同一間屋子裡,雖然此刻睡的是兩張牀,可是在一片空氣裡呼吸,這感覺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吳宇晨不敢輕動,也不敢隨便說話,他很怕,他哪個動作,或者哪句話說的不動,又會引起她的反感,觸動她的心事,所以躺在牀上,他心頭忐忑,僅管空氣有些僵滯,他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還記得我們在日喀則見面的那次嗎?”
雲舒說話了,聲音嫋嫋,眼前浮現當年日喀則傍晚霞光。
“當然記得。”
吳宇晨永遠都不會忘記,他驀然擡頭,望見的那一抹倩影。就是她,慢慢融入了他的心田,
雲舒的聲音悵悵然響起,“那時,多麼美好……”
轉天的一早,兩人來到了布達拉宮。這座日照下金色的宮殿,是松贊干布送給文成公主的新婚禮物,亦是佛教聖地。
順着臺階一級一級上行的時候,吳宇晨把手伸向雲舒,“慢點,不要急。”
他是怕她會產生高原反應,眸光裡透着關心。
雲舒嗯了一聲。
曾經,他們一起同遊西藏,可那是從日喀則開始,如今,重遊,她和他一起登上這座偉大殿宇。
雲舒駐足在一副景象盛大的壁畫前,那是文成公主進藏的情形,人物塑造惟妙惟肖,十分逼真。雲舒不禁開始想象千年前,文成公主是在怎麼樣的心情下,開始了她千里迢迢的和親之旅。與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男子,從此生活在陌生的國度,她那時是不是有着很多的無奈?
吳宇晨的視線從壁畫上收回到的時候,見她眼神癡癡,似在凝神思考,不由輕輕挑眉。
手指輕輕攥緊了她的。
雲舒回過神來,側頭,對他一笑,眸光純淨,“我們走吧。”
她一直沒有掙開他的手,柔軟白皙的一隻小手在他的掌心包裹着,他和她手拉着手,似是故地重遊,隨着人/流,邊走邊瞧。
走完布達拉宮,兩人精神都還好,沒有明顯的高原反應。吳宇晨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下着臺階,拉着她的手躲過奔跑過來的孩子,他用他的臂彎把她攏進懷裡,不讓她被打鬧的孩童傷到。
兩人從布達拉宮下來,都累了,便直接回了酒店。
雲舒坐在牀上,翻看手機照片,吳宇晨下樓去訂晚餐。當他上來的時候,雲舒躺在牀上睡着了,手機扔在一旁,長長的亞麻開衫,衣襬散落在牀上,白色的打底/褲包裹着她線條優美的小腿。
鞋子還穿在腳上,她卻用一種很隨意的姿勢睡得很沉。
似乎是看着看着照片,睏意來襲,就那麼睡了。頭枕着被子和枕頭,兩隻腳還垂在牀下。
吳宇晨走過去,將她腳上的鞋子脫下,輕放在木質地板上,然後將他牀上的被子抱過來,輕輕地舒展蓋在她的腰際。
雲舒醒來的時候,聞見一陣飯菜的香味。她凝了凝神,眸光循着香味望過去,她看到窗子前,吳宇晨正將餐盤裡的東西一一地放在小餐桌上。
雲舒掀開了被子,用手指隨意地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