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之後,她就再沒見過風流舞月。
帝卿、帝泣和她去冥界找了溟幽,可看到的不是溟幽醒着。他一隻胳膊墊在後腦勺,另一隻胳膊放在腹部,就在一棵枝葉茂盛的楊柳下半倚而眠。幽綠的彎發,長長的睫毛,脣微啓。
他睡了,睡得那麼猝不及防,芝婭叫了他很久,晃了他很久,可他就是如死人一般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替溟幽管理事務的判官長說,冥神大人早就知道了這一切,所以他把一切都安排了,如今躺在這裡,也算是沒有遺憾了吧!
溟幽說,風流舞月的母親其實是芝仙的姐姐月幻,芝仙本不叫芝仙叫月仙。月幻是曾經夢界的夢神,她有一根通天地知萬物的法杖。她和琴界的琴神相愛之後很快就有了孩子。然而夢界之靈是不可能有孩子的,這個孩子要生下來非常難。
月幻爲了孩子動用了法杖,自己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生下了這個孩子。這孩子就是風流舞月,他擁有和他母親一樣特別的頭髮,風流舞月生下來月幻也就消失在這個世間了。
後來芝仙認爲這法杖是個害人之物,私自就將它帶走,離開了夢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夢界不久就遭受了吞併和屠殺,之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後來,芝仙爲自己創立了一界,取名爲幻界,她用法杖引來了許多天地靈氣,製造出了幻界的子民——幻靈。她自己也改了姓,默默潛伏着。風流舞月在她的引領下放棄了琴,改行從醫,最後成了神界第一醫神。
芝仙死前,法杖交給了溟幽。在知道芝婭要孤身去對抗帝荒時,他便找溟幽想辦法。溟幽給了他法杖,風流舞月就許下天地規則來扼殺整個神界。
而代價,是他神形俱滅。
溟幽動用了自己的命脈血,到時候祭神劍的覺醒還是要靠他的血。
至於墨珏...判官長說的時候忽然停頓了。一顆冰藍色的本命晶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芝婭看着,激動的拿了過來。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墨珏的本命晶嗎?墨珏有救了!那他人呢?”芝婭激動的看着四周。
太好了!還有墨珏,墨珏有救了!
判官長看着她激動興奮的樣子,深沉的說:“墨珏大人如今只是一隻普通的銀狼。在葬神譜上,最後一個被通緝的神就是墨珏大人,他的本命晶也是最後應該集齊的。”
芝婭聽了,她瞪大了眼看着判官長。
“不可能的!你騙人!不可能!”芝婭吼着,一行清淚從眼角滑下。
舞月走了,墨珏也走了,溟幽也睡了...
憑欄望不穿的天,一片米黃色的溫暖。彷彿,心從未有過這樣的平靜。沒有叢山峻嶺包圍的這裡,飄着冰楹花,如瑤華傾世的景象在她星一樣亮的銀眸中飄落着。這千里寒冰,落了地的楹花竟有數千朵。
伸出手,攤開手掌,一朵漂亮的冰楹花落在了她的手心。
是六瓣的呢!她坐在了那片淺藍色的冰湖上。若是望下去,都不知這冰湖有多深。
她好像又看見了墨珏腹黑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好像也看見了風流舞月就在她眼前向她敞開懷抱。
再擡眼,身邊就多了一個人。
一身暗紅鑲金,一把火紅鳳尾扇,扇墜是那塊再熟悉不過的血玉。只是,那血玉里的血不是原來的血了。心也不是原來的心了,就算人還是人,那又有何用呢?
向上看,就看見了他金色的發,和那讓她愛之恨之的側臉。
現在,都已經過去了。
自她在冥界的冥陰湖底拿到祭神劍以後,天地一番動盪,現在衆界都知道葬神這麼一號人物了。
她看着他,左手伸到髮髻上去,摘下了一個銀灰色的玉簪。而攤在手裡,那玉簪竟幻化成了一柄銀灰色的長劍。
她笑着,將長劍放在懷中,輕輕地,撫摸着。
“帝泣,你知道嗎?這把劍付出了多少代價嗎?珏的本命晶,舞月的命,還有溟幽的命脈血。珏爲了讓我集齊最後一顆本命晶,不惜讓自己變回了一隻普通的狼,就連當年的神獸血脈也蕩然無存。舞月呢?被你的神火折磨的生不如死直到他大限將至,他不惜降下天地規則來讓我擺脫帝荒絕情的手掌。溟幽,恐怕是在哪一棵柳樹下永遠沉睡着吧!”說着,她抓住了劍柄,放在了帝泣的頸上。
帝泣挑了挑眉,似乎並不意外。
芝婭見他紋絲不動,便在他肩頭劃了一道。衣服一破,血也滲了出來。
“爲什麼不躲?”芝婭問道。
帝泣莞爾一笑,看着她那雙冷眸。
“因爲這是欠你的。”他欠她,當然不能還手。
芝婭一愣,卻又邪魅一笑,:“欠我那麼多你還的完嗎?”
帝泣看了看她那邪魅的樣子撲哧一笑,:“那我就把我這一世交給你了。”說罷,還挑了挑眉,似是玩笑,那金眸中確實滿滿的認真。
“我聽說流漣說他在人界看到風流舞月了。”
什麼?!芝婭手中的劍一抖,帝泣也跟着一抖。
“你別抖啊!聽說溟幽最近有甦醒的跡象,應該是感應到了風流舞月的氣息吧。”帝泣感嘆着。
芝婭內心一陣翻涌,說不出來是因爲什麼而激動。朦朧間,她好像看見了風流舞月。
風流舞月還是一襲櫻粉,淡淡的鳩尾香,頭上插着鹿角簪,向她溫柔的笑着。婭兒,我回來了。
再回過神,眼前是一片遼闊的曠野。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要看一看,在這裡這麼久了,該走走了。
芝婭都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帝泣。她微微一笑,向一處空曠走去。
帝泣盯着她的背影...
楹兒...你的歸宿終還是我這裡...
END《葬神之名:落地花冰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