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亦如積蓄在心底的所有怒火都在一瞬間爆發出來了,許雲波怔怔地聽着,她的怒火通過電話線傳入他的耳膜,句句都讓他震動,句句都讓他眉心糾結,他想插話,可是插不上嘴,她像竹筒爆豆子,噼哩啪啦。
許雲波等她罵完了,這才平靜下心緒開口:“小如……”
“你給我住口,我不想聽你說話!”溫亦如的咆哮聲立即傳來,直震許雲波的耳膜。
許雲波把手機拿離耳邊,耳朵好像木了。
溫亦如氣憤地掛斷了手機,這才感到喉嚨像是撕裂了,她伸手在喉嚨處搓了搓,身形貼到路邊上,等候公交車的到來。
許雲波不知道溫亦如那裡發生了什麼,只是很擔心,他平靜了一下心緒,就起了身,“先散會吧!”
剛纔那振聾發聵的聲音響起來時,他就坐在會議室裡,原本不想接電話的,因爲在開會,可是手機一直在腰間震動,他便接聽了,想不到是溫亦如劈頭蓋臉一頓罵。
他一手拿着手機出去了。會議室裡衆高層面面相覷。許雲波驅車直接去了周府。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想來,也一定跟劉紗紗有關。他白皙的手指握緊了方向盤,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起來。
周家的院門關着,許雲波只按了幾下喇叭,車子就直衝了過去。門衛看見了忙按下電動開關,電子門徐徐打開的瞬間,許雲波的車子已經衝了進去。
車子直接橫在了門口,他大步踏上了進屋的臺階。
也不管周老爺子詫然的目光,他直接上樓了,蹬蹬的腳步驚得劉紗紗一陣心慌,她原本呆在自己的臥室,此刻,捂着心口站了起來,房門砰的一聲被人一腳踹開了。
許雲波滿身怒火地衝了進來。
劉紗紗的喉嚨一下子像被人捏緊了,她驚恐的瞪大眼睛看着許雲波衝進來,一把就捏住了劉紗紗的喉嚨,“是你對不對?你跑到學校去說三道四對不對!秈”
他對着她一聲吼,那眼睛裡震天的戾氣嚇得劉紗紗連氣都不敢出了,“我沒有……不是……”
“波子!”周守恆拄着柺杖匆匆地上來了,微微氣喘,用柺杖拄着地面,發出篤篤的聲響:“那個女人跟你告狀了對不對?沒錯,是我讓學校開除她的,波子,你要是再這樣執迷不悟,我也會開除你……”
許雲波的手指緩緩地鬆開了劉紗紗的喉嚨,冷冷地轉了身,“那麼隨你便吧!”
他邁開步子便往外走去。
劉紗紗的視線慢慢模糊了,她的耳邊響起一道清爽悅耳的聲音:“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劉紗紗,十九歲。”
“好小。”
對面的英俊男子輕輕吸了一口煙,從深陷的沙發上站了起來,他向她走過來,白色休閒套裝,英姿迷人,如神祗一般走到她的眼前,微微眯了眼睛細細端祥着她。
她年紀小,從未有被這樣一位高高在上,偏又帥氣無敵的男人注視過,在他那玩味的目光下,羞澀地低了頭。
他指間的香菸在無聲無息地燃燒,他輕輕地籲出一口白煙來,“我喜歡乖順的女孩兒,跟着我,別多嘴,乖乖的,我不會虧待你。”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這個男人,見之一眼,她已經動了心。
劉紗紗的喉嚨處猶自疼着,她乾咳了幾聲,臉上火辣辣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淌。
砰的一聲門響,許雲波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劉紗紗捂着喉嚨,一隻手撐在牀欄上,眼淚簌簌地哭出了聲。
許雲波開着車子行駛在深秋時節的馬路上,天氣陰沉沉的,就像是要落雪一樣。
他加速了馬力,直奔了溫亦如的寓所。
溫亦如一個人呆在家裡,獨自坐在空蕩蕩的臥室裡,前塵往事紛紛涌入腦海,她跟許雲波五年前的師生相處,五年後的重逢歡愉,想起過往的種種,她的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許雲波來敲門了。
“小如,開門?”
溫亦如吸着鼻子,卻起了身翻箱倒櫃開始找東西。
許雲波敲了半天門,沒有人應聲,房門打開的瞬間,伴隨着溫亦如一聲:“滾!”
