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亦如正在奶她的小寶寶,許雲波在一旁含笑隨時準備伺候着。小蘋果靠在雲舒的腿邊。傭人說:“溫姐,您母親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過去,他們看到吳靜瑤走進來,眼睛裡都是慈愛的光芒。
她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女兒的臉上,確定女兒完全健康,然後向着她走過去。彎下身形,溫柔地凝視溫亦如懷裡的嬰兒。
小傢伙正閉着眼睛,在吃奶。
吳靜瑤滿是憐愛地說:“多可愛的孩子。”溫亦如只含了淡淡的笑,眸光凝視着懷裡的嬰兒,並沒有跟吳靜瑤說什麼稠。
吳靜瑤說:“孩子生下來幾斤,幾點生的?”
“七斤一呢,後半夜兩點生的。”溫亦如回諾。
吳靜瑤低頭對嬰兒道:“小子,讓你媽媽受了不少罪吧!”
她說話的時候,手輕輕地撫摸嬰兒的小手,聲音感慨,眸光卻含着憐愛。溫亦如的心頭像是忽然間被石子擊中了一般,泛過一陣從未有過的漣漪。
是的,她的媽媽生她的時候,也一定是受了很多罪吧!
溫亦如垂下了目光,沒再說話。
吳靜瑤從手包裡拿出一個硃紅色的盒子來,盒子蓋打開,裡面是一條鑲着小嬰兒屬性的金鎖。
“我不知道要送給小傢伙什麼禮物,這個金鎖收下吧!”
溫亦如淡淡地說:“謝謝。”
小蘋果跑了過來,“外婆,讓我看看。”
吳靜瑤便將盒子遞給了小蘋果,小蘋果接過來,仔細看了看說:“哦,跟我那條一樣呢,但我的那條是小老虎,弟弟的這條是小猴子。”
吳靜瑤笑說:“因爲弟弟屬猴子嘛。”
“哦。”小蘋果大眼睛眨了眨,看看她那此刻已經在母親懷裡睡着的小弟弟,忽然說道:“以後我既可以叫弟弟大鴨梨,也可以叫他小猴子,哈哈。”
一屋子人都忍不住樂出來。
吳靜瑤沒有呆太久,雲舒留她在這裡吃飯,但是吳靜瑤說還有事,就走了。溫亦如沒有挽留她的母親,吳靜瑤真的留下的話,她不知道跟她說些什麼,許雲波帶着小蘋果出去送了送,吳靜瑤臨上車之前,疼愛地摸摸小蘋果的頭。
吳靜瑤走了,小蘋果小手扯着她爸爸的衣服問:“爸爸,爲什麼我有外婆,沒有外公呢?”
“哦,你外公已經去世了。”許雲波回。
小蘋果又問:“那外婆是一個人住嗎?”
“呃……不是。”
許雲波沉吟了一刻。
“那她跟誰一起住?我有舅舅和小姨嗎?”
“呃……”
許雲波忽然發現,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女兒的問話。
“我們進去吧,外面冷。”
他拉緊小丫頭的手,拉着她進屋了。
溫亦如抱着嬰兒,眸光向着窗外,從這裡,可以看到吳靜瑤的車子離開的方向。她靜靜地出了一會兒神,轉回目光,許雲波已經和小蘋果一起回來了。
小蘋果爬上了牀,小腦袋湊過來,“媽媽,弟弟怎麼還在睡?吃了睡,睡了吃,他是豬嗎?”
溫亦如暈了一頭黑線。
“弟弟太小了,他睡覺的時候就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子的。”
“我纔不是豬。”小蘋果反駁。
溫亦如沒辦法了,“好吧。”
雲舒回家的時候,吳宇晨已經回來了。一身休閒家居衣物的他,看到妻子滿臉溫柔的走了進來。
“雲舒。”
他喚了一聲。
雲舒看到丈夫,眼睛裡一亮,“宇晨,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嗯,今天工作少。”吳宇晨眼神溫和的看着他的,眼光閃亮的小妻子走過來。
雲舒惦起腳尖,在丈夫的一面嘴角吻了一下。
夜裡,雲舒做夢了,她夢到小侄子管她叫媽媽,媽媽媽媽的,叫得人心裡柔柔軟軟的。她親暱地應着,一面摟着那小嬰兒,溫柔地哄着,“小寶寶乖哦,媽媽哄你睡覺覺……”
吳宇晨睡眠很輕,他聽見了妻子的夢囈聲,皺了皺眉,雲舒又在夢裡輕輕哄着:“小寶寶乖乖……”
吳宇晨輕嘆了一聲,手臂環過去,將妻子的身形輕輕攬進了懷裡。
一早,雲舒醒來,她看到她的丈夫,已經穿好了西裝坐在她的牀邊,眸光溫柔而深刻地,在她醒來的一刻,將她的左手拾起來,輕輕吻住她一根白皙的手指,“下個月我會歇年假,我們去旅遊。”
“去哪兒?”雲舒一激動,坐了起來。吳宇晨的工作很忙,除了婚後度蜜月,他幾乎沒有陪她去旅遊過。
“去夏威夷。”吳宇晨回。
黃燕來看溫亦如和她的小寶寶了。溫亦如發現,她的好朋友,身體清瘦了不少。
“燕燕,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溫亦如擔心地問。
黃燕說:“沒有,我很好。”
溫亦如又問道:“你……懷孕了?”
