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羅雲嫿小娘子是掰着手指頭數姐姐的生辰——在這世上,還記得羅令妤生辰、並想給她慶祝的,就剩小妹妹了吧?

羅雲嫿笑嘻嘻地端出了自己大清早與侍女靈犀一起搗鼓出來的長壽麪,姐姐吃了一口後,她再扭扭捏捏地拿出了一個皺巴巴的荷包。羅令妤眨眨眼,小妹妹一下子就紅了臉,分外不好意思道:“我很努力地繡了啊!可是你每天給我安排那麼多功課,我繡荷包的時間根本不夠呀。繡的不好看,是因爲時間太倉促了。不然我肯定能送你漂亮的荷包。”

羅令妤笑了,嫿兒的繡工,其實真的不怎樣。

羅令妤卻還是開心地接過了荷包,作驚喜狀:“送我呀?”

羅雲嫿鬆口氣,小大人般地大氣一揮手:“你喜歡就送你了啊。”

姐妹二人大清早地便在送禮物,侍女們這才驚訝,知道今日是羅令妤的生辰。作爲貼身侍女,靈玉最是自責、羞愧。靈玉道:“娘子怎麼不早說呢?就算住在陸家,生辰這樣的大事也絲毫不該馬虎,何況這是女兒家的十五歲及笄啊。”

女兒十五及笄,可許嫁。

通常貴族女郎們的及笄禮都馬虎不得,靈玉至今記得陸家大娘子陸清弋未出嫁時,及笄禮辦得何等風光。那時皇帝皇后都來給陸家大娘子送了及笄禮……怎麼落到表小姐身上,陸家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呢?

羅令妤目光暗了下:陸家唯一的親人,伯母陸英,大約知道她生辰。但大伯母對她的態度一直可有可無,恐怕根本不記得她生辰。陸英都不記得,陸家其他人又怎麼會記得表小姐的生辰是哪一天?

到底寄人籬下,無人愛她。

羅令妤心中已酸,面上卻還替陸家遮掩:“沒什麼,一個生辰而已。這兩日二表哥找不到,大家都忙着,哪有心情記得我啊?我哪裡比得上二表哥重要,就不在這時候給大家添亂了。”

靈玉一想,嘆了口氣。確實,即便她現在去跟陸老夫人說今日是表小姐的生辰,老夫人也不會讓她們辦宴給表小姐慶祝——陸二郎都還生死不知呢,有什麼好慶祝的?

羅令妤的大喜事,對陸家來說只是個添頭,無足掛齒。

羅雲嫿躍躍欲試:“我們可以關上院門,自己給姐姐過生辰啊……”

羅令妤不太願意。自己並不富裕,剛開的脂粉坊還沒賺上錢,這時候還要自己給自己花錢,裝模作樣,沒甚意思。她擺了擺手:“不必不必。今日陳王殿下做東,在芳樂苑辦宴。給我也發了帖子。我去蹭陳王殿下的宴好了,就當給我自己過了生辰禮。”

原本她想讓陸昀說服陳王改時間,但是後來範清辰到來,讓她沒了心情,忘了這茬事。再後來陸二郎失蹤,就是陳王的宴改了時辰,她也在陸家辦不了宴……羅令妤就乾脆閉了嘴。

羅雲嫿心裡爲姐姐心酸,她面上裝出高興的樣子,人卻過來蹭了蹭姐姐,抱了下姐姐的肩。小娘子將手放在羅令妤肩上,鄭重其事道:“姐,你一定會願望成真——嫁一個如意郎君的。”

屋中的侍女們:“……”

靈玉被人小鬼大的小娘子逗樂,噗嗤捂住嘴,同時爲活躍氣氛,她打趣道:“那是當然。我們三郎要纔有才,要貌有貌,定是如意郎君。女郎你說是不是?”

羅令妤紅了臉,尷尬道:“我怎麼知道!關我什麼事,你們莫要胡說!”

