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吳宇晨回了一句。雖然他和許雲舒只是普通朋友關係,但不知道爲什麼,他竟然這麼回答了。
寧映霞冷笑,“吳宇晨,你會後悔的。”她說完,轉身就下樓走了。
吳宇晨愣了一下,開門進屋,他沒有想過,寧映霞臨走時那句話的意思,也懶得去想,進屋洗洗就睡了。
他和雲舒正式在一起了,雲舒的嫺靜、溫柔、知書達禮,讓他對她的喜歡日漸多了起來,本來只是若有似無的交往着,但是慢慢地,他發現,他越來越喜歡她了。
這個溫柔嫺靜的女子,像一株百合,清新怡人,總能讓他在繁忙的工作後,感到一種由衷的放鬆,並且很喜歡那種有她陪伴的感覺,淡淡的,像杯中的清茶,越品味越有味道,越品越捨不得放下犬。
很快,許雲舒帶他見過了她的外公,哥哥和弟弟,起初,她的外公是反對的,但應不住孫女的軟語懇求,答應他們在一起了,但是他要他保證,一輩子要對雲舒好,否則,他會對他不客氣。
他當然會一輩子對雲舒好,她是那麼美好的女子踺。
許西城曾讓人查過他的身世背景,他查出了他曾經交往過女朋友的事,在他和許雲舒訂婚之前,許西城找過她,他說:“你確定跟你的前女友斷得乾淨了嗎?”
“我確定。”
吳宇晨很認真地回答,他決對想不到,寧映霞會做出後來那喪心病狂的事來。
“那麼,如果她再來找你,你會拋下雲舒嗎?你會因爲她而影響你對雲舒的感情嗎?”
許西城又問。
“不會。”
吳宇晨鄭重回答。
“那麼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許西城眼神幽深,神情凜銳,“如果雲舒因爲你的前女友受到什麼傷害,我不會放過你。”
這是一個哥哥對自己疼愛的妹妹所能做的最好的保護。那時,許西城坐在咖啡桌的另一面,一隻手在無聲轉動着另一隻手指上的戒指。
吳宇晨沉默着點了頭。
他和雲舒的婚期很快提上了日程。婚禮的前一夜,他收到了寧映霞的電話。
“宇晨,我在你寓所的外面,開門。”
吳宇晨激靈了一下,已經夜裡十一點,他不知道她此時此刻來找他做什麼。驚怔一刻後,他下牀去給她開了門。
寧映霞一見到他,就撲過來,摟住了他。
“宇晨,你真的要和許雲舒結婚嗎?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她穿着藍色的裙子,軟膩膩的身子,帶着一種熟悉的氣息在吳宇晨的鼻端繚繞,吳宇晨把她推開了,“我們早就分手了。”
寧映霞眼睛裡流露着委屈,“宇晨,你真的這麼絕情嗎?爲了許家的財富,爲了許家的地位,你真的不要我了嗎?你曾經那麼愛過我的……”
她一隻手捂着心口,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吳宇晨有些煩了,寧映霞對於他來說,已經屬於一段過去,而且,明天就是他大婚的日子了,他不能被寧映霞攪亂了心情。
“你走吧,我們之間早就是過去了,我明天就要結婚了,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他把寧映霞往外推,想讓她趕緊出去,然後關門睡覺。只是他沒有想到,寧映霞來者不善,並沒打算就這樣離開。
她慢慢地走近他,“宇晨,你真的要和她結婚?她哪點好?除了家裡有錢,除了長得漂亮,她有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嗎?你就爲了名利和地位拋棄我?”
“你搞清楚,我們早就分手了!”
吳宇晨嚷了一句。他真是煩透了,這個女人的無理取鬧功夫又升級了,僅管分開快一年了,她卻又來纏着他,說這些不着邊際的話,他滿腹厭惡地把她往外推。
寧映霞呵呵笑着,笑容鬼魅,“吳宇晨,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她眼睛裡含着淚,身形默默地往後面退去,快到門口時,忽然間又對他一笑,吳宇晨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眼前,寧映霞已經轉身飛跑了出去。
吳宇晨的眼皮在跳,雖然寧映霞走了,可是他卻心慌慌的,有一種十分不踏實的感覺,只是沒有想到,下一刻纔是他這一生噩夢的開始。
只是幾分鐘之後,樓下傳來砰的一聲響,吳宇晨剛剛坐在牀上,就被那砰的一聲驚得耳膜嗡嗡地響起來。
他的思維有片刻的停頓,直到外面傳來住戶的驚叫聲,吳宇晨才起身,拔腿向窗子處走去。
他所住的地方是在四樓,這幢樓房總共只有五層高,而寧映霞就是從五層的天台處跳了下去。此刻,一動不動地,藍色裙子的身軀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趴在小區的水泥地面上。
夜色下的牀頭,吳宇晨捂住了眼。
那一刻的震憾和恐懼是他這輩子都不願意去回味的。
許雲舒的心也隨着寧映霞那一跳,而停止了跳動一般,她深深地合了一下眼睫,緊跟而來的便是一陣說不出的
無力之感,像是被驚嚇過一樣,她一隻手撐住了頭,搖了搖,閉着眼睛,嘆着氣。
想不到,寧映霞竟然選擇用這樣的方式結束她的生命,而且是在她和吳宇晨的婚禮前夜。
許雲舒記得,婚禮上吳宇晨的渾渾噩噩,他臉色蒼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而事實上,他確實病了,典禮的時候,他就發着燒,他們所謂的本應該花好月圓的洞房花燭夜,是以他的高燒,她的無措結束的。
那晚,所有的賓客散盡,吳宇晨躺在他們的婚牀上,緊閉着眼睛,不時地發出類似於呻吟,而現在許雲舒想來,更願意相信那是一聲聲的嘆息。
吳宇晨病了好一段時間,他們的蜜月期,他的病情反反覆覆,看了好多次醫生,都不見好。只不過那時他們已經在加拿大,所有的家裡人都不知道。
她擔心的不得了,爲他找了好幾次醫生,但是醫生都說不出所以然,只是說他可能太焦慮了,需要休息。
他焦慮的是什麼?
