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雅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屍體的死亡時間可能錯了,兇手用了冰延緩了屍體腐化的速度。而這個時代冰不是窮人家能享受的起的,也只有家境殷實的家中才有。於是蕭雅便又翻看了一遍孫茜的風流日記,日記中家境殷實的也只有黃東。孫茜雖然風流,但也明白識時務,明白家境好的男子不能惹,所以她的日記中主要是小館,和少量良家男子。這兩類人是不可能弄來冰的,但要讓仵作弄錯死亡時間,那也需要大量的冰,兇手是如何把那麼多的冰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弄到學館的呢?
跟着蕭雅來的人都與蕭雅共同巡過街,蕭雅也從不欺負百姓,不畏豪紳,也好幾次保護了清河縣百姓,因此對蕭雅都有所改觀。領頭的捕快雖然職位沒有蕭雅高,但她在衙門已經幹了二十多年了,捕快們與她關係最好,也因爲現在的捕頭總是欺壓她們姐妹們,有好處有功勞總是自己搶,有鍋總讓她們背,還沒詞領了俸祿,就要被捕頭要走一些,次次都是這個老大姐出面,若不是這個老大姐,她們的日子只會難過,但管家俸祿穩定,她們也可以養家餬口,不用擔心突然沒了收入,所以就算被欺負,也會硬着頭皮做。所以,她們是很尊敬這個老大姐的。
女人明叫宋爲,年過四旬,看着蕭雅皺着眉頭,出於關心問道:“蕭捕快,可有何不妥?”
蕭雅也不端着,道:“宋姐,您可知除了大戶人家,哪裡還有冰塊?”
宋爲想了想,道:“冰塊這東西可貴着哩,冬日還好,但夏日只有大戶人家才能用上,不過,各大學館也是有冰窖的,畢竟這些學子很可能將來都是國之棟樑,而且像這一類的學館,家境差了怎麼可能讀的起,有毅力的學子都考自己學習通過舉人考試,而家境殷實的,則通過夫子教導,這一類人通常更容易考過。”
蕭雅聽宋爲這麼說,心想對呀,如果冰塊來自學館,那似乎就不會太引人注目,如果熟悉學館,再加上此處宿舍遠離其他宿舍,那兇手也是可以避開她人視線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黃東其實也是符合作案嫌疑的。而且現在又是冬日,也不會用上冰,就算少了冰,怕是也難被發現。
蕭雅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找到了館長,問道:“薛館長,請問學館的冰是否有短缺?”
館長一聽,先是奇怪爲何蕭雅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而後還是很配合的告訴了蕭雅:“確實有短缺。”
蕭雅一聽,心中感覺似乎離真相又近了一步,於是又道:“何時發現短缺的?“
薛館長:“有一週了。”
蕭雅:“館長爲何如此確定?”
薛院長:“因爲是冬季了,也是更容易儲存冰塊的,所以我們又專人每日黎明前就去採摘露水,然後放入冰窖冷凍,以便來年冰塊的使用,因此每日的冰量都是有記錄的,那日丟了冰,負責冰窖的人立刻就上報了,以前從未發生過丟冰的事件,所以我至今記憶猶新。”
蕭雅:“謝謝館長,告辭。”
確定好冰塊丟失,蕭雅也確定了爲何屍體呈現粉紅色。光憑一氧化碳或二氧化碳,以房間小洞傳輸的量,也是不太可能造成那樣的粉紅色,但如果有了冰塊,那屍體就很容易呈現出那種顏色。冰會降低房間的溫度,而低溫會使得屍體呈現粉紅色。
由於天氣寒冷,所以冰並未全部蒸發,只是融化了,這也就是爲什麼蕭雅躺在死者死亡處,可以感受到地板潮溼,這個潮溼並不是因爲下雪,而是因爲冰。另外學館就有冰,黃東此前多次來學館糾纏孫茜,所以對學館的部署和分佈有所瞭解,也不足爲奇。
黃東在蕭雅心中的懷疑又增加了幾分。現在蕭雅要做的就是回去重新檢查一下兩具屍體,確認一下死亡時間,如果沒問題,明天就可以去找黃東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在場證明。
剛回到衙門,就見卓婷在衙門口來回踱步,卓婷看蕭雅回來後,大步流星問:“蕭仵作,是否發現了新的線索,明日就是最後期限了,若是破不了案莫說本官了,你恐怕也不得不離開衙門。”
蕭雅自然知道卓婷的意思,畢竟當初自己想離開彩田村的意思表達的那麼明顯,不過蕭雅也確實有了發現,於是把今日新發現的證據告訴了卓婷。
卓婷:“蕭先生,現在是已經有懷疑的對象了?”
蕭雅:“卻有一位。”
卓婷:“那本官着急人馬,立刻去抓人,你隨本官一道。”
蕭雅:“大人莫着急,下官還有一件事需要確認。”
卓婷:“這不都有懷疑對象了嗎?卓過來打他幾大板,不信他不招。”
蕭雅:“大人說的對,不過這樣容易造成冤假錯案,不若再給下官一晚,若毫無發現,再將來抓來按您的方法審問,您看可以嗎?”
