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卓凡時,已經是好幾天後的事了。
在這幾天裡,通過衆人之口,我也知道了很多事。
比如說,我知道了在我被牧驍俘去地府時,項揚幾近發瘋,癲狂一般的,大大小小,和地府,打了二十來次仗,雙方人手,均有大量損折。
鬼與鬼之間的打仗,看的不是數量,而是實力。
絕對實力面前,就是想翻身,也翻不了身。
古代裡軍隊與軍隊間的打仗,在鬼中,根本不適用。
牧驍那邊畢竟發展了那麼多年勢力,而牧離奪回肉身也沒多久,加之下水村還被攻破過,即便鬼界人心未齊,實力對比仍是有些懸殊,所以,不管怎麼打,都是勝少敗多。
然而,經過牧離一方不遺餘力地將牧驍的罪行揭露,倒是吸引到了不少人才前來投奔。
而現在,項揚又救了我回來,沒了顧忌,下次再交戰時,應是挺長一段時間以後了。
沒了顧忌,人才又在不斷攀升,如此一算,下次再打,孰勝孰負,一時之間,還真是個未知數。
只是,牧驍那邊,怎會給我們時間,讓我們補充到可以和他抗衡的人才?
比如說,我知道了,在我被俘,在下水村被攻破的時候,爲了救下我的蛟蛇,許仙受了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我看着躺在項揚銅鏡裡聚陰陣中昏迷不醒,嘴上卻一直在叫喚着“素素,素素”的許仙,擡手摸了摸掛在我腰間的玉佩,想放在許仙那兒,想起白娘子的囑咐,最終還是忍耐住了。
比如說,我知道了,先前被影魅王女奪舍了的莫黎已經被衆人救了回來,只是,在救的過程中,莫黎,意外跌入化鬼池。
說是意外,可我們這些和莫黎相識相熟的人都知道,莫黎她那樣,是故意的。
選擇化鬼,是爲了反奪舍影魅王女,徹底消除影魅王女對她額影響,並獲取她的力量,卻更是爲了使得她與我和雅微,不再顯得格格不入。
她想融入我們,不惜冒着化鬼失敗,魂飛魄散的危險。
幸運的是,化鬼池之痛,她熬了過來。
現在,莫黎正在一處清幽小院進行修養。
自“我”回來後,每天,雅微都會在“我”和“莫黎”之間穿梭。
在她去看莫黎的時候,我也跟着去了。
莫黎需要靜養,故而,她現在呆着的房屋,大門緊閉,每一寸地方,都打上了隱蔽神識窺探和隔絕內外聲音的陣法,只在送入特製吃食之時,那門,纔會打開。
那陣法,擋不住我。
幾乎只是一眼我便看到,那偌大的房間裡,莫黎渾身白布,纏得像個木乃伊,只有雙脣和眼睛露了出來。
她躺在特製的寒冰牀上,白布下的身軀,連一寸完好的皮膚都沒有,血肉模糊。
不需要感覺,我就知道,她一定很痛很痛。
她的嘴脣乾裂,每天需要的吃食,不再是人吃的食物,而是變成了經過處理的生血。
喝着血時,她心內分明是厭惡的,可她的眼睛,是明亮,是閃爍着喜悅的光芒的。
每看一次,雅微都會情不自禁地抽噎。
我臉上也不知何時,掛滿了淚水。
除了戰事和莫黎這邊的事外,雅微那邊,也發生了些事。
她已經知道,真正的大戰開始後,我們原先想給他們佩戴上可以改變原來氣息的掛墜,並抹去他們記憶,讓他們改頭換面,繼續生活的計劃。
而這計劃,她不答應。
所以,她擅自入道,還成功了。
她說,橫豎不過灰飛煙滅,妖修死了也是灰飛煙滅,既然那樣,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白煜尋她十世,這一次,她來陪他。
白煜久久不語,最終,伸手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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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凡那邊,她不在是因爲,她去了聻境。
聻境,也就是鬼死之後,有一定機率可以到達的地方。
真正的蘇陌瑜此前所呆之地,便是聻境。
無數年來,一直關閉着的聻境,開了。
而這破開聻境的人,竟是蘇陌瑜。
聻境的破開,和她在枉死城裡拿出的那件黑烏烏的東西有關。
誰也不知道,那件東西,她是如何得來的,卻知道,聻境裡,劃分了幾個派系,若是完全收服,對付牧驍,我們的勝算,會大好
多。
所以,卓凡先行出發,入了聻境。
在將我肉身送回項家老宅後,蘇陌瑜緊隨其後,也跟着回了聻境。
而我舅舅,他是占卜師,即便學藝不精,也不是好糊弄的。
D市那邊,隨着宣傳力度的加大和二十幾次戰役的進行,即便有稻草人他們全力隱瞞,舅舅仍是嗅到了風聲。
隨後,他安置好了舅母,來到了下水村。
無奈之下,項揚只得封住了舅舅的大部分記憶,再將他送回了舅母身邊。
林幽好小鄧鄧那邊,也嗅到了風聲,最終在稻草人和牧離麾下另一大將的幫助下,成功慢了下來。
用着現在這幅魂不魂,魄不魄的魂體,我去了一趟D市,看着舅舅和舅母、小寶三人平淡而溫馨的互動,看着鄧先和林幽母子甜蜜而幸福的生活,一邊紅着眼,一邊在笑。
而蕭家、宮家兩方,他們什麼都不會知道。
隨後,我回到了下水村,繼續看着項揚照顧我的肉身。
我身體內部的傷勢,已經越來越嚴重了,可外表,沒有顯示出任何不妥之處。
我猛然領悟,或許,牧驍所說的金蠶鬼蠱配上冰窟寒氣和枉死城黑水,最終產生的效力,是毀滅我的肉身,然後,毀掉我的孩子!
孩兒不過兩個月大,身體毀了,我的孩子,也會毀滅!
意識到這一點,我發瘋似的,一遍遍嘗試着進入身體,卻一次次被彈出,到了後來,甚至於,我連離我身體兩寸之地的地方都碰不到了,如此一來,直接將我修復身體的打算,完全打破!
我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可我知道,我的身體,在排斥我!
我顫巍巍地從懷裡取出白娘子給的玉佩,往內注入靈力。
很快,我聽到白娘子的聲音自對面響起。
我問她,以我現在的狀態,要怎麼回到身體裡去。
她卻說,出了枉死城後,只要我想,隨時可以進入身體,末了,她像想到什麼似的,連聲問我是不是我這邊出了什麼問題。
我隨口扯了謊,說我沒事。
關上玉佩的那一瞬,我手早已抖不成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