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措手不及4
雖然我並不知道詹明博的公司在哪裡,但我清楚有一個人會知道,那便是徐成亮。
當我驅車回到公司樓下,打電話給徐成亮簡單說了一下事情的始末時,他在電話的那頭沉默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確定要找他問清楚?”
“嗯,我沒有其它選擇。”
是的,如果我還有其它選擇,一定不會上門找詹明博。可是按照目前的情況看來,他與海港城陷入誠信危機的事脫不了關係。
徐成亮很快就下來了,敲響車窗提醒說:“你下來,讓我開車。”
我乖乖按照徐成亮的說話去做,坐在副駕駛座的位置上,心情如今天的天氣那般有種入骨的涼意。
“我與詹明博見過一次面,是在海市商會上。”徐成亮啓動汽車離開,欲言又止。“他能把詹氏發展到現在的規模,並不簡單。”
“虎毒不食兒,詹明博爲了讓我離開詹佑成,不惜摧毀他辛苦建立起來的事業,坦白說這樣子的父親真的讓我感到膽寒。”我看着窗外逐漸變暗的天色,心底也佈滿了陰霾。“如果詹佑成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
徐成亮嘆了口氣,安慰說:“或許他只是借題發揮,逼詹佑成回公司幫忙。還記得我以前曾跟你說過,無論詹佑成如何抗拒,他始終要回到詹家的。”
“他不依靠家族一步步建立了自己的事業,難道有錯嗎?爲什麼一定要回到詹家?詹氏不是有詹馨悅主持大局嗎?”我一口氣說出心中的疑惑,只見徐成亮無奈地抽起嘴角笑了。
“你以爲像詹家這麼傳統的家族,會讓詹馨悅繼承嗎?她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詹明博爲了給兒子鋪路,以後接管公司時更順手而已。”徐成亮的語氣滿是嘲弄,看我不說話,補充說:“看來,你還不夠了解詹佑成,以及他的家族。”
確實,我並不瞭解詹佑成的背景。長久以來在我的眼中,他不過是憑着自己的能力創業的富二代,高傲自負卻又一直很努力爭取自己想要的。
“我愛的只是詹佑成,而不是詹家的兒子,不清楚又怎樣?”我暗自嘆了口氣,情緒變得更低落。
徐成亮也不打算繼續隱瞞,解釋說:“無論詹佑成如何低調,也無法掩蓋他是詹家兒子的身份。你以爲海港城的項目能這麼順利,光靠他和秦海的能力就能辦成?”
我看着徐成亮,心臟就像被掐了一下,憂心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錯,海港城這個項目的成功,詹佑成和秦海的努力功不可沒。可是你想想,要不是因爲詹家大少爺這個身份,他能這麼順利通過銀行的貸款,以及衆多部門的放行?坦白說,很多人看在詹老的面子上,都會賣人情給他幾分面子。”徐成亮一口氣說完,頓了頓然後繼續說:“想當年,海港城那塊地皮多少人曾經虎視眈眈,爲什麼最後仍然落在詹佑成的手上?”
一句話,成功戳中了我的痛處。
“你的意思是……”我的心跳個不停,不好的預感瘋狂襲來。
“其實詹佑成也清楚這個事實,所以一直想要把海港城做起來,然後快速發展屬於自己的商業王國。他很久以前已經想要擺脫家族的禁錮,可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徐成亮望向我,目光黯然。“是你,小夢。”
是因爲我?
徐成亮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肯定地說:“因爲你,已經成了詹佑成的軟肋。因爲你,他凡事有所保留,不再心狠手辣。”
我沒有說話,看着遠處宏偉的高樓大廈,心臟就像被車輪子輾壓過一般麻木。
徐成亮把車子停靠在地面停車場上,看着前方裝修奢華的大堂門口,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小夢,你確定要上去?”
