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薄暮,剛吃過晚飯,就有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走了過來。面相端正威嚴,估計是個管事的。
阿零和新月齊齊彎腰行了一禮,道:“關叔。”寒夏也依模隨樣,彎身行禮。
“今晚你們三個守夜,這一片不太安全,多上點心。”
“是。”
關叔走後,新月去馬車裡拿出三件披風,一人一件,說道:“夜裡風冷,別染上風寒。”
三人在那幾大車貨物旁守着,一彎娥眉月悄悄顯於天際。
這時疏葉走了過來,還是一身男裝,月影瞳瞳下,平添了幾分柔美。
寒夏看見他過來,十分開心,笑看着她。疏葉看了她一眼,然後走向阿零和新月。
“姐姐,你怎麼來了?”新月笑着說道。
“聽說你們今晚守夜,過來送幾壺酒,冷的時候也好暖暖身子。”疏葉說完,就準備離開。
寒夏追了上去,說道:“雖說大恩不言謝,但還是謝謝姐姐當日相救之恩。”
疏葉說道:“沒什麼好謝的,剛好缺人手,就隨便去市場買了一個而已。”然後就離開了。
新月走過來說:“阿夏,你別看疏葉姐姐兇巴巴的,其實人可好了。過來喝點酒吧!”
寒夏笑着點了點頭。
“這是藍尾酒!”寒夏說道。
新月說道:“阿夏,還沒喝就知道是什麼酒!”
寒夏喝了一口,熱辣辣的感覺從喉嚨滑下,頓覺精神一震,說道:“我也只知道些吃的喝的,你看,我連駕車都不會!”
“阿夏,你是怎麼被賣來當奴隸的?”新月喝了幾口酒,話匣子也打開了。
寒夏想了一下,然後說道:“我當時從高處摔下來昏迷了,等我醒過來,就被關進了奴隸的籠子。新月,你呢?”
“我家裡的姐妹多,父母養不起,我五六歲的時候就被賣給了人販子。”
新月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不說這些事了。你們有沒有聽說,現在整個焉支大陸的人都在找一件東西,聽說是一本長生不老的天書,叫什麼夢玄的。西界忘川穀,嶺南公輸家,就連我們君上也派出了人,看來是真的。”
阿零神色平靜,像是在聽一件普通的事情。寒夏一口酒差點噴出來,道:“你說什麼?”
“我前幾天去取飯的時候,聽那幾個車伕說的,他們也是在茶館聽別人說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寒夏又喝了一口酒,壓了壓心神,然後問道:“後來呢?”
“我哪知道呀!不過是隨便聽他們說了幾句。管它呢,和咱們又沒有關係!”
寒夏猛灌了幾口酒,冷風一吹,靈臺頓時通透清明。這件事的確和自己沒什麼關係!雖說那珠子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夢玄機簡》,但自己的確沒什麼興趣。他們肯定都認爲我死了,自然不會再和一個死人爲難,至於這珠子,反正也沒什麼用,到時候誰想要就給誰吧!等找到絕影,姑娘我就要拍拍屁股回家了!
想及此,頓時心情又好了起來,看了看新月,又看了看阿零,他們對我這麼好,不如到時候把珠子給他們。但是不能告訴別人,以免別人眼紅,來找他們麻煩可不好!
寒夏的酒量很好,喝了這幾口酒,倒神智清明,沒有睡意了。倒是新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寒夏把毯子往她身上蓋了
蓋。準備也幫阿陵蓋一下,一扭身,卻看見阿陵正看着她,一張醜陋的臉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下有些滲人。
寒夏怔了一下,然後衝他笑了笑,說道:“阿零,你先睡一下,我來看着就好了。”
“嚇到你了嗎?”阿陵神色平靜,面朝如墨夜色說道。
“沒有。”寒夏說道。
不聽阿零答話,寒夏以爲他不相信,往旁邊移了移,和阿陵並排靠在車架上,接着說道:“我怎麼會害怕呢!當日我被賣做奴隸的時候,全身都是傷,又髒又臭,不是比這更可怕呢!你不是也沒有嫌棄,一直在照顧我嗎?我記得你身上的味道,當日你從疏葉手裡接過我的時候,還有你在夢裡幫我擦眼淚的時候,我當時還以爲是哥哥呢!”
“你知道是我?”阿陵有幾分驚訝。
“當時不是你和疏葉一起去奴隸市場買的我嗎?我當時只看請疏葉的長相,沒看清另外一人的,但是我記得那人身上的味道,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樣,當然知道是你。”寒夏不明白阿陵爲什麼這麼問。
阿零神色恢復如常,說道:“的確是這樣。當時人手不夠,關叔派我和疏葉一起去買奴隸。”
“當時我肯定很臭吧!”
“是。”阿零如實回答。
“嘻嘻……”寒夏不放心的聞了聞袖子,說道:“不過現在不臭了!”
蟲鳴陣陣,夜風習習,月色澄亮。睡意漸漸襲來,寒夏正要放心閉上眼睛,忽然聽見一陣輕輕的腳步聲,人數好像還不少。再不濟,也是習了這麼劍,當年還蒙着眼睛劈樹葉呢!