噼哩啪啦地從屋裡飛出一大堆東西來,許雲波猝不及防被砸了個狗血淋頭。
那些東西都是他曾住在這裡時留下的,此刻都被她從屋裡拋了出來。乾淨潔白的襯衣、黑色的長褲、一塵不染的白色襪子,被她塞到角落後又丟出來的他的剃鬚刀,牙刷牙杯。
“滾,哪遠給我滾哪去!”溫亦如怒火沖天。
許雲波腦袋被砸木了,可是還是平靜着心緒開口:“小如,我保證不會有那樣的事情了,你跟我出來!”他伸手來拉她的手,“我們去領證。”
溫亦如第一個反應就是把他伸過來的手一巴掌拍掉,但是他執拗的攥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
“你幹什麼呀,放開!”溫亦如氣憤地對他又踢又打。
許
雲波說:“跟我去領證。”
“領什麼證啊,你腦袋被驢踢了!”溫亦如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他的那句領證是什麼意思。
“去領結婚證,我們現在就去。”許雲波捉住她的手,攥得很緊,拽着她往外走。
溫亦如一腳踹過去,“你腦子有病啊!你和劉紗紗已經結婚了,你是他的丈夫,你想重婚嗎!”
“我沒有重婚,我和她只是辦了儀式,沒有領證。”許雲波仍然緊緊地攥着她的手,任她一腳踹在他的腿上,“現在,我要把你變成我真正的妻子。”他拽着她的手,頭都不回地往前走,“你是真正的許太太,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
溫亦如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什麼叫他沒有領證,他要把她變成真正的許太太,她不明白,她又一拳重重地砸在他的胸口,“許雲波你放開,你瘋了!”
“我沒有瘋!以前,我放不下金錢和地位,現在我可以統統放下。我許雲波什麼都不要了,我也不能再讓我的妻子女兒再受一分委屈!”
他扣緊了她的手,那眉目那麼深重,那語氣那麼嚴肅,那種執着和不悔從他的眼睛裡,他的手心傳到她的身上,她的心靈發出震顫的一下,就在這種不明所以懵懵懂懂的情況下被他帶下了樓。
他一身西裝的魁偉身形拉着她,就要把她推進他的車子裡,可是她在這一剎那間清醒了。她猛地一腳抵在了車身上,將他抱着她的身形掙開,然後跑得遠遠的:
“許雲波,我們不可能了!即使你們沒有真的結婚,她的肚子裡也有你的孩子,我不可能忍受別的女人生下你的孩子,你走吧,就當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溫亦如說完,忽然間轉身飛跑着上樓去了。
許雲波站在那裡,兩隻手無聲地攥緊,一張英俊的臉上,他的臉頰在顫動,什麼金錢、財富、什麼地位、權利,原來不過是一堆糞土,沒有了她們母女,他才真的什麼都不是。
他轉身,一拳狠狠地砸在車身上。
溫亦如跑進了屋,砰地關上了房門,身形壓在門板上,大口的呼吸着,接着,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下來。
他沒有和劉紗紗領證又怎麼樣呢?他再死纏着她們母女又怎麼樣呢?別的女人肚子裡懷着他的孩子,那個孩子生下來,會管他叫爸爸,即使那個女人的身份永遠不被他承認,又能怎麼樣?他們必竟共同孕育過一個孩子……
溫亦如的眼淚無聲無息地淌過臉頰。
八點鐘的例行查房
黃燕身着白大褂,神情關心地詢問一位即將臨盆的產婦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且囑咐她留意胎動情況。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音,她擡頭,只見病房裡懸掛的液晶電視上,正在播放着一則很是震驚的消息:
許雲波辭去奔騰ceo職務,該職務暫由其公司副總代替
消息很簡短,之後,就變成了其他經濟新聞。
黃燕耳根跳了跳。
從病房裡出來,她有點兒百思不得其解,許雲波怎麼會辭職了呢?據她所知,他在這個職務上混得正風聲水起,奔騰在他的帶領下,公司正在逐步擴張。
怎麼會突然辭職了呢?
黃燕下班後,就驅車奔着溫亦如的寓所去了,可是在路上,她又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站在馬路邊上,黑色的長風衣,身形筆挺修長,正在和一位同樣衣着講究的人說着什麼。
黃燕把車子放慢了速度,慢慢地滑了過去。
許西城跟客戶說完話,轉身要上車子,可是眼角的餘光裡,瞥見了那輛似曾相識的速騰,他的脣角不由勾出幾分嘲弄的弧,然後彎身鑽進了車子裡。
黃燕從後視鏡裡,看到勞斯萊斯徐徐開走了,她皺起眉頭,許二少對她那是拒之千里,她想去追他的車子,可是又有點兒頭疼,犯觸。
腦子裡正走私着,車子已經到了十字路口正中間,這才發現眼前紅燈閃亮,交警正走過來。
黃燕暗罵了一聲娘。
交警來拍她的車窗了,並且跟她做了一個把車子順過去,開到崗亭前的手勢。
黃燕只得把車子開了過去。
交警拿出一個本子正要寫罰單,黃燕想到闖紅燈的代價:扣六分,罰款二百當即一陣肉疼,不由就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嗎?哎,我是你們局長的妹妹。趕緊讓我走。”
交警是個剛業的年輕人,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一聽黃燕這麼說,當即就說道:“那你給他打個電話我聽聽!”
