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妮說:“我憑什麼相信你不會前腳跟我結婚,後腳讓警察抓我,王小帥,你發個誓,用你女兒來發誓,你要是違反諾言,你女兒就不得好死。瞻”
王小帥的的火騰地一下就竄到了頭頂,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兩隻大手手指根根捏緊,如果不是擔心囡囡受到傷害,王小帥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過去,掐死這個女人。
“芬妮,你別太歹毒,人在做,天在看,給你死去的兒子積點德!”
芬妮笑得涼涼,“人都死了,我管不了,現在我只想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王小帥,你到底發還是不發!”
王小帥一張臉青白變換着,發還是不發?沒有一個父親會拿自己的兒女做賭咒。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忽然響了,王小帥立即把目光望向了門口,芬妮的心頭一跳,手指便隔着衣兜攥住了裡面的刀子。
“有人嗎?”是一個挺溫和的女聲。
“誰?”芬妮沉着聲問。
女人說:“收煤氣費的。”
芬妮目光中警惕未減,對王小帥說:“你去開門!”
王小帥對這個收煤氣費的,身份有些疑惑,但還是走過去把門打開了,收煤氣費的女人四十多歲的年紀,衣着樸素,她的到來,讓王小帥得以延緩時間發那個毒誓溽。
芬妮顯然見過這個收煤氣費的女人,每個月,都是這個女人負責收這一片兒的煤氣費。
女人進來,臉露笑容向着囡囡說:“小姑娘真可愛,又長了不少啊!”
芬妮當然沒心思跟她閒扯,只淡淡地勾動脣角,
女人便向着廚房走過去,身後,芬妮一手摟着囡囡,目光警惕地瞅着,她不傻,當然知道,眼前這個每個月都會見到的煤氣公司的女人,也有可能是被警方派過來的。
廚房和客廳隔着一道門口,女人走了進去,打開弔櫃查看煤氣表上的數字,然後又在專業工具上輸入數字,很快算出應交煤氣費,“一共36塊。”
芬妮的衣兜裡只有水果刀,並沒有錢,她示意王小帥付款。王小帥故意磨蹭着從衣兜裡掏錢,錢包裡有零錢,但他故意將一百元遞給收煤氣費的女人。王小帥背對着廚房的門口,女人還在廚房裡面,王小帥站在女人和芬妮之間,背影擋着芬妮的視線。
女人從衣兜裡翻找零錢,一面翻找,一面將自己的手腕露出來,王小帥看到她的手腕上用黑筆寫着字,“警察已經包圍了這裡。轉移她的注意力。”
手腕上的黑字很快被衣袖遮擋住了,王小帥心頭一振的同時,也涌起一陣強烈的不安。
“數數,對不對。”
女人將零錢遞給了他。王小帥點了點,“正好。”
女人說:“走了,再見。”
她從王小帥的身前走了過來,經過芬妮的眼前時,還伸手逗弄囡囡。“小姑娘,跟阿姨再見。”
囡囡便向着女人擺動小手。
女人走了,防盜門被關上,王小帥的心又揪緊了,因爲他還沒有發誓,芬妮一定不會放過他。
而此時,黃燕已經來了,以最快的速度,在那班飛機馬上就要檢票完畢時,她跟溫亦如在許雲波的助理帶領下,匆匆地趕了過來。三人都沒有帶什麼行李,只在溫亦如的肩上掛着一隻斜挎包。三人匆匆地登上了飛機,三個小時後到達了那所湘西城市,然後包了一輛出租車,直奔芬妮所在的小縣城。此刻,許雲波就在芬妮所住單元樓的對面一所住宅樓裡,跟警方在一起,警方正用望遠鏡,不着痕跡地,盯視着芬妮那一邊。
所有的警員都是便衣,而且是在夜裡,藉着夜色的掩護進入那所公寓裡的,芬妮不知道警方已經包圍了她所在的公寓樓,也或者,她能預料到這種結果,但卻非要誓死一搏。
黃燕被溫亦如扶上了樓,當她看到這邊時刻準備着伺機而動解救囡囡的身着便衣的警察,每人都配着槍時,她害怕了,強烈的不安和害怕讓她顫聲喊了出來,“你們不要開槍,不要傷到我女兒,她提什麼條件我們都答應,只要我女兒平安回來,我們什麼都答應。”
許雲波蹙眉凝視着這個精神和肉體上都倍受折磨的母親,他嘆了口氣,“芬妮要小帥和你離婚,然後讓她嫁進王家,做囡囡的媽媽。”
黃燕倒吸了一口涼氣,然而這個條件卻並沒有讓她太過意外,她早就發過誓,在囡囡丟失後,她每天都發着同一個誓,只要抱走囡囡的人肯交回囡囡,讓她做什麼都行,要她命也行。而且,她和王小帥決不會追究她抱走囡囡的罪,她們可以不向警方告發她,只要她肯交回囡囡。
“我答應。”
黃燕只怔了一下,就神色鄭重地說。
許雲波擰了擰眉,黃燕的乾脆和毫不猶豫讓他有些許的意外,“你真的肯答應?”