卓婷想了想,道:“就依你,不過你只有一晚的時間,明日一早我們便要出發抓人。”
蕭雅點了點頭,卓婷也不想耽誤蕭雅,便放人離開了。通過蕭雅對辦案的態度,卓婷也覺得自己這次找的人真不錯。她雖然也不喜嚴刑逼供,但實在沒辦法,大家都這樣做,蕭雅則思維嚴謹,並不鼓勵嚴刑逼供,與旁人不同,或許能爲這腐敗的國家,帶來一絲的希望。卓婷看了看全黑的天,漫天飄落的雪花,道:“要變天咯。”而後轉身回到衙門。
蕭雅來到衙門的停屍間,檢查着兩具屍體,通過自治小工具,和冰塊拖延屍體死亡時間的計算,確定了二人正是一週前死亡的。男子的身份比較好確定,是當地松竹館明月樓的小倌。爲了更加確定自己的推測,蕭雅看了看外面黑透的天,起身去了明月樓。晚間纔是明月樓熱鬧的時候,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好不熱鬧。Yin靡之聲不絕於耳,一到明月樓,老鴇就認出了蕭雅,她就是新上任的副捕頭,老鴇太明白得罪官家的下場了,於是抖着一臉粉,諂媚又虛假的笑着過來招待蕭雅。
蕭雅有些抗拒,雖然她早已瞭解這時代的男子,但畫着這麼弄的妝,讓蕭雅實在有些接受不了,但出於尊重,蕭雅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老闆:“喲,什麼風把蕭捕頭吹來了,快進來快進來,今天的酒水呀,全部免單,看上哪個公子了?你們幾個快下來,讓蕭捕頭瞧瞧,今晚好好伺候蕭捕頭,知道了嗎?”而後又看向蕭雅道:“蕭捕頭看上哪位公子了?”
還不等蕭雅回話,幾個男子就貼上了蕭雅,這個氣味有些過於濃郁,反而幾種味道的碰撞造成了刺鼻的感覺。蕭雅禮貌的推開了幾人,本來剛纔老鴇就在她身上蹭了蹭,心中就有些惡寒,現在再來幾個,蕭雅真怕自己憋不住要跑出去吐。
好在蕭雅推開幾人後,幾人也沒有繼續上前,但眼中充滿了委屈和誘惑。蕭雅沒有理會這些小倌,而是問到老鴇:“明月樓的清月失蹤多久了?”
老鴇一聽便知道蕭雅不是來尋開心的,而是來辦案的,並且蕭雅疼她那破鞋夫郎,他也是略有耳聞的,畢竟蕭雅可是副捕頭,以後自己過的好不好,有沒有靠山,都和衙門脫不開關係的。老鴇將蕭雅帶入一處安靜的房間,吩咐小倌給蕭雅上茶,而後道:“清月呀失蹤也有個6,7天了吧。”
蕭雅:“爲何失蹤那麼久都沒有報官。”
老鴇:“蕭捕頭有所不知,清月跳舞十分受客官們的歡心,因此有時候大戶人家也會讓清月過去跳舞助興,有時候來了興致包清月一個月的都有,每次清月回來便直接交付銀錢就是了。”
蕭雅:“你就不怕她們賴賬?”
老鴇:“哎喲,瞧您說的,都是大戶人家,哪會賴我們這點錢。”
蕭雅:“那您繼續。”
老闆:“這次要不是衙門裡來人和我說我家清月死了,我都沒法相信,我把他親兒子一樣呀。”說罷還抹了抹眼淚。
蕭雅當然明白,這裡的小倌都是老鴇的財產,死了一個這麼受寵的,那他損失確實不少,所以這眼淚是哭清月還是哭他受到的損失,確實很難說。
蕭雅:“是誰帶清月出去了?”
老闆:“還能有誰,孫家嫡女,孫茜,她可是很滿意我家清月的。這一年多來,一個月至少有四天是睡在我家清月牀上的。有時候想的緊了,還帶回學館去,十天半個月都不放人回來。那日孫茜來帶走清月,給了半個月的銀錢,我還喜滋滋的,如果清月得孫家小姐喜愛,將來贖個身,我這做爹爹的,也是替他開心的,誰知道發生了這種事,我可憐的清月呀,”
蕭雅確定了清月離開的時間,也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所推算出的死亡時間,便不想多留,起身便與老鴇告別。老鴇這時還假惺惺道:“蕭捕頭,您一定要爲我家清月做主呀,把那挨千刀的殺人兇手找出來。”說罷還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遞給蕭雅。
蕭雅道:“破案本就是我的本職工作。”
老鴇:“蕭捕頭辛苦了,這是小人孝敬您的,您就收下吧。”
蕭雅:“不必,我自領朝廷俸祿,你也不許太過憂心,只要符合律法,我定然會全力以赴維護你的合法權益。”說罷也不等老鴇反應,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