許雲舒不明白。
她坐在牀邊,凝視着牀上,昏睡的他。
“宇晨,你到底是怎麼了?你不愛我嗎?娶了我你在後悔嗎?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了?我真的好擔心。”
她把臉頰輕輕地貼在他的胸口,眼淚流下來,濡溼了她的臉頰和他的胸口。
昏睡中的他,手指輕輕地攥緊了她的,“雲舒,我沒有後悔,相信我……”
那之後,吳宇晨的病漸漸地好了起來,人也精神了,面對着爲他擔憂了半個多月的新婚妻子,他感到很內疚,他摟了她,臉頰貼着她的臉頰,“雲舒,我好了……”
許雲舒無聲地流淚了,那個時候的她,根本不知道她的新婚丈夫是因爲什麼而病倒的,擔心得要死,而他,亦把寧映霞的事藏得深深的,藏到結婚已經四年多,她都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更不知道,他的初戀,曾經因爲他和她的結合,而跳樓自殺。
許雲舒搖着頭,眼淚不自主地流下來,“她沒死是嗎?”她記得寧小凡說過,她的姐姐生了一種治不好的病。
“是……”吳宇晨再次低下了頭。
“那條藍色裙子,是她穿過的對嗎?”許雲舒又問。眼前浮現着,那日她穿着寧小凡送給她的藍色裙子回家後,他那暴怒和兇狠的樣子。
吳宇晨無聲地點頭,
雲舒合了閤眼睫,“那麼,你一直不肯要孩子,是因爲她嗎?”
吳宇晨沉默着,空氣霎時間陷入一片死寂。
雲舒仰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去隔壁房間。”
她下了牀,往外面走去,渾身都是那麼的無力,他的講述,好像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氣,也讓她的心變得一片虛軟和荒蕪。
吳宇晨保持着那個頹廢姿勢,指間的香菸已經燃盡了,煙火燒到了他的手指頭,他的手指才鬆開,讓那菸頭落到了地板上。
溫亦如想辦個party,好好慶祝一下雲舒安全回來,她給雲舒打電話的時候,雲舒沒有拒絕也沒有說同意,只是拿着話筒,發呆。
溫亦如很奇怪,“姐,你有在聽嗎?”
“在。”
雲舒幽幽的聲音說。
溫亦如沒有多想,“那就這麼定了,後天晚上哦。”
“嗯。”
雲舒幽幽地點了下頭。
溫亦如滿腹熱情地籌備着那場party,許家是該好好熱鬧熱鬧了,而且,大家已經很久沒有團聚過了,所以她格外熱情地張絡着那場party,許家的親戚,一衆好友,都被通知到了,反正許雲波的宅子那麼大,就是辦一場百人的party,也不會顯得擁擠。
那天很快就到了,所有的親戚朋友都來了,許雲舒和吳宇晨也來了,他們牽着手,走進來,小蘋果跑過去,抱着姑姑的大腿,“姑姑我好想你呀!”
“姑姑也想你。”雲舒鬆開了被吳宇晨牽着的手,疼愛地摸摸小姑娘的小腦瓜。
“姑姑,你看起來,有點兒不高興哦?”小人兒仰着小腦瓜,很認真地說。別看小蘋果人小,才只六七歲的年紀,可是卻有她極細心的一面。
雲舒笑道:“姑姑沒有不高興,乖,去玩吧。”
“嗯。”
小蘋果眨眨眼睛跑開了。
吳宇晨望着妻子漸漸變得憂鬱的容顏,他想去拉她的手,可是卻沒有勇氣伸手過去。
黃燕王小帥帶着他們的小寶寶也過來了,滿三個月的囡囡,長得白白胖胖的,小肉團一樣,只是那頭髮,仍然稀疏得可憐。黃燕有時候就跟她丈夫唸叨,“懷孕的時候,也沒少吃核桃啊,怎麼這孩子就不長頭髮呢?”
