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在看到這塊黑石時，我心裡便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這就是納蘭銳。
我顫着手過去，手掌伸在那塊黑石上方，卻像是被凍僵了一般，始終無法伸下手去。
那塊黑石像是有靈似的，一個晃動，直接蹭向我的手心。
在石面和我的手相接觸的這一剎那，一大股信息猛地涌入我腦海中。
我這才知道，原來，納蘭銳曾是自然鬼神。
當年的自然鬼神死的死，傷的傷，應劫的應劫，消失的消失，而他就是屬於應劫的那類，應的是無上雷劫，身死道消，偶然間卻有一縷殘魂進了聻境，還與東國王后新產出來的王子相融。
然後，他成了東國王儲納蘭銳。
他雖然仍知他本身是自然鬼神，可這聻境，他也已經出不去。
因爲，若要出去，他必死。
死了，他自己肯定出不去，而若是他死後的產物便宜了這聻境中的聻鬼，讓其中心術不正的聻鬼出去了，指不定會給聻境本身和外界帶來怎樣的禍事。
既是這樣，他也沒必要去死。
可是，他遇見了我，還在相處過程中喜歡上了我。
而我，想出去。
他不甘心，所以嘗試了向我告白。
可我和他說，我有喜歡的人，我只想出去。
然後他爲了我，自毀己身，將所剩的自然鬼神殘魂和一身鬼力都融入了一塊黑石。
用上這塊黑石，配上相應手訣，我可以破開聻境的一個口子，然後從聻境裡出去。
用上這塊黑石，聻境破開口子後還會很快就會閉合，那麼短的時間裡，又有我在，這聻境中的聻鬼也出不去，所以他也不用擔心。
我抱着黑石，眼淚開了閘的水一樣不住流下，我自己卻一無所覺。
我坐了好久好久，才恍恍惚惚察覺，我心裡好像空了一塊，好大好大一塊。
我好像不喜歡項揚了，我喜歡的，好像是他。
可是他怎麼就因爲我一句話就直接融了自己神魂進石頭裡呢？
這個傻子！
我狠狠罵着，擡手，卻不捨得砸向這塊石頭。
最終我結合着手訣，出了聻境。
可出來後，我卻不想去見項揚了。
我開始去找蘇陌溪，一番打探後才知道，原來，蘇陌溪已經被項揚殺了。
而項揚雖然成了煉鬼，卻變得越來越厲害，還和一個人類姑娘結了婚。
聽說，那人類姑娘和我長得很像。
有那麼一瞬間，我心裡突地動了一下，那人類姑娘和我長得像，是不是說明，當年的項揚對我其實也有那麼一瞬間的動心？
想到這裡我立即就笑了，就算曾經心動過，那又怎樣呢？
現在的他有他的生活，有他愛的人，一樣的，我也有了我愛的人。
只是這愛，我發現得晚了。
我抱着黑石，低下頭，指尖一遍遍拂在黑石。
我刻意避開着項揚，並在陽界呆了一段時間後，打算回到聻境。
可就在這時，項揚發現了我。
我與他相見，誰也沒有說話，只是相互對視着，可我心中覺得，他應該認得出我。
但這事，我已經不在乎了。
在與他相見的這一剎那我也感覺到，我是真的不喜歡他了。
我最後看了他幾秒，指尖自黑石上拂過，腳尖一點，直接離開。
這一次，我是真的累了，想回聻境了。
可是這老天就像故意跟我作對似的，第一次我想回去時讓我見到了項揚，第二次我想回去時卻看到了另一個我。
更準確地說，那是以我的屍身養成的活養屍，而那活養屍上的屍靈，竟還成了現今冥王牧驍的走狗，做了不少壞事。
就是項揚的冥婚妻子林可，也被牧驍一方佈局虜了去。
我和林可不熟，也沒什麼交情，可她是項揚的妻子，就算我不喜歡項揚了，他而是我哥，怎麼說我都要幫她。
而且，林可被牧驍俘走，和我那屍身上養出來的屍靈，有很大關係。
對此，我很不高興。
所以，在探察到林可在枉死城後，我自告奮勇，和項揚一同進了枉死城。
在見到林可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項揚他真的很愛她。
至少
在我活着的時候，我從未見他爲誰低過頭，爲誰流過淚。
是啊，他是如此高傲，如此有自己想法的人，也正是因爲那樣，我怎麼也追不到他。
只是現在我不愛他了，看得更清了罷了。
同時我也慶幸着，嫉妒着，他和她，相安無事，而我……
我垂眸，摸了摸袖中的黑石。
也就在這時，我袖中的黑石動了動。
當時我還不明所以，直到最後的那場大戰後，我才明白了原因。
林可不是普通人，她是太上老君之女鳳九歌的轉世輪迴。
太上老君是自然鬼神，他的女兒即便被剝了鬼丹封了靈力化作普通人，身上也仍會帶上一絲自然鬼神的氣息。
而那氣息，曾經身爲自然鬼神的納蘭感知得到，即便此刻的他已經成了毫無意識的黑石。
明白這一要義後，在項揚等人火急火燎地在各地建林可的神女廟時，我開始用着黑石，尋找那一絲自然鬼神的氣息。
我相信，若那氣息還在，黑石一定察覺得到，而只要找到了那線氣息，也就是找到了林可。
後來，我真的找到了。
彼時的林可還只是一團“氣體”，連自己是誰都還不知道。
有一個結界護着她。
那結界上的氣息我也認得，是牧驍的。
他也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不會傷了林可，所以，在看到我的時候，他沒有帶着林可走，反倒是分出一部分結界的力量化作原型與我相見。
我見此，也直接盤腿坐在了半空中。
牧離雖然成了冥王，可畢竟被封印了那麼多年，魂魄到底是有所殘失了，他早已記不起牧驍和鳳九歌的事。
可那事我卻是知道的，因爲納蘭和黑石融合起來後，他成爲鬼神的那一生所發生過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
而納蘭是和老太老君一個時代的人，鳳九歌不過比他小一輩，她的事，他自然也知道。
我所不知道的，只是林可就是鳳九歌轉世罷了。
可也就是這唯一的不知道，她險些殞命。
我看着結界裡的那團氣體，默默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