事情好像不對!寒夏猛的睜開眼睛,看見阿零已經坐了起來。阿零看到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寒夏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後,順着縫隙向外面看去。一羣黑衣人,夜色是最好的掩護,除了手裡明晃晃的刀片。
“你在這呆着別動,我去叫人!”阿零說道。
“你小心點。”寒夏說道。
寒夏輕輕搖醒新月,隨便撿了一根棍子握在手裡,拉着她躲在貨物後面,觀察着外面的情況。應該是阿零的提醒起了作用。明晃晃的火把亮起,兩方的人交上了手,廝殺聲隨之響起。
新月渾身發抖,緊緊拽着寒夏的胳膊。寒夏被她捏得疼,便轉身過來安慰她道:“新月,沒事的,別害怕,沒人會在意我們兩個小奴隸——”
寒夏還沒說完,卻在新月的眼裡看到了更深的驚恐,還有一個人的影子。轉身已經來不及,只能先把手裡的棍子向後揮出,然後連帶着轉身。
棍子被攔腰斬斷,擋下了攻勢,卻沒擋下刀鋒,寒夏被震的往後退了幾步。
黑衣人又來一刀,寒夏沒有靈力,卻還是習慣的招數側了側身子,但是速度卻遠遠不夠避開,刀鋒將至。左側卻突然生出一股力量,將她往後一帶,同時黑衣人應聲倒下,胸口處插着他自己手裡的那把刀。
好快的速度!寒夏心下訝然,扭頭一看,竟是阿零。臉上不僅露出了笑容。新月剛纔被嚇得不輕,此時回過神來,一把撲過來,將寒夏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
“新月,我沒事。”寒夏笑着說道。
新月的眼淚嘩的留下,邊哭邊說道:“阿夏,剛纔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我們都要死了呢!”
“我這不是沒事嘛!別哭了!”寒夏看向阿零說道:“
阿零,你又救了我一命,謝謝。”
阿零放開寒夏,說道:“沒事。”
寒夏向外望去,說道:“這些人好像不是衝着財物而來,這些貨物都沒動,他們是……”寒夏看向火光最旺處,幡然醒悟道:“他們是爲了刺殺我們的主人五殿下!”
“看來是的。”阿零說道。
新月聽到此,哭得更厲害了,還抽噎的說道:“殿下人最好了,不像其他的主子一樣,對奴隸非打即罵,也從來不佔丫環的便宜……哪個殺千刀的要來害殿下……”
寒夏被她哭的心煩,拍着她的背小聲說道:“新月,別哭了,一會再把賊人引來可怎麼辦?”
新月一聽,果真噤若寒蟬,用手捂着嘴,害怕發出什麼大聲音。
寒夏和阿零相視一笑,然後向外面看去。他們距打鬥最激烈的地方約三丈遠,斜着身子,視線正好。
黑衣人的人數在二十人左右,五殿下此次來賀節,除去馬伕奴隸,有功夫在身的侍衛也不過二十幾人。雙方各有傷亡,現在正處於激戰中。
寒夏感激這個五殿下間接救了自己,雖是無意之舉,且對人家來說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奴隸。但自己現在不過是個普通人,有心無力,這時出去,不是報恩,而是添亂,還是在這靜觀其變吧!
“阿零,我們的勝算大嗎?”寒夏問道。
“這些黑衣人功夫不錯,殿下的貼身侍衛和他們旗鼓相當,誰勝誰負不好說。”
寒夏本來想問他爲什麼不出去幫忙,但看他前進了一步,一瘸一拐,竟略帶幾分笨拙,寒夏都懷疑自己剛纔是不是看花眼了。就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戰局。
黑衣人中有一個看起來功夫很高,在其他人和侍衛交手時,他幾個起落直逼五殿下所坐的轎子。疏葉面露驚色,也不顧身後的攻擊了,趕緊回身去擋那個黑衣人。
寒夏本來還有一絲擔心,但沒想到疏葉的功夫竟然如此精妙,一搏一擋之間,絲毫不落下風。越拖剩下的戰局越不利,幾十招過後,黑衣人看沒有十足的把握勝疏葉,就纏着疏葉,招呼剩下的人猛攻轎子。
一陣驚慌聲響起,五殿下好像是受傷了!
這個五殿下的情況看起來不妙呀!寒夏彎腰撿了幾顆石子,靈力微弱,但可以用巧勁,就如拉彈弓一樣。寒夏看準一人的膝蓋,閉着左眼,瞄了又瞄,然後擲了出去。
看着那人應聲而倒,寒夏不可思議的看向自己的手。天啊!神了!
爲了再次驗證一下,寒夏又丟出一顆石子,那人手裡的刀揮在半空,突然哐的一聲掉落在地,面前的侍衛詫異了一下,然後手起刀落,結束了其性命。
寒夏又擲出幾顆石子,同樣的結局,如此一來,黑衣人的勢頭大減。節節敗退。
這一次寒夏把目標對向了那個纏着疏葉的黑衣人,黑衣人感覺到了不對,但疏葉的攻擊又讓他抽不開身。要是不擋,被石子擊中之後,肯定不是疏葉的對手。要是擋的話,疏葉肯定會趁機攻擊,如此一來,也是性命危矣。
現實不容再做他想,他舉刀擋開了石子,然後背上捱了疏葉一劍。疏葉乘勝追擊,趁他身形未穩,飛出一腳,然後又上去補了一劍。黑衣人應該是個首領,其他人看他受傷,趕緊上來支援,頓失分寸,陣形大亂。如此一來,勝負就很明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