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的小鎮和內陸的小鎮絕對不是同一種感覺。多得是不一樣的新奇東西。琳琅滿目,應有盡有。小螺做成的口哨,大大的海貝,可以聽到海浪的大海螺,白色的貝殼穿成的手鍊、項鍊。內地單調的珠花飾物在這裡也別具特色,上面鑲嵌着小海星、白色的貝殼,還有圓潤的珍珠。吃的也不一樣,沒有內陸那些花樣繁複的糕點,多得是海玩意兒。扇貝、牡蠣、海瓜子、銀蛤、八爪魚,還有很大的龍蝦,比人還大的大海魚。
寒夏站在旁邊,看着別人怎麼吃——銀蛤根本就沒有炒,只是用熱水燙一下,銀蛤遇熱將貝殼張開,上面還帶着血呢,那人就直接蘸着醋和醬吃了起來。一盤子蝦還是活碰亂跳的呢,那人就直接丟進了嘴裡!
看着八爪魚,寒夏突然明白了張牙舞爪這個詞的意思。
寒夏面露難色的看着蘇弋軒,蘇弋軒也面露難色。兩人都被青斷那個死變態這麼的怕了!
寒夏道:“你敢不敢吃?”
蘇弋軒反問道:“你敢不敢吃?”
輸人不輸陣!“想我一代食神,有什麼不敢吃的!”
“這樣啊!反正我這人是天生膽小,不敢吃的。等一會我就睜大眼睛看着你吃!”
寒夏瞬間凌亂了,怎麼看怎麼覺着那張臉欠揍!但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自己向來是一口唾沫一個釘。心裡實在沒底,但還是壯着膽子說道:“吃就吃,誰怕誰啊!”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己,沒事的,周圍的人不都在吃嗎?這怎麼會和青斷那個死變態一樣呢!
看着蘇弋軒點的這一桌子稀奇古怪的菜,寒夏覺得自己實在需要找個機會也坑蘇弋軒一下,並且要狠狠的坑他一下,否則這場子真是找不回來!
“請吧,食神!”
小二看他兩位是外地人,每上一道菜都已經解釋過吃法。
寒夏決定先從最容易看起來不那麼恐怖的東西吃起。夾了一個海瓜子。海瓜子就是大拇指甲大小的貝殼,貝殼張開之後,裡面有貝肉,真的和嗑瓜子差不多。寒夏放進嘴裡,小心的咀嚼着,覺得味道的確不錯。因爲有海腥味,剛開始可能有些吃不慣,但絕對沒有想象中難以入口。
寒夏很真摯的說道:“這個味道還不錯,你要不要嘗一下?”
蘇弋軒夾了一筷子桌上唯一看起來正常的青菜,說道:“既然不錯,那你就多吃些。”用筷子指了指帶血的銀蛤,“再嚐嚐別的啊!”
寒夏在心裡已經對着蘇弋軒翻了無數個白眼,氣呼呼的去夾銀蛤。這個還未入口,味道就先傳了過來。寒夏學着別人蘸上旁邊特配的醬,猶豫着,瞟見蘇弋軒似笑非笑的眼神,寒夏把那塊肉吸進了嘴裡。
整個口腔瞬間被一股劇烈的腥臭味充滿,寒夏趕緊捂住嘴,控制自己不要吐出來。
蘇弋軒皺眉看着她,說道:“你還是不要爲難自己,實在吃不了就算了!”
要是蘇弋軒不說,寒夏說不定就真的吐出來了。他這麼一說,寒夏就三嚼二嚼的嚥了下去。然後趕緊扒了兩口飯,喝了一口茶。
蘇弋軒衝她拱了拱手,道:“佩服!佩服!”
“我們可是同伴!一會要是我難受了,麻煩的不還是你嗎?”
味道被沖淡了一些之後,有一種奇怪的味道涌出來。這是寒夏在平日裡所吃的任何菜餚中都沒有嘗過的,對於一個熱愛廚藝的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很重大的發現。
寒夏舔了舔嘴,又夾了一個放進嘴裡。這次不是囫圇吞棗的嚥下去,而是細細的咀嚼着,到最後,發現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寒夏一連吃了好幾個,蘇弋軒不忍的說道:“不愧是一代食神!”
