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妹妹怎麼還不出來?真急人。”
小蘋果坐在書桌前,埋着頭寫作業,寫着寫着,忽然間擡頭,滿臉鬱悶地問坐在旁邊守候着她的母親。
溫亦如笑笑,眼含慈愛地揉揉女兒的小腦瓜,“快了,再有兩個多月就該生了。”
“兩個多月。”小蘋果蹙着小眉頭,眼珠轉了轉,“那還有六十多天啊!”
“嗯,是這樣的。”
溫亦如疼愛地看着女兒斛。
小蘋果道:“妹妹生出來也會像弟弟生出來那麼小嗎?還有囡囡妹妹,會像囡囡妹妹沒有頭髮嗎?”
溫亦如笑,手輕輕用力地揉揉女兒的小腦瓜,“那要生出來才知道。”
“哦。”
小蘋果若有所思地點頭,忽然又問出讓她母親萬分尷尬的問題,“媽媽,妹妹會從哪兒生出來?”
唔,這個問題,溫亦如沒想過怎麼回答。
偉偉正好推開/房門,拿一把極逼真的仿真槍瞄準自己的姐姐,之後又是母親,突突一頓亂響,然後很大聲地說:“當然是從腳底板生出來。”
溫亦如撲哧笑出聲,小蘋果很嚴肅地蹙起了眉毛,小丫頭雖然不知道妹妹會從哪裡生出來,但她知道絕不會從腳底板生出來,“腳底板根本沒有門嘛。”
小丫頭若有其事地數落她弟弟,“你笨死了!腳底板沒有門,妹妹怎麼出來!”
偉偉被姐姐一罵,當時也不高興了,“那你說從什麼地方生出來?”
小蘋果被問住了。
於是一齊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他們的母親,溫亦如感到如坐鍼氈一般,再也坐不住了。
“那個……媽媽頭有點兒疼,先去休息一會兒哈。”
不知怎麼回答,便藉口不舒服來躲一下。
姐弟倆看着他們的母親逃似地出去,於是紛紛說道:“等爸爸回來,我們去問爸爸。”
許雲波一進家,那挺拔的黑色身形就被兩個孩子圍住了,小蘋果和偉偉一人攥了他一隻手,拉拽着,紛紛仰着小腦瓜,“爸爸,妹妹從哪裡生出來?”
許雲波被問得一愣,他手指揉了揉鼻尖,貌似這個問題有點兒難度。“呃……爸爸想一想。”
他一手拉了一個孩子走到沙發前坐下,左邊摟一個,右邊抱一個,“爸爸跟你們說……”
溫亦如從樓上下來,一手扶着樓梯扶手,一手輕覆在腹部,慢慢步下樓梯,眼前,許雲波正低聲爲孩子們講着什麼,暮色餘暉灑在他英俊的臉上,漾出溫和的父性光輝。
“小寶寶呢,是從……”
許雲波沉呤了一刻,決定不以那些肚臍眼生孩子的類似念頭誤導他的一雙兒女,“那個時候,爸爸不在身邊,媽媽好像也睡着了,我進去的時候,你們就在媽媽的身邊玩了,你們自己還記得從哪裡出來的嗎?”
許雲波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都是一臉黑線,原諒他,實在沒有做好給他的一雙小兒女講解人類繁衍生息之迷的準備。
溫亦如聽了一臉黑線,當時先樂出來。
想不到許雲波一本正經地摟着兩個孩子,就是想出這麼一個可笑到漏洞百出的理由來搪塞他們的孩子。
許雲波聽到妻子的笑聲,便蹙了蹙,隨即鬆開了一雙小兒女,“諾,你們媽媽來了,去問問媽媽還記得不?”
嘩啦一下,兩個孩子又跑過來了。一左一右紛紛把他們的母親圍住,溫亦如頭又大了。
還好,這個時候,外面有人進來了。
是黃燕帶着囡囡過來了。
“姐姐,蟈蟈。”囡囡被黃燕放下地來,小丫頭便撒開小腳丫跑過來。
兩個小傢伙一聽到囡囡的喊聲,視線便立即被轉移了,小蘋果拉住囡囡的小手,“囡囡,姐姐帶你去看姐姐的新玩具。”
小蘋果拉着囡囡的手要走,囡囡卻又回頭對偉偉說:“蟈蟈,也去!”