果真是過來人,一看就明白。
黃燕便沒再瞞着。“是。”
溫亦如道:“王小帥知不知道?”
黃燕搖頭。
溫亦如道:“你怎麼不告訴他呢?這個時候,你應該得到他的關照。”
黃燕搖頭,“我不想告訴他。”
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小如,我想辭職了。”
溫亦如很驚訝,“爲什麼!你現在的工作不正是你喜歡的嗎?”
黃燕搖頭苦笑,“你不知道,迎接新生命的到來,親手捧出一個個小生命,是一件自豪的事,可是終止一個個無辜的小生命,又是多麼殘忍的事。小如,自從我懷孕,我才知道,每個小生命都是天使,既然有了,就要好好對待。可是我親手終結過那麼多條小生命,我現在覺得我很殘忍,我不能忍受,以後還要繼續做下去……”
溫亦如看到,她的好友,一身豪爽,凡事都不在乎的好友,她的眼睛裡涌現出的感傷,她忽然發現,黃燕成熟了。
一段不成功的婚姻,會很快讓一個女人成熟,黃燕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
“那你想以後做什麼?”
“先回老家一段時間,等孩子生下來,我會開一家社區門診,專門給人們治頭疼腦熱,呵呵,這樣就不用做那些殘忍的事了。”
黃燕的笑容裡呈現出幾分慌涼。
溫亦如也是沉默了,然後才說:“如果有什麼需要,就打電話給波子,他會幫你的。”
“嗯。”
黃燕點頭。
“你什麼時候走?”
“估計下個星期。我昨天剛剛遞交了辭呈,一有人接替我的工作,我就離開。”
“嗯……”
會所
許雲波和王小帥雙雙站在窗子前,許雲波手中擎着酒杯,身形斜倚在窗邊,王小帥在他的對面吸着煙。
“小如說,黃燕要辭職了。”許雲波開了口,說話的時候,在觀察着王小帥的神情變化。
王小帥卻沒有說話。微微蹙眉,吸了口煙。
許雲波道:“魚和熊掌不能兼得,我想你這麼大個人了,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王小帥自然明白許雲波話裡的意思,淡淡地吐出一口菸圈來,“我只是心裡有道坎過不去。”
許雲波道:“你不要太執着了。小帥,有些時候,錯過了,可能就真的錯過了。”
王小帥夾着香菸的手指忽然間僵硬了。
從會所離開,他一個人慢慢開着車子,街頭燈火璀璨,車輛如梭,王小帥靜靜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車子經過黃燕所工作的那所醫院時,他的眸光向着裡面望過去,醫院漸漸地遠去了,他才收回了視線。
“小帥,有沒有去找燕燕?”他回家的時候,王匯關心地問。
王小帥搖頭。
王匯嘆口氣道:“她做的事,放在她的角度,是可以理解的,必竟,那個孩子是你婚內和別人的私生子,沒有哪個女人能夠接受。小帥,你還是去找找她吧!”
王小帥卻眉尖蹙動幾下,沒有說話,“我有點兒累了,先上樓。”
他說完,就顧自往樓上走去了,只是明顯的,比以前多了幾分心事,步子都有些沉重。王匯在他身後嘆氣。
王小帥推開臥室的門,雖然屋子裡暖氣供得很足,可是他仍然感到一絲說不出的冷清。
他走到牀邊坐下,沉默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給黃燕打電話,但是電話響了幾聲沒有人接,他便也沒有再打。
黃燕的辭呈已經批下來了,接替她的醫生明天就到了,她馬上就可以回老家了。
她利用晚上的時間,把屋子整理了一下,把自己的重要物品和日常衣物裝進了箱子裡,我後,網購了一張高鐵票,這才睡去。
溫亦如還在月子期,沒有去送她,但是卻讓許雲波派了車子送黃燕去高鐵站。許雲波給王小帥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黃燕今天就要回老家了。
王小帥卻半晌沒吭聲,在許雲波就要開口罵他的時候,他卻說道:“我知道她很好,就行了。”
然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現在的王小帥,竟然是一種淡如止水的心境,他不再怨恨黃燕利用了他,也不會再因爲夢到那個被迫終止生命的嬰兒,而滿身大汗的醒來,他想靜一靜,讓自己靜一靜。
黃燕坐高鐵來到了自己家鄉所在的城市,然後又轉長途公交來到了縣城,最後又搭‘村村通’回到了家。
黃母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大包小包的女兒,很是驚訝。
“燕燕,你怎麼回來了?”