“你真的不要嚐嚐?”
蘇弋軒搖頭。
寒夏很大氣的說道:“不吃也沒關係,等我學會了,以後可以改進一下做給你
吃。”
最後只剩下一盤活蝦了,這無疑是最大的一個挑戰!
寒夏夾起來的時候,蝦仍舊跳個不停。寒夏放在特製的酒裡面蘸了蘸,準備放進嘴裡。
蘇弋軒連飯也不吃了,嚴陣以待的看着寒夏這一舉動。
寒夏像是在做一個重大的決定一樣,思慮了良久,寒夏都感覺蝦子都在瞪着小眼嘲笑她,吃不吃啊?要吃快點!寒夏覺得受到了侮辱,這下很麻利的放進了嘴裡。
蝦子在寒夏的嘴裡跳了起來,寒夏張了一下嘴巴,那蝦就直接順着喉嚨滑了進去。
寒夏捏着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蘇弋軒。
“怎麼了?”
“我還沒嚼呢!它掉進去了!”
蘇弋軒背過身子,肩膀不住的抖動着。寒夏莫名的看着他,好半天才意識到他是在笑!
“你竟然在笑?”
蘇弋軒回過身子,端坐着,表情已經恢復正常。
“你剛纔笑成那個樣子?”
蘇弋軒又恢復了冷峻的殭屍臉,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你竟然笑了?”寒夏窮追不捨,喋喋不休。“我的意思是,不是在怪你笑我,而是你這種人,竟然會笑笑成這個樣子!你明不明白啊?”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接着吃你的蝦吧!。”
“吼!”寒夏咬牙切齒,忿忿不平。剛好小二走過來了,寒夏拉着人家問道:“小二哥,我把活蝦吞進去了,沒事吧?”
“沒事,吞個蝦有啥事啊!您剛纔肯定沒嚐出味吧,再多吃幾個,保證您上癮!”
寒夏這下是再沒有心情吃了,很不客氣的把唯一的青菜全夾到自己碗裡。
蘇弋軒也吃的差不多了,喝着茶,看寒夏吃。
海灘旁邊的夾竹桃開的正盛,粉的,白的,一團團,一簇簇,如錦似霞。
寒夏和蘇弋軒坐在花影下,看着不遠處一起一伏的海浪。花香伴着海風,還真是睡覺的好時候。
寒夏醒來的時候,看蘇弋軒不在。一擡頭,看見他站在海水邊。水天相接,孤寂蓼蕭,像是一道永恆的風景。
寒夏覺得刺眼,想打破這份孤寂。奔跑過去,叫他的名字:“蘇弋軒!”
夕陽的餘暉灑下來,在蘇弋軒的身上鍍了一層暖色。看見朝着自己跑過來的少女,那萬古雪山般遙不可及的的寒冷剎那間變得可以觸碰。
寒夏看見海上的漁船,豔羨的說道:“要是我們也能出海打漁就好了!”
“捉魚嗎?”
“呀!”海潮漲上來,一下子將寒夏的裙裾鞋子打溼。還不等寒夏後退,海水又落了下去,像是一個調皮的孩子。
寒夏咯咯的笑,跑過去把鞋子脫了放在沙灘上,赤着腳跳進了海水裡。“蘇弋軒,你也試一下,可舒服了!”
蘇弋軒很不屑的看着寒夏的行徑。最後在寒夏的死纏爛打下,才跳了進去。
“捉魚!蘇弋軒,等到晚上的時候,我們去海底玩吧!你會游水嗎?”寒夏脫口而出之後,突然間覺得自己的問題很白癡。屠天已經解釋的很清楚,妖王就是衆妖之王,自然具備衆妖的所有性能,又怎麼可能不會游水!
看着蘇弋軒不屑的表情,寒夏自覺地說道:“當我沒問!”
“出海!打漁!出海!打漁!”寒夏踏着浪花,有節奏的蹦來蹦去。看蘇弋軒不動,就使壞把浪花踢到他身上。
蘇弋軒輕蔑的看了寒夏一眼,很隨意的飛起一腳,一個浪一下子打在寒夏身上,濺的她滿身都是水。
“啊!”寒夏叫了一聲,像只狗似的晃了晃腦袋,把水珠搖掉。恨恨的跺腳,“蘇弋軒,你真是壞死了!”說着彎腰將水往蘇弋軒身上潑去。反正自己已經全都溼了,一定得拉着他墊背才行!
