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光盡頭等你 102.有生之年3 天天書吧
合上書信,我把頭往後仰壓在冰冷的牆壁上,使勁地揉自己的太陽穴。
走廊裡很靜,偶爾有護士走過,都會親切地詢問我有什麼需要。每一次我都會搖頭拒絕,即使一整天滴水未進,也沒有吃飯,也全無飢餓感。
這一夜,是我離開詹佑成以後,最痛苦而漫長的一天。
第二天早上,我在晨曦中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在重症病房外的長椅坐了一整夜。身上還蓋着薄毛毯,應該是哪個好心的護士幫我蓋上的。
揉了揉眼睛,我才發現重症病房的門口站了不少人。
江院長和謝教授已經趕過來了,他們神色凝重地站在病房門口討論老秦的情況,看我醒過來,笑着招呼說:“你就是老秦說的林夕夢林小姐吧?”
我小心疊好毛毯站起來,渾身痠痛難受。大步上前走到江院長的面前,笑着打招呼說:“叫我小夢就可以了,對了,秦總的情況怎樣,手術能預期進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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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院長示意護士和謝醫生先作到手術室作準備,然後把我拉到角落裡,語重心長地說:“半個月前幫老秦檢查身體的時候,我已經發現他的腦血管萎縮,勸他儘快住院治療。可是他的性子倔強,死活要等公司上市以後再進來,結果遭罪了。”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勸他。”我的心浮起了絲絲愧疚,其實早就感覺老秦的精神大不如從前。我應該早些發現,然後勸他到醫院進行治療。
“與老秦認識這麼多年,我很清楚他的脾氣。任何決定了的事,十匹馬也拉不回來。”江院長使勁搖頭,嘆氣說:“昨夜展鵬打電話給我,千叮萬囑說要等他回來再做手術,可是以老秦現在的情況來說,已經等不及了。”
我緩了口氣,掏出律師函遞過去,輕聲提醒說:“秦總已經給我寄了這個,有什麼後果我會獨立承擔。”
“即使讓老秦作決定,他也會選擇手術。”江院長接過律師函,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勵。“放心,我已經吩咐謝教授準備,等會兒就會開始手術。”
“謝謝你,江院長。”我由衷地說,可是心裡難受得很。
手術整整進行了五個小時,我一直坐在手術室的門外等候,半刻鐘也沒有離開。張秘書匆匆趕過來,給我帶了飯盒和水。可是吃了幾口,我已經沒有心情繼續下去。
“林小姐,你多吃點,秦總醒來以後要是你生病了,他會責怪我沒有照顧好你。”張秘書一直坐在我的身旁勸慰說:“秦總人很好,這次一定會大步跨過去的。”
是呀,老秦以前經常對我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無論經歷多大的痛苦和挫折,也不能自暴自棄下去。
五個小時的等候,就像過了半個世紀那麼漫長。下午兩點整,手術室的燈熄滅了,老秦被推了出來。
我像箭一般衝了過去,趴在推牀上問道:“謝教授,病人怎樣了?”
“你放心,手術很成功,出血的情況已經得到控制。”謝教授摘掉口罩,雙眼佈滿了血絲,神色疲憊:“麻醉還沒過,先送到重症病房觀察,如果醒過來沒有什麼大礙,再轉回普通病房。”
我長舒了一口氣,雙手一軟身體就要往後倒,還好張秘書扶住我,得知手術成功激動的得大叫起來:“太好了,秦總這次總算大步跨過去。”
“是呀,太好了!”
連續兩天都沒有睡好,我的頭疼得很,坐在病房外使勁地按太陽穴的位置,卻絲毫沒有緩解的跡象。
“林小姐,要不你先回酒店休息,我在這裡守着就行。”張秘書看我的神色不太好,柔聲提醒說:“醫生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嗎?酒店就在醫院附近,如果有什麼情況,我再打電話給我。”
我輕輕搖頭,眼皮沉重得很。
“手術以後的二十四小時是關鍵期,我要在這裡守着。秦總一天沒醒過來,我都放不下心。”我微微鬆了口氣,小聲提醒說:“你去幫我買一杯咖啡吧,我的頭有點痛。”
“好。”
獨自坐在長椅上,我的胸口處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不知是否與詹佑成同在一片天空下的緣故,我有種壓抑得無法呼吸的感覺。
老秦手術住院,萬利接下來很多事情需要有人站出來主持。以我現在的能力,根本沒有足夠的信心能主持大局。
而老秦對秦展鵬的各種不放心,還有他曾經惡劣的往事,就像刺一般插進了我的掌心。
我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秦展鵬會不會趁着老秦病重,而弄出什麼麼蛾子呢?