王小帥說:“可能再長大些就有了。”
黃燕卻瞪了眼睛,“一定是你當初太風流了,影響了身體,所以囡囡,不長頭髮!”
這都哪兒挨哪兒。
王小帥
一張四方大臉抽搐起來,黃燕卻還真的生氣了,指着他說:“都怪你,都怪你,你還我囡囡頭髮!”
王小帥整張臉都氣歪了。
“喂,你別無理取鬧了好不好!”王小帥無語了。
黃燕說:“我纔沒有無理取鬧,就是你的錯!”
兩個人竟然當着他們小小女兒的面,臉紅脖子粗的吵起來了。
一旁的囡囡,躺在嬰兒牀上,舞動着小胖手,好奇地看着她的爸爸和媽媽鬥雞的樣子,然後忽然就咯咯笑起來。
王小帥和黃燕便停止了爭吵,都把目光望向他們的寶貝女兒,小丫頭,彎着像她父親一樣細細的眼睛,和嘴角,還在樂着。只不過,沒再發出聲音。
“瞧瞧,囡囡都在笑你,潑婦。”王小帥回頭瞪了一眼黃燕,黃燕不以爲然地哼了一聲。
“囡囡是在笑你,男子漢大丈夫,跟個鬥雞似的。”
黃燕邊說邊把牀上的小傢伙抱了起來,小傢伙在他母親的懷裡,仍然彎着小嘴角,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的父親。
“瞧瞧,孩子都覺得你可笑。”
黃燕撇着嘴,撩開衣襟開始餵奶。
喂完奶,他們就來到了許雲波的家。
小蘋果蹦跳着跑過來,喊了一聲“黃姨”,然後就彎下小身子,湊過來看嬰兒車上的小傢伙。囡囡穿着一條粉嫩粉嫩的小裙子,屁股上兜着紙尿褲,此刻也黑眼珠看着小蘋果。
小蘋果忽然就問:“黃姨,妹妹爲什麼還沒有長頭髮?是不是以後她都會這個樣子?”
如果小妹妹長大了,也不長頭髮,那該有多醜啊,小蘋果想。
“不會的,小妹妹還小嘛!”黃燕只好安慰比她還着急的小蘋果,溫亦如正好走過來,摟住女兒,說:“妹妹長大了,頭髮就會變好的,不要急。”
“那媽媽,我要送給妹妹一副假髮嗎?”小蘋果忽閃着大眼睛問。
溫亦如笑道:“不用,妹妹太小,戴假髮對她不好,而且也不需要嘛,小妹妹過段時間就會有像小蘋果一樣黑亮的頭髮了。”
溫亦如說話的時候,彎身,將嬰兒車上的囡囡抱了起來,囡囡經常見到溫亦如,所以並不認生,在溫亦如的懷裡,小腦袋晃來晃去的。
“我們去找哥哥咯。”溫亦如柔聲哄着,抱着囡囡往樓上走去。
身後,黃燕和小蘋果都跟了過來,王小帥留在一樓大廳裡和衆人打招呼。
小瀚偉此刻坐在地板上,正小胖手抓玩具玩。溫亦如抱着囡囡走了進來,小瀚偉向這邊瞟了一眼,沒看見一樣的繼續玩玩具。溫亦如坐在了沙發上,懷裡抱着囡囡,對顧自玩玩具的小瀚偉說:“偉偉,快來看看妹妹。”
偉偉這才放下手中的玩具,小胖身子爬了起來,向着母親走過來。
走到近前,小腦瓜湊過來,往溫亦如的懷裡瞟了一眼,就蹙蹙小眉頭走開了。
“偉偉!”溫亦如喊了一聲,這孩子好沒禮貌。
偉偉卻沒有回頭,身着卡通連褲衫的小胖身子顧自走開了,嘴裡還唸叨了一句:“好醜。”
好吧,這句話好傷自尊。黃燕扁扁嘴,黑了臉,溫亦如更是一頭黑線。這小東西不說話是不說話,一說話就語驚四座,真讓人鬱悶。
外面,雲舒站在窗子前,輕輕地品着一杯果汁,吳宇晨若有所思地站在她的不遠處,好幾個親戚朋友跟他打招呼,他都只應付性地回上一句。他的目光,始終關注着不遠處那道高挑的身影。她的蹙眉,她的憂鬱,都看在他的眼裡,心裡頭被隱隱的不安縈繞。
許西城坐在偏廳的沙發上,一身黑色西裝,氣度不凡,他一隻手修長的手指擎着一杯酒,在若有所思地品着,外面那麼熱鬧,可是好像跟他無關,他只願意一個人呆在這個安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