小傢伙竟然一副不容抗拒的口吻,偉偉一臉鬱悶的黑線。溫亦如趕緊說:“去去,偉偉去跟妹妹玩。”
她把偉偉推了過去,偉偉不情願地跟着走了,溫亦如這才鬆了口氣,總算是擺脫窘境了。
黃燕笑呵呵地伸手輕摸溫亦如的腹部,“真快呀,轉眼,你的第三個寶寶都快要出生了。”
溫亦如道:“你怎麼不再生一個?你瞧,孩子多了,多熱鬧。”熱鬧當然不包括家裡被兩個孩子鬧得雞飛狗跳的時候,但願她的小女兒,會文靜一些,不要像她的姐姐那麼難纏。
黃燕道:“不急,先等囡囡大些再說。”
囡囡被人抱走的那些日子,她總覺得這輩子是虧欠了囡囡,所以總是盡力地在彌補,在要第二個孩子這件事情上,她也準備緩一緩。
她不能因爲第二個寶寶的到來,讓囡囡受到委屈。
兩個人聊起來,許雲波知道自己坐在這裡多餘,一個大老爺兒們還沒有閒到
呆在這裡聽兩個女人閒話家常。
“我去看看孩子們。”
他起身往樓上走去。樓上小蘋果的房間裡,三個孩子正玩成一團。
黃燕和溫亦如聊着聊着,忽然就想起了陳亞柔,“我跟你說,我今天去逛,竟然逛進了王子健姘/頭的店裡,我說這女人怎麼這麼眼熟呢?原來是她呀!”
溫亦如一聽到黃燕提起這兩個人,便蹙了蹙眉。
“不知道你媽媽知不知道王子健在外面的事,這個男人,真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溫亦如幽幽一聲輕嘆,沒說什麼。
黃燕道:“你就這麼看着他背叛你母親?怎麼也得讓你母親知道吧!”
溫亦如搖了搖頭,“一個一心癡戀自己丈夫的女人,怎麼容得別人說她丈夫的不是?”王子健在吳靜瑤的面前,向來掩飾得好,恐怕她說什麼,吳靜瑤也未必相信,反倒是認爲她在故意挑撥離間他們夫妻感情,
溫亦如不會忘記那天在王凱倫的生日派對上,被吳靜瑤賞過來的那一巴掌,那一巴掌,打沒了她心底對一個母親僅有的一點留戀,將吳靜瑤這幾年來對她的關心和少得可憐的愛護,盡數打散。
現在的她,對吳靜瑤,已經心如死灰一般。對於母親這個詞,是真的再無可留戀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小蘋果牽着囡囡的小手,從樓上下來了,“黃姨,囡囡要拉粑粑。”
黃燕擡頭一看,可不,她的寶貝女兒,小臉紅紅的,一臉古怪神色,便站了起來。囡囡想大便的時候,就是這副表情,黃燕走過去拉起女兒的小手,“走,跟媽媽去衛生間。”
可是小蘋果也跟了過去,她一手捂着小鼻子,看着黃燕把囡囡安頓好了,才喊了一聲,“黃姨?”
黃燕轉身走出來,“什麼事?”
小蘋果說:“黃姨,囡囡是從哪裡生出來的?不要告訴我,那時候王叔叔睡着了,你也睡着了,囡囡從腳底板爬出來的。”
黃燕:……
王凱倫從外面回來,家裡靜悄悄的,管家迎面走過來,“小姐,你回來了。”
王凱倫問:“先生太太呢?”
“先生去見朋友,太太被隔壁王太太叫去了。”
管家回。
王凱倫顧自上樓,父母臥室的門半敞着,王凱倫忽然就想進去看看,於是就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一如既往的乾淨整潔,她的母親一向都好乾淨,屋子裡向來纖塵不染。王凱倫隨意地看了看,正想離開,卻一眼瞟見了梳妝檯上一本似是匆匆放下的小冊子,那小冊子古色古香的,好像有些年頭了。她好奇地走了過去,伸手把小冊子拾起來,輕輕翻動。
小冊子裡面是空白的,沒有寫一個字,有種淡淡的紙香飄進鼻端,隨着紙頁刷刷從指間瀏過,王凱倫看到了夾在裡面的一張照片。
一張五寸的,看起來很有些年頭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兒,梳着兩隻羊角辮,辮子上扎着兩隻紅色的蝴蝶結,大大的眼睛,小桃子似的臉,騎在一隻旋轉木馬上,大眼睛有些害怕地看着鏡頭。
王凱倫切了一聲,把小冊子合上了,又啪地一聲摔在了梳妝檯上,然後轉身要走,可是這時候,吳靜瑤進來了。
剛剛隔壁的李太太電話叫她過去,讓她幫忙看看女兒的嫁妝準備得怎麼樣,看完,幫着提了一點兒建議,吳靜瑤就回來了。
王凱倫面目冰冷鄙薄地站在母親的面前,“既然嫁給了爸爸,就不要總是惦記着別人家的孩子,爸爸對你那麼好,你心裡總是想着別人,你對得起他嗎!”
吳靜瑤被女兒一番話,嗆得一時呆怔在那裡,她目光所及,看到梳妝檯上的小冊子,心裡已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她的嘴角微微發抖,眼睛中露出複雜又心痛神色,“凱倫,她總是你的姐姐。”
“我沒有姐姐!”王凱倫暴怒的喊了一聲,她的生命裡,最怕聽到的字眼,就是‘姐姐’。
那代表着,她的母親在嫁給她的父親之前,還嫁給過別的男人,那是她父親的恥辱,“媽媽,你別給爸爸蒙羞!”
