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旦夕禍福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話不斷地在耳邊響起。
“情況不容樂觀!”
趙子墨走了進來,看到我的臉色極度不自然,連忙上前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剛纔秦公子欺負你了?”
我扶住會議桌緩慢地坐下來,心臟狂跳個不停。自從徐成亮出差以後,我這幾天的心緒不寧,總有種鬱悶的感覺。原以爲只是休息不好的緣故,卻想不到是因爲有感應。
“子墨,什麼也別說,馬上去海市第一人民醫院。”
一路上,趙子墨闖了好幾個紅綠燈,一路狂飆很快來到了第一人民醫院。我幾乎是一路狂奔至急診室的,隨手抓住了一個護士問道:“請問徐成亮在哪裡?他的情況怎樣了?”
護士搖搖頭,安撫我說:“我也不清楚,麻煩到那邊的護士站問一下。來,我帶你過去吧。”
我的腦子昏沉難受,心臟就要跳出胸膛,心情沉痛地跟在護士的身後來到了諮詢臺。
“徐成亮……是上午送進來的病人,現在正在手術室裡,麻煩你出門口左拐,坐電梯上六樓等吧。不過聽說他的傷勢很嚴重,請你做好心裡準備。”
我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如何走到手術室門口的,只見外面站了兩個身穿制服的警察,其中一個女警手中還拿着塑料袋子裝着的手機。
深呼吸,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到手術室前問道:“請問……徐成亮還在手術嗎?”
女警看到我,小聲問道:“你就是剛纔打電話給傷者的人嗎?”
“我是他的同事。”我扶住牆壁,才勉強站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徐成亮爲什麼會被送來醫院?”
女警與身旁的中年警察對望了一眼,遺憾地說:“傷者在下高速後不久,遇到碰瓷的騙子……後來不知怎的發生了爭執打起來,頭部受了重傷。案發區域的錄像已經調出了,可是那裡是新舊城的交界,早前因爲修路有些攝像頭拆掉了還沒來得及裝回,所以那些犯罪分子纔回選擇這個監控的死角……”
我已經聽不下去了,雙腿一軟,直接倒在椅子上。“頭部受了重創?那他有生命危險嗎?我……”
梗咽的話語無法繼續說出,我捂住胸口的位置,痛苦得幾乎不能呼吸。
爸爸走了不到兩週,想不到連徐成亮也出事了……上天怎能這麼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小姐你也別太傷心了,有路過的羣衆看到徐先生受傷倒地,已經第一時間報警。我已經通知了他的家人,相信很快就會趕過來。”女警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是我什麼都聽不進去,腦海中唯一浮現的就是徐成亮倒在血泊中的情景。
爲什麼……我珍惜和在乎的人,都會接二連三受到傷害?我寧願受傷的是我,也不要看到他們出事。
趙子墨也趕過來了,坐到我的身邊憂心地勸慰說:“別擔心,徐經理人很好,一定會吉人天相的……如果他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很心疼你。”
對,吉人自有天相。徐成亮的人這麼好,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
從中午到傍晚,我一直守在手術室門外。整整四小時,醫生和護士才一面疲憊地走出來。
我連忙衝上前,抓住醫生的手問道:“醫生,傷者到底怎樣了?手術成功嗎?”
醫生摘下口罩,雙眼佈滿血絲,輕輕搖頭說:“我已經盡力了,可是傷者頭部受傷嚴重,而且錯過了最佳搶救期……能不能醒過來,就看天意吧。”
趙子墨憂心地問道:“醒不來的意思是?”
“醒不來很有可能會成爲植物人。”醫生輕嘆一口氣,小聲應答。
我的雙腿一軟,往後退了一小步,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徐成亮怎可能醒不過來?他說會陪着我一路走下去,不會捨棄我……”
趙子墨扶住我,繼續勸說:“別擔心,這裡治不好,興許我們還能轉到更好的醫院。國內不行就出國唄,別被醫生嚇壞了。”
醫生搖了搖頭,提議說:“待病人的體徵指數穩定下來以後,你可以轉到其它醫院看看。”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護士推着病牀走了出來。我撲倒在推牀上,看着傷痕累累的徐成亮,心碎成了一片片。
他的頭髮已經剃光了,被白色的紗布包裹起來。嘴脣毫無血色,臉頰的傷痕不堪入目。我抓起他的手,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怎麼會這麼涼?徐成亮的手在我的記憶中,寬厚又溫暖。他曾替我拭去眼角的淚水,在我最絕望無助的時候搭在我的肩膀上,溫柔地安撫我的情緒……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就出事了呢?