“我答應。”
黃燕又重複了一遍,神情中透着堅定,“爲了囡囡,我什麼都可以做。”
這是她曾經許下的誓言,
tang現在囡囡有了消息,而且要她離婚才肯放回囡囡,她同意。只要囡囡過得好,只要囡囡沒有受到傷害,她什麼都答應,哪怕是要她一條命。
而且……
黃燕低了頭,她已經快要瞎了,她也不想囡囡有一個瞎子媽媽。
“我去跟她說,我什麼都可以答應她。”
她默默地轉了身,往外面走去,溫亦如想跟着,才邁步,就被黃燕給攔住了,“別跟過來,我自己去。”
黃燕不想打草驚蛇,讓芬妮看到她不是一個人在,而且,她也確實想單獨跟芬妮說話。
她扶着樓梯扶手一步一步,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往下邁着。眼睛不好,每走一步都顯得那麼堅難。她來到了兩幢樓之間的空地上,拿出手機,堅難地、費力地,開始撥號。
手機屏上每一個數字對於她都是那麼模糊,她分不清哪一個是哪一個,哪一個數字對於她來說,都是一個模模糊糊的點。她需要把手機貼在眼睛底下,努力地去看,去辨認。對面的樓上,溫亦如看着這一幕,眼眶一熱,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下來。她用手掩住了嘴,不讓自己哭出來。
黃燕在撥錯好幾次之後,終於撥通了她丈夫的手機,當手機鈴聲響起時,王小帥還在發不發誓之間徘徊。芬妮冷冷地瞅着他,囡囡始終沒有離開她的手邊。
黃燕看到妻子的號碼,心頭一顫,她看了一眼芬妮,芬妮還在看着他,他走開幾步,接聽電話。
“小帥,你把手機給芬妮,我要和她說話。”黃燕的聲音很嚴肅。
王小帥怔了一下,擡眼又看了一眼芬妮,芬妮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他的身上,脣畔勾着一抹冷笑,衣兜裡的水果刀,被她用一隻手有意無意地隔着衣服摸挲着。
“燕燕要跟你說話。”
他把手機遞了過來。
芬妮只睞了他一眼,就把手機接過去了,手機接過去的同時,一隻手臂也攬緊了囡囡,“喂?”
她語氣不善。
“芬妮,我是黃燕。”
黃燕此刻就站在這幢住宅樓的下面,數千裡地的奔波,她的臉上寫着疲憊,她的頭髮很亂,衣服上還沾着不知從哪裡蹭來的污漬,那是她下樓的時候,摔了一跤沾上的。
“我答應你一切條件,你把囡囡給我,我和王小帥離婚,你和他,你們可以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芬妮聽着黃燕迫切地、惶急的聲音,她的臉上是無動於衷的神情,“我怎麼相信你沒有騙我?怎麼相信你不會轉身去把警察叫過來?”
“我這兒沒有警察。芬妮!”黃燕仰着頭,朝着樓上的方向,“你過來看一看,我就在你的樓下。”
芬妮心頭猛然一動,黃燕的聲音帶着哭音,她一手舉着手機,一手摟着囡囡,來到了窗子前,往下瞧去,真的看到,孤身一人站在外面的黃燕。
她的臉上,身上,呈現着一種千里奔波,以及害怕和不安帶來的狼狽,她的手緊緊地攥着手機,仰着頭,向着她的方向,聲音裡帶着哭音:“芬妮,我發誓,我會立刻跟王小帥離婚。我只要囡囡,求求你,給我這個機會。”
黃燕哭着,眼淚從視線模糊不清的眼睛裡流出來,熱熱的。
王小帥幾乎是與芬妮同時拔腿走到窗子前的,當他看到妻子肝腸寸斷的神情時,心尖像被針扎着。
囡囡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毫無所覺,她在芬妮的懷裡,不斷呢喃着媽媽兩個字,小腦袋在芬妮的懷裡轉來轉去,時而看一眼王小帥,時而看一眼抱着她的人,時而,又朝着窗子外面望一眼。樓下的水泥路面上,那個一身狼狽的女人,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芬妮一字一句開口:“我要你發毒誓。“
她的面色冷清無比,神情透着說不出的嚴肅和堅定,還有狠決。黃燕原本站在兩幢樓相距較遠的地方,此刻,疾步往前,“我發誓,我發誓。”她邊喊着,邊往前走,一輛摩托車正好駛過來,黃燕視線不好,亦沒有注意到摩托車的隆隆聲響,腳步往前奔,那騎摩托車的人避閃不及,前輪將黃燕卷倒,將她的小腿壓在車軲轆下面。
黃燕的手機飛了出去,腿部巨痛,耳邊是摩托車主的咒罵聲,她渾然聽不到,腿上熱熱的液體流出來,那是血。
“芬妮,我發誓,如果我不和王小帥離婚,我不得好死!”
