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揚”直直往出口處奔去,下一瞬,便見那原先將拐角處堵得密密實實的石頭像是紙張被大風吹開一樣,四下散開,但只是在那拐角處往外散開,卻沒一塊飛進來,在洞窟中的我、張超還有老太自然也沒被飛石傷到。
倒是沒了這些石頭後,外邊那些來搜尋我們的陰陽村鬼物們的聲音立即傳了進來。
但下一瞬,那些嘰嘰喳喳什麼都有的聲音全都異口同聲地變爲一聲聲慘叫,旋即又是罵誰亂扔石頭的聲音,但再下一瞬,就又都變成了驚恐的聲音。
聲音既多又雜,我也沒聽得很清,但顯而易見的,這些人首先是被那突如其來的“飛石”砸得不輕,而後則因爲“項揚”衝出,大鬼令得他們驚恐!
我卻沒半分笑話那些鬼物欺軟怕硬的心思,因爲我看着那轉瞬消失的身影,心裡就突地抽疼了一下,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雖然聲音不像,目光也沒有項揚魂體的半分神采,可他卻認得項揚送給我的聘禮,在玉佛自動護我時,還說了句“好熟悉”。
在我被掐着脖子時,也幾乎沒有真的掐我。
一切的一切,怎能不讓我懷疑這其實就是項揚?
我捂了捂心口,心中猶在刺痛。
而在這時,張超已經抱起了屍堆裡的老太,往我這兒走來了。
瞥眼就見老太身上的嬰血雖然被張超清理過了,自個兒的貓身上卻在被砸到石壁上時磨傷了好大一塊,鮮血潺潺流出。
雖然我對於老太說的穢氣不甚瞭解,但這地方滿地都是嬰屍,味道又大,其內定然滋生了許多細菌,傷口這樣暴露在外面也不好,忙將瓷瓶拿出,將藥粉撒到貓身上面。
一邊灑在,我的心思卻還在“項揚”那兒,以至於到最後,藥粉差點被我全倒了出來!
當意識到這一點,我訕訕一笑,說了聲抱歉,忙將瓷瓶口塞好,放回包裡去。
坐完這一切,外邊的聲音也更大了。
張超立即一隻手抓住我的手臂,一手抱着老太現今所寄存的貓身,一手拉着我往大紅石棺那邊走去。
我還在想着“項揚”是不是項揚這事,心下有些遲疑,速度便略慢半拍。
張超恍若能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似的,也沒再拉我,脣角卻是勾起一抹冷笑,問道:“所以你想看看那到底是不是項揚?”
我微微一愣,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以這樣的神情問我,但還是點了點頭。
張超脣角冷笑幅度更大,道:“就算那真的是他你又能怎麼辦,衝回去,然後以你現在這微末的實力,等着陰陽村這幫人殺了你,煉成煉鬼,或者就和俏俏一樣,一日之間大了肚子?”
我張張嘴,想說話,卻發現我竟無言以對。
“如果那是項揚,你覺得他會希望你這樣做嗎?”
我默了默,緩緩搖了搖頭。
若他知道,定是希望我能平安出去,在沒有他的情況下,實力不斷提升,不要多強,但要能夠自保。
“既然
如此,你猶豫什麼,這樣想着,倒不如逃快點,等出去了說不定還能有機會救他,再說了,那也不一定是他!”
聽完這些話,我如遭雷轟,當場愣在原地。
張超說着,便沒有再說話,只定定看着我,等待我的迴應。
黑貓老太一雙貓眼珠也在盯着我瞧。
而這時,外邊陰陽村鬼物們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了,眼見着不多時就會來到這地方。
我咬了咬脣,堅定地看着張超,說道:“快走!”
張超點了點頭,也沒說話,拉着我快步走到那大紅石棺邊。
旋即,黑貓老太擡起一隻貓爪子,指向一個地方。
張超當即毫不猶豫地跳進石棺之中,往老太所指方向摸去,不一會兒,便見那地方的石頭一縮一伸,一個圓形大洞便出現在了眼前。
我下面漆黑一片,對於能夜視的我,倒不是什麼問題。
往下看去,只見下面那地方和我們從祠堂下來的洞口不一樣,這下面沒有階梯,空溜溜一片,一眼看去,深不見底。
我的鼻間還有張超的黑氣縈繞着,倒也不知下面有沒有什麼味道,只感到下面吹來無比陰寒的風,下意識就打了個寒顫。
張超懷裡的黑貓老太也是貓身一縮,貓鼻也皺了起來,似乎除了冷,下面的味道也不好聞。
張超立即擡手,只見他指尖黑氣縈繞,絲絲纏繞到我和老太身上,我便沒再感覺到陰冷了,老太鼻子也沒再皺着。
“地下暗河兩邊全是屍體,呼吸會引起屍變,張個結界再下去。”老太說道。
張超點頭,身上黑氣縈繞,一個半透明的結界瞬間將我們二人一貓籠罩了起來。
有了結界,自然也不需要再用紅線連接了,只聽張超說了聲“小心了”,我便覺得腳下結界一動,一下便被帶着往黑洞下面飄去。
在眼睛即將完全沒入黑洞之中時,恍惚間,我彷彿看到幾個陰陽村鬼物走來,而後,一抹身影閃過,擋在那幾個鬼物面前,那身形,我無比熟悉,分明就是“項揚”!