這是我回海市以來,第二次守在重症病房。徐成亮的身上插滿了大大小小的管子,寂靜的病房裡,只聽見機器發出微弱的“滴”聲。
自從上次老秦動過手術以後,我對重症病房有種特殊的恐懼感。我很擔心連着呼吸的機器,會突然顯示一條長線,檢測不到心跳,躺在牀上的人永遠醒不過來。
緊緊握着徐成亮的手,想要溢出的眼淚,被我忍了回去,我知道他不喜歡看到我哭,說每次看我掉眼淚的時候,都會感到特別心疼和無助。
我突然想起搬離徐成亮公寓的那天晚上,他輕輕撫摸我的額發,心疼地安慰說:“以後別說什麼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傻話,我說過會當你的哥哥,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日後你跟詹佑成結婚了,我領着你走紅地毯,讓我妹當伴娘,好不好?”
是呀,其實我並不是孤身一人,無論是一年前還是一年後,徐成亮一直站在我的身後。他會在我無助和軟弱的時候,給予我鼓勵和勇氣;也會在我衝動暴躁的時候,與我冷靜下來分析一切。
其實我並不孤獨,我還有家人,而徐成亮就是我的哥哥。他說過在我結婚的時候,領着我走紅地毯,親手把我交給詹佑成。是他一直支持我爲了自己的幸福而努力……教會我只要足夠堅強,就能讓自己變得強大而無所畏懼。
踏出重症病房,我看到詹佑成神色凝重站在門口處。
倒是趙子墨,無奈地晃了晃的手袋說:“詹先生打了很多次電話給你,我以爲有什麼急事所以幫你接了。”
詹佑成什麼也沒有說,上前把我緊緊擁在懷中,輕輕撫摸我的後背說:“別擔心,我會找最好的醫生幫徐成亮會診,雖然我很討厭他纏住你,可是他也是我的兄弟。”
我終於忍不住了,把頭深深藏在詹佑成的胸前,嚎哭起來。
“哭吧……徐成亮醒來以後就不能哭了,他看到以後會誤會我欺負你,然後找我晦氣。”詹佑成緊緊地抱住我,這個時候除了他結實的胸膛,我已經找不到任何可以讓情緒發泄的地方。
我知道自己表面上變得越來越加強,心底卻更軟弱。這些日子以來,我經歷過生離死別,看着身邊的人受到傷害,會變得特別軟弱和敏感。
哭累了,詹佑成扶着我到走廊的椅子坐下來,回頭吩咐趙子墨說:“你去幫林夕夢買瓶水。”
趙子墨想了想,才小聲詢問我說:“林小姐……”
“去吧。”我的情緒總算穩定下來,可是心情卻持續低落。
走廊裡只剩下我和詹佑成,他輕輕握住我的右手,沉默了很久才說:“你的助理簡單跟我說了一下徐成亮的情況,我晚點找警局的人問清楚情況,一定會把兇手繩之於法。”
我閉上眼默默點頭,苦笑說:“我有時會想,是不是我這人的命格不好,纔會連累身邊的人。”
“別亂說。”詹佑成緊緊握住我的手,低聲責備說:“人有旦夕禍福,意外的事很難解釋。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救徐成亮,不是吧?”
“謝謝你。”我小聲說道。
詹佑成搖頭說:“在我面前,你不必說這些。其實那天晚上離開以後,我獨自一人想了很多。我們都太沖動了,但是因爲在乎,纔會更害怕失去。”
“嗯。”我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心裡的緊張逐漸散去。可能因爲有詹佑成在身邊,我的心感覺沒有那麼難受了。“你回去吧,今晚我一個人守着就行。”
可是詹佑成卻不依,固執地說:“我陪你……也能一起說說心底話。”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故意氣詹佑成說。
“可以說的很多……例如你可以說想我,想得睡不着之類的。” ,
“討厭。”
“換個話題,說這些天你都做了些什麼,有沒掛念我之類的。”
“又回到這個話題,更討厭。”
“女人就是麻煩……”
“什麼?”
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很快趙子墨就給我們帶來了水和飯盒。這一夜,因爲有詹佑成的陪伴,我感覺漫漫長夜也沒那麼難熬。
我們心平氣和地聊了很多心底的看法,同時也討論了很多關於徐成亮的病情。詹佑成提議請江立醫院的醫生前來會診,看情況再決定要不要轉醫院或者第二次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