“嗯,謝謝你把我帶到這裡。”我推門而出,感覺每靠近詹氏大樓一點,心情就會變得更不安。
可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退縮。
“對了,你直接到大堂找前臺的孫小姐,她是我的師妹,會帶你找到詹馨悅。我能做的就只有這麼多,祝你好運。”徐成亮朝我笑了笑,笑容卻十分苦澀。
“嗯,我知道了。”我深呼吸,擡頭看着眼前宏偉的高樓大廈,感覺今天邁出的每一步,都很艱難。
徐成亮大概與孫小姐事先通過電話,我只介紹說自己是林夕夢,她便壓低聲音跟我說:“跟我來。”
我一直跟在孫小姐的身後,很快上了vip電梯。看着不斷跳躍的樓層,我的心情變得更緊張。
“董事長那邊沒有提前預約,是沒有辦法見面的。我先把你帶到詹經理的辦公室,她應該能幫上忙。”孫小姐始終面帶笑意,就像受過專業訓練似的,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六粒牙齒。
無論是妝容還是衣着,詹氏的員工都無可挑剔。
當電梯到達二十八樓的時候,孫姐率先走了出去,用指紋解鎖然後領着我往總經理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她湊近經理辦公室前的格子間,低聲對電腦前的員工說了一句什麼,才擡頭招呼我說:“麻煩你到會議室等一等,秘書得先跟詹經理說一聲。”
“謝謝你。”我由衷地說。
也許是我的錯覺,總感到走進二十八層的辦公室以後,裡面的氣氛沉寂。在場起碼超過十個員工,可是並沒有人說話,氣氛嚴肅。
秘書很快領着我走到會議室裡,站在落地玻璃前,發現從這裡可以遙望大半個海市。無論是標準性的電視塔、體育館或者新建的遊樂場,都能盡收眼底。
如果等會兒見到詹馨悅,她會答應帶我去見詹明博嗎?假如見上面了,我該如何開口問清楚整件事?
這些問題在心裡不斷重複,我嘆了口氣,感覺胸口就像壓着一塊大石頭,幾乎透不過起來。
會議室的門很快就被推開了,清脆的高跟鞋響聲由遠而近。我轉過身,剛好對上詹馨悅含笑的目光。
“找我有事嗎?”詹馨悅在會議桌旁坐下來,一身得體的職業套裝襯托出她窈窕的身材。雖然我們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每一次見面都會讓我感到有種無形的壓迫感。
我突然想起一個詞語來形容詹馨悅的氣質,那便是御姐。高冷的範兒,讓人有種雷厲風行的感覺。
“我這次過來,是爲了詹佑成的事。”我在詹馨悅對面坐下來,淡定地與她對視,直接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希望你能幫我,與詹伯伯見上一面。”
詹馨悅微微一愣,看着我不緊不慢地問道:“不會爲了海港城的事吧?”
“你也知道海港城出事嗎?現在詹佑成很焦慮,我只想想弄清楚整件事,是不是詹……”我的心情莫名變得煩躁起來,可是話還沒說完,已經被詹馨悅打斷了。
詹馨悅盯着我,苦笑說:“你今天來得並不是時候,爸下午剛去機場了,有事需要出國一趟。”
“出國了?”我就像被人當場淋了一盆冷水,詹明博怎麼可能出國了?難道這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即使我爸沒有出國,我猜他也不會見你。”詹馨悅面露難色,冷聲說。
我的心一沉,追問說:“可是中午的時候,他才主動找過我。”
“我爸如果主動找上你,準沒好事。”詹馨悅的脣角勾起了一抹苦笑,無奈的樣子一點也不損她的美豔。“也許,那是他給你最後的警告。”
詹馨悅的一番說話,徹底讓我的心提了起來。“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樣……”
“對於我爸來說,他的世界只有黑與白。雖然證明你纔是程家的女兒,我和我媽都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可是對於我爸來說,他不接受的事情,這輩子都無法改變。”詹馨悅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嘆氣說:“我們嘗試過勸過他,可是結果還是一樣。”
“難道爲了讓我和詹佑成分開,就要摧毀他努力爭取回來的一切嗎?”我不甘心,爲何詹明博會這麼做?
詹馨悅看着我,目光充滿同情。“對於我爸來說,小小的海港城項目又算的了什麼?若然他有心想要摧毀,根本不需要理由。”
“爲什麼?”我的聲音梗咽在喉嚨處。
“他做的一切,只不過爲了讓佑成回到詹氏。”詹馨悅輕嘆了一口氣,補充說:“然後接管整個詹氏集團。”
原來徐成亮說得並沒有錯,對於詹明博來說,詹佑成永遠是他內定的接班人。而剛剛好,我不過在這個骨節眼上受到了牽連,然後成了他撒網的藉口。
“難道沒有商量的餘地嗎?讓詹佑成回詹氏有很多種方法,不一定要採取這麼極端的。”我緊緊咬住嘴脣,直到血腥問道了血腥的味道,才憂心地問道:“還是因爲……詹伯伯要針對的只是我?”
氣氛有種異樣的寂靜,詹馨悅的眸光黯然下來,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說:“也許,他根本沒想過讓你踏入詹家的門。”
我已經忘了自己是如何離開詹氏大樓的,茫然地回到車子裡,靠在副駕駛座上的位置心情依然無法平復下來。
徐成亮看着我,關切地問道:“見到了嗎?”
我輕輕搖頭,心累得無法呼吸。“他出國了……原來現在詹佑成遭遇的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