她面目冰冷地說完,拔腿就從吳靜瑤的身邊走了過去,女兒那冰冷無情的話語,鄙薄的用詞和眼神讓吳靜瑤深深受傷。她的臉色一瞬間就白了,伸手扶了扶額,那一刻,忽然間頭重腳輕的感覺襲來,她的身形晃了晃,身後傳來房門被拍上的聲響,王凱倫已經走了。
這段時間酒巴是不能去的,父親不允許。她一個人開車來到了店裡,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過了,店員們見到她都很高興,紛紛過來打招呼。
王凱倫有點兒心煩,直接走到沙發旁坐下了,“給我弄點喝的。”
店長便立即轉身去了,不一會兒給王凱倫拿了一瓶橙汁過來,王凱倫見了,厭煩地揮了揮手,“要酒!”
店長愣了一下,“老闆,您開車來的,這樣不好吧!”
“管那麼
多做什麼,拿瓶啤酒來!”
店長只得匆匆出去了,她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瓶啤酒匆匆回來,蓋子已經替她打開了,王凱倫直接嘴對嘴地喝了一大口,然後把酒瓶用力地擱在了茶几上。
“你們都吃飯了沒有?沒有的話叫外賣。順便也給我買一份。”
她從包裡掏出了幾張紅色鈔票出來,對於她的店員們,她一向都大方。
店長說:“小李你打電話叫一下。”
那個叫小李的女店員便轉身去打電話了。
外賣在半個多小時後送過來,正好飯點兒,沒什麼顧客,便都圍坐在寬大的茶几前,吃起了飯。
“老闆,隔壁的隔壁那家店要轉租了,聽說那姓陳的女人有意要租過來。”一個店員說。
王凱倫道:“你去說一下,我也要租。”隔壁的隔壁就是那姓陳的女人的店面的旁邊,“明天你去聯繫一下,什麼條件都依。”
店長訝然地看看她,“什麼條件都依?”
“依!”王凱倫重複了一遍,把那家店也盤下來,那麼姓陳的就被她兩家店給包起來了,成了夾心麪包了。
嘿嘿。
想想,王凱倫就痛快。
不知道怎麼,她天生就看那姓陳的不順眼,只要能給她添點堵,她付出點金錢不算什麼。
王凱倫要盤下隔壁店面的消息,陳亞柔一早上就聽到自己的店員說起過了,心裡很彆扭。想了想,叫來自己的店長,“你去聯繫一下,一定要聯繫到那家的老闆,我願意給她雙倍價格。”
店長應了。
傍晚時,王凱倫得到了消息,陳亞柔去找了那家店的老闆,並且給出了多一倍的價碼,那可真的是數額不菲。
王凱倫哧哧樂起來,“小樣兒,還想跟我鬥,就你那點斤兩,恐怕把你幕後的男人叫出來,也不見得鬥得起。”
王凱倫不知道陳亞柔幕後的男人是誰,就是打死她也不會想到那個男人會是她至尊至愛的父親。
她不知道這已經是陳亞柔這幾年所賺的幾乎所有利潤,眉眼翹起,笑呵呵對店長說道:“你放消息出去,我給十倍。”
十倍,陳亞柔自然是爭不起了,兩倍,她已經是咬了牙,吐了血,十倍,就是殺了她,賣了她全部的家當,恐怕也夠嗆。
王凱倫開車離開專賣店的時候,正好陳亞柔也要上車子,她當即走過去,攔在了王凱倫的車子前,一向不敢得罪王子健的女兒,可是她真的受不了了。
王凱倫把車窗拉開,笑挑着眉看她,“怎麼?想咬人了?”
她天生就瞧不起那種當人情人的女人,再加上,是天生不對勢的陳亞柔,王凱倫那是打心眼裡的鄙視。
陳亞柔說:“你下來!”
她站在白色轎跑的車窗前,面色緊繃,似極力隱忍着心中的憤怒,眼中隱隱有怒火竄動。
王凱倫沒有下車,又按了一下車窗按扭,車窗一降到底,她嬌俏的容顏,笑臉如花地瞅着眼前臉色發青的女人。
“怎麼?有何見教?”
陳亞柔衝口差點說出:“我是你爸爸的女人!”
可是話到嘴邊,突然就怔了一下,王凱倫見她不說話,卻眼神變換,當即又涼涼說道:“沒話說,我可走了!”
她正要合上車窗,開車離開,陳亞柔咬了牙說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怎麼知道你是誰?”王凱倫渾不在意她的身份,反而笑得得意。
陳亞柔心頭怒火在竄動,“你總有一天會知道。”
現在不能說出來,她要醞釀一場好戲再說。
王凱倫一挑秀眉,“那就到時候再知道吧!“
王凱倫合上車窗,頭都不回地開車走了。
陳亞柔臉上青筋在跳動,是從沒有過的憤怒。她要報復,報復他身邊的女人,報復他的女兒,他們沒有一個,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