她聲嘶力竭的朝着這邊喊着,隔着六層樓的高度,隔着厚厚的玻璃,王小帥依然聽見了那泣血的聲音,他猛然間一把將囡囡從芬妮的懷裡奪了過來,
芬妮看到黃燕被卷倒在摩托車的車軲轆下,正自一愣,懷裡猛然間一空,囡囡已經到了王小帥的懷裡,芬妮隨手就把水果刀從衣兜裡抽了出來,也是與此同時,一顆子彈穿透了窗玻璃,正中芬妮的右肩,芬妮手中還沒有來得及刺出的刀子墜落地上,她的肩膀被子彈打穿,整個人向後猛地倒在地板上……
許久之後,溫亦如都記得那一天,黃燕被摩托車壓倒,王小帥趁着芬妮愣神,奪走了
囡囡,警察用一顆子彈擊穿了芬妮的肩膀。
“媽媽,囡囡妹妹長頭髮了,長頭髮的囡囡妹妹變漂亮了。”小蘋果被母親牽着手,邊蹦蹦跳跳地跟着媽媽走路,邊說。
溫亦如笑道:“是呀,妹妹本來長得就不醜,頭髮長出來,就更漂亮了。”
說話間,母女兩人已經到了王家的大廳裡。王家的傭人過來迎接,接過溫亦如的手包,“許太太好,許小姐好。”
“好。”溫亦如含着笑回。
“你們太太和小姐呢?”
“在樓上。”保姆眼含喜慶地回。
“媽媽,我上去看囡囡妹妹。”
保姆的話音未落,小蘋果已經顛顛兒地跑着上樓去了。溫亦如笑笑,也跟着上了樓。
黃燕坐在輪椅上,囡囡坐在她眼前的地板上,母女兩人正在玩拼圖。黃燕的小腿骨折,不過現在已經恢復差不多了,而囡囡,她已經慢慢開始接受這個“新媽媽”了。
剛回來的時候,囡囡整日整夜的叫着媽媽,可是當王小帥把她抱到病牀上黃燕的身邊時,囡囡又會立刻轉開小腦袋,嘴裡說:“不是,不是啊。”
聲音不是很清楚,但卻可以聽出來,小丫頭有多排斥她的親生母親。王小帥日裡哄,夜裡哄,整日整夜懷抱着囡囡,不離手。囡囡慢慢適應了眼前這個男人。
漸漸變得不再哭鬧了。
王匯的病在囡囡回來後,慢慢地好了起來,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囡囡回來,就是老爺子心頭最大的喜事,老爺子大宴了三天,歡慶孫女回來。
慶祝惡人得到報應。
黃燕在病牀上躺了一個月,每天由保姆推着她在外面散步,王小帥抱着囡囡跟在身旁。囡囡也慢慢地適應了黃燕的存在,必竟是母女,那種親情的感應是與生俱來的,小丫頭坐在黃燕的身旁,有時候就會用黑眼珠看着她,很認真的樣子,然後呢喃一句“媽媽。”
每當那時,黃燕就會熱淚盈眶,她把囡囡摟進懷裡,感覺自己受再多的罪,都是值得的。
令人高興的是,她的眼睛漸漸好了起來,像她的病來時那麼快,那麼猛,好得也很快。她的視線漸漸地明朗起來,慢慢地能看清眼前胖乎乎的奶娃娃了。
她成夜的不睡覺,就坐在囡囡的旁邊,生怕她一閉眼,囡囡會讓人抱走。囡囡沒有睡在嬰兒室,王小帥從傢俱廠訂做了一張加寬的大牀,囡囡睡中間,他和黃燕睡兩邊。這樣,夫妻兩人誰一睜眼都能看到他們的女兒,這樣他們纔算踏實一些。
“囡囡妹妹。”小蘋果跑了過來,小腿往地板上一跪,拉過了囡囡的小胖手,“囡囡,我是姐姐,姐姐來看你咯。”
已經八歲的小蘋果,像個大姑娘了,個子長高了,圓圓的蘋果臉,慢慢地變成了尖下頜,小桃心臉,一雙大眼睛仍然又黑又亮,閃着頑皮和聰慧的光。
囡囡看看她,小丫頭已經認識眼前比她高出很多的大姐姐了,小嘴裡叫了一聲,“姐,姐。”
小蘋果便咯咯樂起來,“媽媽,你看,她會叫姐姐了。”
溫亦如也樂呵呵地瞅着這對小姐妹,黃燕的眼睛裡含着笑,現在的她,心境早已變得開闊,而且擁有了一顆包容的心。
看待什麼事情都是用着很平和的眼光。她含笑瞅着這對小姐妹,心裡是無盡的幸福。
黃燕和王小帥的故事基本就結束了,後面是王子健和吳靜瑤,以及雲舒和吳宇晨徐北生的故事,這其實也可以叫做番外吧。
謝謝各位閱讀,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