黃燕把所有的行李都放下了,“媽,我累死了,渴死了,餓死了,快給我弄點吃的喝的。”
黃母一聽,忙嗯着,“好好好,媽媽這就去。”
黃母去給女兒燉雞蛋羹,又熱了一些餃子,然後就給黃父打電話,“老頭子,燕燕回來了,你快回來。”
黃燕此刻已經坐在了沙發上,風塵僕僕的她,完全不顧形象,一手捧着水杯,雙腿叉開的坐着。
黃母顧不上數落女兒姿勢不文雅,忙不迭地去廚房忙乎。
黃父回來的時候,黃燕已經坐在餐桌前,吃上了,幾乎一口一個餃子地吃得很香。
黃父說:“燕燕,就你一人回來的?”
黃燕說:“嗯,您還想幾個人回來。”
黃父說:“小帥呢?他沒跟你回來?”
“他忙着呢!”黃燕隨口說着,將一勺蛋羹送進嘴裡,“不過我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我肚子裡還有一個呢!”
王小帥可以瞞着,父母卻是瞞不了的。
黃父和黃母一聽,都一齊把震驚的目光望向女兒的肚子。
黃燕說:“還沒顯形呢!”
黃母激動地說:“燕燕啊,你真的懷孕了呀?爲什麼不早點告訴媽媽呢?哎喲,你都是雙身子的人了,小帥他怎麼還放心你一個人回來呢?”
黃燕說:“不是我一個人回來的,他把我送到了車站,然後就出差了。美國,嗯,要一年纔回來呢!”
黃父黃母當然不知道他們的女兒在說謊,此刻忙道:“原來這樣啊,我說呢,小帥不會不管你們孃兒倆的。老頭子,快跟我去給丫頭收拾收拾房間。”
黃燕已經兩年沒有回來住過了,房間雖然定期有收拾,但是冷被冷褥,黃母不捨得讓女兒睡那樣的房間,跟着黃父一起,把那屋的暖氣打開了,又把家裡的“小太陽”也打開了,暖氣加小太陽一起幫女兒暖着房間。
黃燕又累又乏,只說了一句:“我先去眯一覺。”然後就去了父母的房間,躺牀上睡了一覺。
這一覺睡得還真是沉。家裡就是家裡,有父母的地方,纔是真的家。黃燕躺在父母那鋪着兩層褥子的木板牀上,雖然房間不似城裡的樓房暖和,但卻有着久違的舒適和親切,所以睡得很香。
一覺醒來,已經傍晚了。
對面她的房間,已經暖和了,黃燕一進去,熱氣就撲了面。
黃母說:“你現在懷着身孕呢,可別像以前似的,亂跑亂跳的了,走路要注意,重活千萬別做。”
“知道了,媽。”黃燕撲過去,摟着母親的脖子,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
“媽,我要洗腳,有沒有熱水?”
“有,當然有。”
黃母趕緊去準備了。
黃燕坐在自己睡了十幾年的牀上,環顧整個房間,熟悉的感覺頓時撲面而來。
黃母給女兒端了一盆熱水過來,“來,熱着呢,趕緊泡。”
黃燕便咯咯樂着,像小時候一樣,把兩隻腳伸進了盆子裡,黃母又提了一小壺的涼水過來,“嫌熱就加涼的。”
“嗯,知道了。”
黃燕喜慶地應着。
她已經很久沒有回過老家了,想不到一回來,竟是這麼地快樂和激動。
她在盆子裡晃動着兩隻白皙的腳丫,邊環顧整個房間,房裡還是多年前她上學時候的樣子,牆上貼着幾張獎狀,陳舊的書桌上,放着那個看起來已經老掉牙的錄音機,那是她上中學時,父親特意買給她的。錄音機旁整齊碼放着她中學時的書籍。還有一隻胳膊折斷的塑料娃娃,那是她小時候的玩具。
黃燕美美地瞅着這一切,兒時的記憶便像潮水一樣襲捲而來。
王小帥在他的辦公室裡愣神了,副總在向他彙報工作,可是他聽着聽着,就走神了,他想起了黃燕。
她已經辭職回老家了,昨天坐高鐵走的。
“王總?”副總說了半天,沒有聽到王小帥的回話,卻看到他垂了眸,不知在想着什麼,便喊了一聲。
王小帥這時才擡了頭,“哦,剛纔說到哪兒了?”
“呃,說到海外投資的事了。”副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