而後,我的頭完全沒入,上頭的黑洞,則是“嘭”的一聲閉合起來!
我握緊拳頭,不管那是不是項揚,眼角已經沁出一滴淚來。
入洞之時,張超頭比我沒得早,自是沒看到“項揚”,見我落淚,忙問我怎麼了。
我搖頭說沒事,繼而轉移話題:“你怎麼不在合起的洞口布個陣法,這樣他們也沒那麼容易跟下來。”
張超搖了搖頭,答道:“我不會陣法,之前那個是項……是別人教我的。”
我知曉他剛纔想說那個是項揚,想到我在完全進入這黑洞前看到的那抹影子,我心下一酸,也沒再說話。
上頭似有聲音傳來,卻是打鬥之聲。
我心中更是酸澀,忙讓自己注意力轉移,只盯着腳下看。
結界迅速往下飛着,卻依舊沒能看到盡頭。
我終是忍耐不住,捏着手上玉鐲,開口,聲音卻是不自覺地微顫起
來:“玉鐲,你實話告訴我,項揚到底在不在銅鏡裡?”
玉鐲登時毫不猶豫地在我手上晃了晃,示意項揚還在裡面。
它這樣不假思索的模樣,絲毫沒有扯謊的樣子,使得我心裡微鬆了鬆。
但我還是不放心,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威脅道:“你確定?騙我後果可是很重的!”
玉鐲忙不迭地再次晃了晃,我心裡的一顆石頭終於落了地。
黑貓老太卻在這時沉吟了聲,猶豫道:“小姑娘,我們剛纔在外面看到的那個小夥,我似乎有點印象……”
老太是白魔女之母,很多事情自是知曉,一聽這話,我眼睛頓時亮了亮,閃閃着盯着她看。
她略一沉吟,答道:“老婆子我也是剛剛纔想起來的,如果老婆子我沒記錯,數十年前,我似乎看到大妹……白魔女帶回了一個煉過了的魂魄,那樣子,就是和外邊的那小夥子長得有四五分像,此後,我似乎也見過他在村子裡出現過,但次數很少。”
我蹙起眉來。
若我沒記錯,項揚當初是被紅手女煉成煉鬼的,怎麼也不會扯到白魔女纔對。
老太這時卻這樣說,那老太口中那個和項揚長得有四五分像的……是項城……項揚唯一的弟弟兼親人?
項揚那時和我說他家的事情時說過,他和項城,是分別在組織裡的不同人的手下的!
而先前,“項揚”盯着我脖頸之間的玉佛看,還有那所謂的“熟悉”,是因爲玉佛本就是項家的東西,即便被煉成了煉鬼,項城依舊還對此存在印象!
傷了張超,卻沒真的傷我,也是因爲玉佛的原因!
這樣看來,項揚真的如同玉鐲所言,還在銅鏡之中。
而外頭,紅手女爲還白魔女人情,派下水村阿伯將項揚真身送來白魔女的基地陰陽村,而後,白魔女便讓手下和項揚有血緣關係的,能更好地適應項揚真身的項城附在項揚身上!
我閉上眼睛,一時之間,所有的一切,已經被我連接起來。
心裡,也不知該作何感受。
下一瞬,我猛地將揹包取下,從裡面掏出銅鏡,使勁地敲着鏡面,發瘋似的連連叫道:“項揚,項揚,你快出來,你要找的弟弟就在外面啊,他爲了掩護我們和一羣鬼物打起來了……你快出來啊!”
也不知叫了多少次,銅鏡之內,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可玉鐲明明告訴我,項揚還在銅鏡裡。
我腳下一軟,摸着銅鏡,直接癱坐在結界上。
從未有過這一刻,我如此痛恨我實力太差,有着人人羨慕的白蛇通幽眼,卻因着實力太差,無法透過銅鏡的束縛,前去看看項揚在裡面,到底是何狀況。
也不知,等他出來了,要是知道自己呆在銅鏡的這段時間裡,錯過了取回自己的屍身,錯過了見自己的親生弟弟,弟弟還爲救哥哥的妻子,和自己人打了起來,還不知戰況如何,會是怎樣一副後悔的模樣。
想想,我就覺得心中如被萬螞穿心,疼得厲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