黃燕怎麼會知道交通局長的電話呢,腦筋一轉,掏出手機來就打,溫亦如聽見黃燕對着她沒頭沒腦地說:“哥啊,你們這兒有個人非給我開罰單,你看這事兒怎麼辦啊!”
溫亦如聽了個莫明其妙,而此時,交通警一把拿過了黃燕的手機,看看上面顯示的號碼就樂了,“小姐,你這樣的我們見多了,每個違規的都是我們局長親戚。我們局長說了,遇到他
姐呀弟呀的,堅決嚴懲。”
黃燕傻眼了。
交警刷刷地寫着罰單。想着那就要被扣掉的六分和二百塊錢,黃燕頭皮開始發麻。
而此時,在不遠處的一輛車子裡,王小帥把這一幕看了個清清楚楚,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還以爲多牛的人呢,原來也會有這樣垂頭喪氣的時候。
他乾脆把車子貼在路邊上,點了根菸,邊吸邊瞅着黃燕的窘態。
黃燕撅着嘴從交警的手裡拽過了那張罰單,轉身想鑽進自己的車子裡,可是一擡頭,就給她看見了馬路邊上吸菸的王小帥。他邊吸邊笑,那眼睛瞅了她一下,便笑得更歡了。
nnd,在看我笑話。
黃燕一臉黑氣的發動了車子,開到了王小帥的身旁,車窗拉開,她衝着他嚷了一句:“笑夠了沒有,不怕臉上長雞眼啊!”
王小帥吐出一口菸圈來,笑着說:“我以爲有多牛啊,原來就這點兒小伎倆。”
黃燕氣得一隻手啪地拍了一下方向盤,“笑!笑什麼笑!你老婆生孩子最好別落我手裡,不然怎麼生出來的,我怎麼給她塞回去。”
王小帥差點兒被一口煙給嗆着。
他咳嗽了幾聲,才擰着濃眉說:“我連媳婦都沒有,更別說孩子,不過生孩子,也不會找你呀,死三八!”
王小帥罵完她,就把香菸從車子裡拋出來了,車窗刷的合上,那車子轉個彎就開走了。
黃燕心裡好鬱悶,啪的一掌又拍在方向盤上:死東西,別落老孃手裡!
溫亦如正在家裡收拾東西,黃燕氣勢洶洶地就來了。
房門打開,黃燕氣悶地進來,手包啪地摔在了沙發上,叉着腰罵了一句:“姓王的,哪天落老孃手裡,非給你好看不可!”
“怎麼了這是?”溫亦如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黃燕就把今天路上的事情吧啦吧啦跟溫亦如說了一遍,溫亦如一臉黑線,連冒充交通局長妹妹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也就是黃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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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如,你收拾東西做什麼?”黃燕一眼瞥見地上敞開的皮箱,裡面已經塞了很多東西。
“我想帶小蘋果回小鎮住段時間。”溫亦如又走回到皮箱旁,把一些必用品裝進去。
“回那裡做什麼?那麼閉塞的地方。而且馬上就要冬天了,那裡多冷啊!”黃燕忙問。
溫亦如笑了笑,“冷,可是安靜啊!人心簡單,空氣也好,而且,只是住一段時間,說不定年前我們就回來了。”
黃燕道:“你這是在躲避許雲波嗎?你真傻,要是我,非嫁給他不可,那個女人不是想做許太太嗎?不是想讓她的兒子認祖歸宗嗎?我就不讓她得懲,她的兒子生下來,也註定沒有爸爸!”
溫亦如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我只是想靜一靜。”
黃燕鬱悶了,蹙着眉又說:“哎,你知道嗎?許雲波辭去奔騰ceo的職務了。”
溫亦如心裡驀然間一動。
“他可能跟他外公鬧翻了吧?那個死老頭子,一根筋地認定了劉紗紗,早晚有他得報應的一天。”黃燕罵着。
溫亦如沒有言語。
夜色漸深,星光籠罩,許雲波的車子徐徐駛進車庫,然後進屋。
襯衣解開了兩個領釦,隨意地敞着,他走到酒櫃旁,去取了一瓶酒,一個人坐在家裡的小型吧檯上,慢慢喝着。
手機響了,他拾起來看了看號碼,上面寫着“二哥”兩字。
他接聽電話。
“波子。”許雲波的聲音低醇溫和,“來“西頓”吧,這裡的經理剛走,正缺人呢!”
“西頓”,是許西城名下的產業,連鎖酒店,發展勢頭非常好。
“不了二哥。我想自己幹。”許雲波說。
許西城沉默了一下才說:“那好吧,需要幫忙就言一聲。”
“嗯。”
電話掛斷了,許雲波默默地掏出打火機,點了一根菸……
男三要出場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