蘇弋軒也不躲,不要一會,
身上也全都溼了。看着蘇弋軒的狼狽樣子,寒夏拍了拍手,哈哈大笑。
寒夏蹲下去撿貝殼,海水漲上來,一個浪頭將她拍進了水裡。寒夏很是無語,“呃——”
這次輪到蘇弋軒哈哈大笑了。“報應不爽!”
寒夏隨着浪花跳來跳去,嘴裡念道:“出海!打漁!出海!打漁!”
“姑娘想出海?”
寒夏扭身,看見竟是早上討水喝的那個大爺,被叫做歡顏的小女孩挎着一個裝着魚的籃子,赤着腳站在沙灘上。
寒夏點頭。
“剛好明日我要出海一趟,只是我年老體邁,撒下去的網拉起來很費勁。你們兩個年輕力壯,明日幫我一把可好?”
寒夏看向蘇弋軒,徵詢他的意見。
蘇弋軒知道寒夏想出海,就點了點頭。
寒夏雀躍起來,說道:“多謝你,爺爺。”
老人擡頭看了看天色,“我姓張,你們叫我張大爺就好。天色也不早了,兩位要是不嫌棄,今晚就在我家住一夜吧。”
兩人跟着張大爺回到家,路上的海風早已把衣服吹乾。張大爺的手藝很是不錯,大雜燴的煮了一鍋魚肉。
“兩位不要客氣,將就着吃一些。”
寒夏的確沒有客氣,本來中午就沒有吃飽,而這湯頭又不是一般的鮮美,吃的舌頭都要吞進去了。
“看兩位不是本地人,不知家住何方?”
這種胡編亂造的事當然是寒夏來了。“我們兩個是中原青曲鎮人,約着一起出來玩的,”
老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說道:“是不是家裡不同意,私奔出來的?”
寒夏嗆了一下,蘇弋軒也愣了一下。寒夏道:“不是的,不是這樣!”
老人笑起來,“我懂,我懂!”
貌似越抹越黑,寒夏也不敢再辯解。
天上月,遙望似一團銀。月輪皎潔,如半玦玉璧。
幾人都坐在院子裡,張爺爺正手裡織漁網,不時的說起海邊的事情。
“歡顏這丫頭,生在一場大風暴的夜裡,那真是我活這麼多年來見過的最大風暴,疾風暴雨的,接生婆不肯來,她娘身子又弱,我差點以爲她要活不下來了!”
寒夏笑,想起上次歡顏執拗的堅持,果真是出生在風暴中的孩子,看起來文弱,骨子裡自帶一股韌勁。“鯨騎士”三字突然從寒夏腦子裡蹦出來,歡顏能那麼堅持,恐怕還是得益於老人的教誨,這老人肯定知道什麼。
“大爺,您聽說過鯨騎士嗎?”
老人的臉色猛地一滯,帶着無盡的蒼涼。“鯨騎士,竟然還有人記得他們?我還以爲早就被人忘光了呢!”
“我們在路上的時候聽人說的,說是東海這邊有一個古老的部族,鯨騎士一族,是海神的化身,保護海上的漁民。”
“這的確是個古老的部族,曾經也很強大,不過現在——”老人話沒說完,壓頂的烏雲遮住了月亮,天地瞬間變成了壓抑性的沉寂,一陣疾風吹來,迷得人睜不開眼。
“暴風雨要來了!”老人說着麻利的收拾東西。院子簸箕裡曬了很多東西,海菜、貝殼、魚乾等。
幾人剛着急慌忙的把東西抱回去,豆大的雨點就拍了下來。狂風夾雜着暴雨,像是要整個屋頂掀翻。
老人不再多說,給寒夏和蘇弋軒安排了一間屋子,就各自睡去了。
屋裡黑黢黢的,雨點拍在窗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蘇弋軒!”寒夏睡在牀上,蘇弋軒睡在地上。
“恩。”
“你睡着了嗎?”
“沒有。”
“你說村子裡都這麼大的風雨,那海上會變成什麼樣?”
“海上的風暴更大。”
兩人說着話,寒夏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