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靜悄悄的。
才經歷了林幽那詭異的事情,我心下不由有些發瘮,忙叫了聲:“舅舅?”
樓上傳來舅舅的應答聲,不一會兒,只聽木質樓梯上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響動,便見舅舅下來了。
我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咋了?”舅舅一邊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灰塵,一邊問道。
我出浴室時本來已經下好的決心在舅舅這樣問我的這一剎那轟然倒塌,張張嘴,竟又說不出口來。
沒想到舅舅卻是在我身邊坐下,直接問起了我:“你這次回來,是有什麼事的吧?”
我點點頭,看着舅舅,張嘴,還是說不出話來。
估計是我臉上情緒表現得太明顯,以至於舅舅也意識到了什麼,他默了默,狠吸了口煙,捻滅了菸頭,將我拉出門外,問我:“是林翊那狗孃養的和你說了什麼吧?”
我愣了愣,想想舅舅都已經點明瞭,我自己又趕時間,當下也不猶豫了,直接將林翊說我不僅不是他親生的,還是從蛇窟裡抱出來的事告訴了舅舅。
舅舅聽完後嘆了口氣,不住搖頭,嘆道:“我就知道是這樣。”
我心底又酸又澀,捏緊了衣角,還是忍不住開口:“舅舅,我……”
他擺擺手,卻是問我:“你的眼睛是不是不一樣了?”
我心裡頓時一個“咯噔”,瞬間愣住,所有傷感的情緒消散,唯餘驚詫:“舅舅,你怎麼知道?”
他搖搖頭,沒有再說話,而是回家和舅母說了聲什麼,便見他拿了隻手電筒出來,而後便直接拉着我往外走去了。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我莫名地有點心慌,一邊往屋子裡的銅鏡看去,一邊問道:“舅舅,我們去哪兒?”
“待會你就知道了。”舅舅答道,腳步卻沒停下來。
我繼續看向屋裡的銅鏡,突然覺得舅舅好像不只是一個農民而已,他身上似乎還藏着某種秘密,可這秘密,我竟一無所知!
那他發現項揚了嗎?
我腳下一軟,心中越發慌亂起來,害怕項揚被發現了,也害怕他或舅舅中的任何一個受傷。
舅舅卻像什麼都沒發現似的,繼續帶着我往前走。
我張張嘴,想要說話,卻如鯁在喉,最終啥也說不出。
不多時,舅舅就帶我上了山路。
我抵擋不住,只能跟着往上走。
漸漸地,我發現,雖然我和舅舅四周全是山蛙和蛐蛐等動物的鳴叫聲,還有山蚊的嗡嗡聲,卻沒任何蟲子靠近我和舅舅身側!
之前回來時,沒有蚊蟲咬我是因爲項揚在我身邊,現在項揚不在我身邊,沒有蟲靠近我是因爲什麼?
還沒等我多想,就聽舅舅說:“你已經入過黃泉路,身上會散出一種氣息,蟲蛇避開,很正常。”
說這話時,舅舅的語氣十分平淡,完全不似平常與我說話的他,聽得我心裡撥兒涼撥兒涼的。
旋即我就開始懷疑起來,我舅舅他是不是被控制了?
越是想,我就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
但我並不懂得如何破解被他物控制的,身上更是什麼東西都沒來得及帶,兩隻手都被緊緊抓住了,此時此刻,除了用親情計喚醒舅舅,好像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看了看拿了隻手電、一臉平淡拉着我往前走的舅舅,定了定心,開始叫道:“舅舅,你這是怎麼了?”
他淡淡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又繼續拉着我往前走去。
我自然不死心,一邊走着就一邊繼續喚着舅舅。
他依舊不理我,只拉着我往前走。
前方我雖然看得清楚,但不知被控制了的舅舅要帶我去何地,也不知還在家中銅鏡裡的項揚怎麼樣了,我心裡十分忐忑。
眼見着是四周植物漸漸濃密起來,我知曉慢慢進了山的腹地,更是惶恐。
但若是舅舅是被控制的,這樣帶我進去,肯定存在某種目的,料定不敢對我怎樣,想到這裡,我便直接讓我整個身子往後傾去,直接賴在地上,也不走了。
沒想到我臀部還未着地,舅舅還拽着我的手就猛地一用力,我整個人便完全不受控制地繼續往前倒去了。
被控制了的人哪還知道我是他表侄女,在我被這樣猛地一拉,跌到地上痛得齜牙咧嘴時,他也沒甚反應,沒苦了我的一身皮肉在地上不斷磨蹭。
終於,在我齜牙咧嘴了好一會兒後,我腳下一撐,終於像之前那樣可以弓着腰走路,而不用再受“磨皮”之苦了!