當我在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走廊的盡頭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很快,一雙錚亮的皮鞋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沿着深黑色的西褲往上看過去,一張年輕卻眉頭緊皺的臉容隨即映入我的雙眼。
眼前的男人約摸二十三四歲,五官與老秦神似。尤其是皺眉不笑的時候,就像從一個模子裡咳出來似的。
雖然我沒見過秦展鵬,但我看過老秦錢包裡的家庭合照,一眼就認出了他。
還沒等我說話,秦展鵬已經勾脣一笑,露出藐視的表情:“你就是林夕夢?長得還不錯,跟她死去的舊情人有幾分相似,怪不得能搭上老頭子。”
原本對秦展鵬就沒多少好感,聽他這麼一說,我一下子就來氣了,站起來擡頭看着高出我一個頭的男人,冷聲責備說:“從年齡上看,我比你還大兩歲,嘴巴放乾淨點比較好。”
“對你這種貪慕虛榮的女人,我還需要客氣什麼?”秦展鵬用胳膊撞了我一下,直徑走到重症病房前,盯着牀上虛弱的老秦,語氣不善地問道:“手術成功了?”
“嗯,如果手術四十八小時沒什麼大礙,可以轉回普通病房。”因爲是老秦的兒子,再不待見也得忍着。
誰料秦展鵬突然轉過身,變臉似的抓住我的胳膊,怒氣衝衝地說:“你憑什麼沒等我回來,就擅自幫他做決定?如果手術不成功,你就是殺人兇手!”
我從沒想過秦展鵬的脾氣會如此暴躁,胳膊的骨頭被捏得“咯咯”作響,他猙獰的臉上沒有絲毫感激,反而寫滿了憎恨和怒意。
“你守在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是不是想要看到老頭子手術失敗而死,第一時間可以爭家產?”秦展鵬把“死”和“家產”掛在嘴邊,讓我感到異常震驚和激動。
老秦只是腦溢血進醫院,秦展鵬就想着爭家產?不能及時趕回來守住就算了,現在倒反過來怪責我了?
“我只希望秦總能好起來,能有什麼目的?我沒有你想的那麼齷齪!”我用力抽回胳膊,聲音也不知覺高了幾個分貝。“倒是你,作爲兒子你到底爲他做過什麼?明明知道公司就要上市了,沒有幫他分擔就算了,在他手術的時候都趕不回來守着,你良心放在那裡了?”
秦展鵬氣得不輕,高舉起右手就要甩下來:“你……我的家事與你無關,你憑什麼在這裡嘰嘰歪歪的……別以爲爬上老頭子的牀,就能分得他的家產!我告訴你,我纔是姓秦的,秦萬江唯一的合法的兒子!”
“夠了!”我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吼道:“他還躺在裡面,你一口一個死字,居心何在?”
怪不得老秦會對秦展鵬如此失望,原來這個男人已經喪心病狂到如此程度。父親還躺在病房裡,兒子卻想着他死了以後會有人爭家產,年輕人的人生觀到底怎麼了?
恰好這時,張秘書賣完咖啡匆匆走過來。她看到秦展鵬舉起手想要甩我耳光,連忙上前勸說:“秦公子,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有話好好說?哼……我看你們都是串通的,合起來迷惑老頭子!”秦展鵬從張秘書的手中搶過咖啡杯,打開蓋子直接往我的身上潑過來。
還好我反應及時往後退了幾步,雖然穿着西裝小外套和襯衣,可是熱咖啡灑在胸前仍然能感受那種鑽心的灼痛。
“你瘋了!”
“你才瘋了!”秦展鵬氣急敗壞地扔掉咖啡杯,狠狠瞪了張秘書一眼,毅然轉身離去。
看着那抹遠去的背影,我才壓抑內心的怒火罵道:“二世祖!”
雖然剛纔及時躲開,但鎖骨處仍然遭殃。張秘書嚇得跑回護士站,找來醫生幫我處理傷口。
“林小姐,你先回酒店洗澡然後換衣服吧。”張秘書提議說。
我的身上黏糊難受,這下子不回去洗澡是不行的。告別了張秘書,我才懷着滿腔怒意離開了醫院,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我提着小小的行李來到酒店的房間前,翻了好久才翻出張秘書給我的房卡。剛想要開鎖進去,身後卻伸過來一隻大手,狠狠地把門拉上。
我回頭望過去,嚇得差點沒把房卡扔掉。怎麼會是詹佑成?
他穿着昨日的白襯衣,鈕釦並沒有扣上。雙滿布滿血絲,臉色慘白。
“說,老秦一個月到底給你多少錢,你才心甘情願爬上他的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