不多時,他終於停了下來,我擡頭一看,只見前方是一個山洞。
“當初我們就是在這兒發現你的,現在既然要死了,也進裡面死吧。”舅舅淡淡說道。
什麼在這兒發現你,要死了,也在這兒死?
難道……
我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盯着舅舅看,被他說的那話震驚住,以至於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進了山洞。
微回過神後,我首先做的便是先看了眼舅舅。
他臉上依舊是平靜無波的模樣,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聯想到他剛纔說的話,我心裡更是一陣心寒,身子不由自主地就顫抖了起來。
但我還是不願將這些事當成事實,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往四周看去。
只見這是一個頗爲潮溼的山洞,可不知爲何,這地方除了一些長於晦暗之地的植物外,竟沒有任何蟲物!
而且,隱隱之中,我似乎還覺得這地方有一種熟悉感!
這熟悉感一襲來,我彷彿一艘回到了一個令我無比安心的港灣中的孤船似的,心裡仿若漸漸遺忘了某些不愉快的事,開始閉上眼,就着這股熟悉感往回想。
在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我的眼睛突地淌過一股熱流,緩緩流淌入我全身,漸漸地,我好像感到有一股外力幫我平復下所有思緒,並加深了我對這地方的熟悉度。
漸漸地,我開始看到這山洞中盤踞着很多交纏在一起的蛇,卻有一個被包裹得很好的嬰兒被放在蛇堆中,無數條白蛇從她身邊爬過,她卻時不時
地揮舞起小手,嘴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似乎很開心,而那些蛇,竟也沒有一個去傷害她的!
接着,似乎有兩個揹着揹簍的人往這邊過來,一道聲音卻突然傳入我耳中:“看到了吧,那個時候蛇就不會傷害你。”
這聲音像是煞筆,直接打斷了我腦海中所有的畫面,我心裡一陣煩躁,猛地睜開眼,卻發現我眼前一把在手電筒下泛着幽幽寒光的匕首刃尖已經被我下巴阻隔住,顯然它距我脖頸已經的距離不足一寸!
我眸子一縮,又驚又怕,腳下下意識就想往後退去,卻只見那手電筒被猛地扔到地上,我一雙手則被那手緊緊禁錮住,那冰冷的刀尖,就這樣離我脖頸越來越近!
“舅舅,你快醒醒啊!”
“呵,”舅舅緩緩往前移的手一停,笑道,“都這麼明顯了,你還看不出來嗎?你與我非親非故,當初我和你外婆爲什麼要救你?”
我心裡一涼,緩緩問道:“又是因爲……我的眼睛嗎……”
舅舅眸子裡頓時折射出冰涼嗜血的光:“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反正,你剛通幽,練成屍傀,潛力無疑是巨大的。”
“屍傀,這是什麼……”
“反正要死了,知道那麼多幹嘛?”
說着,舅舅手上匕首一擡,眸中寒光一閃,直接往我脖頸刺來!
看着那匕首在被扔在地上的手電筒光線下折射出的幽幽寒光,我心裡無比悲涼,掙也掙脫不開,只能閉上眼,不讓自己再看這一幕,卻突地感到身上一沉,緊接着,便是一聲輕嘶聲在我耳邊響起!
這輕嘶聲,分明是項揚的,而且聽着還很虛弱的樣子!
我猛地睜開眼睛,一眼便看到項揚正抱着我,舅舅的匕首插在他後背,他的身子也不知怎麼的,竟變得十分虛妄,卻並不是先前進阿福家時的那種虛妄,而像是虛弱引致的,而且還引致得很厲害!
但隨着我睜開眼的動作,他身形突地一晃,抱住我的腰,下一瞬竟已帶着我遠離了舅舅好一段距離。
但卻依舊在這洞穴內,而且,隨着身形的顯現,他便是直接一個踉蹌,鬼體更爲虛妄,顯然是受傷不淺!
再往後看去,只見那把明晃晃的刀還在他背上,而且傷口處似乎還有不斷擴大的趨勢,我顫巍巍地伸手過去握住刀柄,看着那不斷擴大的傷口,以及傷口下流淌出來的暗紅鬼血,心裡愈發害怕,始終沒有勇氣真的將匕首拔出來!
“別怕,拔出來。”項揚虛弱的聲音響起。
我扭頭看了眼他雖是蒼白卻很堅毅的臉,一咬牙,手上用勁,將匕首給拔了出來!
整把匕首不過手掌長,一拔下來,卻是直接帶出一大片鬼血,項揚的鬼身也變得更爲虛妄起來!
“項揚!”我急聲喊道。
“我沒事。”他虛弱地搖了搖頭,擡眼看向前方。
我也擡頭往前方看去,只見舅舅臉上突地浮現出詭譎的笑容來。
他手上一揮,突然就扔出什麼東西過來,我下意識就扶着項揚想往側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