哪怕屋子裡的侍女們都已經知道她和陸三郎那曖昧不清的關係,未有結論前,也不能到處亂說。萬一讓陸家的長輩們聽到了,又得來說她“輕浮”“不檢點”。但雖然叮囑了一番侍女們在外不要亂說話,羅令妤心中卻覺得幾絲甜蜜——

原來大家都看出陸雪臣對她不一般了啊。

那是不是說這果真不是她的錯覺,陸雪臣真的對她和對別人不一樣?

陸昀對她什麼也不說,既不說喜愛她,也不對她表情,娶不娶她的話更是從來不提……連她用範清辰的婚書試探陸昀,讓陸昀假裝求娶她,陸昀都是隨口答應了。羅令妤仍然沒試出來他到底會不會娶她。

只怕他心中還是不喜她,瞧不上她,只把她當有趣的小玩意兒逗弄。

羅令妤目光黯了黯,心中的忐忑不便與人訴說。侍女們都打趣她和陸昀,可是她自己卻看不出來陸昀的心。男女情愛讓人作繭自縛,平時多自信的女郎,到某個人面前,總是在不安,在懷疑,在踟躕。連問都不太敢問……勉強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把陸昀從腦海中拋除,羅令妤才自如安排今天的事:“靈玉腳不是前兩日崴了下麼?你便不要出門了,靈犀今天跟我去華樂苑赴宴吧。還有嫿兒……”

羅雲嫿趕緊:“今天是姐姐生辰!姐姐該給我放假,讓我出去玩兒。”

羅令妤看到妹妹期待的眼神,抿脣一笑,心情不錯下,也答應下來。她只是囑咐羅雲嫿就在陸家院子裡玩,別出門。靈玉等侍女看着院子,同時好生照看住小妹妹。這般吩咐一通,換了身新裁的襦裙,外罩織錦半臂,羅令妤便婀娜無比地領着侍女靈犀等人出了院門,和妹妹分道而行。

到芳樂苑時下了車,苑中男女已經不少。羅令妤到苑中張望一番,沒見到陳王的身影,相識的貴族郎君女郎們倒是看見了不少。她正要過去與大家攀談時,聽到身後喚聲:“羅妹妹也來了?”

回頭,見是周郎剛下車。

少年郎君身量清瘦,衣襬寬大,然玉冠博帶,面容秀美,甫一出場,就讓那邊還在各自玩耍的女郎們回了頭看來。

羅令妤走向周揚靈,打了招呼:“那日去周郎府上時,陳王就說要邀請周郎今日來參宴。我看陳王殿下那般鄭重其事,還以爲他會陪郎君你一道來。怎麼卻是周郎一個人?陳王未免太不心誠。”

周揚靈笑了笑,無奈道:“都是郎君女郎們的玩樂,沒什麼新奇。我本就不願來,他倒是非要我來……唔,我來了,卻不知道陳王殿下人在哪裡?”

二女邊走邊說話,一路與諸人打招呼。繞了一圈,郎君女郎們都聚了過來,卻是仍然沒見到陳王的身影。問起來,有郎君便說“陸二郎不是找不見了麼?陳王幫着找人去了吧”。想到陳王與陸三郎的關係,這個說法很真實。

羅令妤見東道主不在,又知周郎體弱受不了人羣擁擠,便想拉着周揚靈去釣魚。不想衆男女圍着她們,眼神彼此交換,目色幾變後,他們紛紛舉起了酒樽,笑道:“今日之宴,先祝壽星生辰大喜了!”

衆人目光殷切而帶着善意地望來,杯中酒液清澈搖晃。

羅令妤微驚,見他們一道望來,以爲自己的生辰被人所知,他們齊齊來祝自己。她乍驚乍喜,面上一下子浮起了歡喜笑容。心跳咚咚,面染紅霞,她羞澀而謙虛開口:“你們怎這般客氣……”

一郎君笑道:“陳王殿下特意安排的大宴,爲郎君慶生,我們自然賞面。”

一女郎:“陳王殿下對郎君可真上心,當得上‘周公吐哺’了。爲了拉攏郎君,這出宴他準備了月餘,還讓我們都瞞着不要跟郎君你說。周郎,我們也是前兩日才知道,匆促間給你準備了賀禮,也不知你喜不喜歡……陳王殿下人雖不在,卻給郎君送了這麼大的驚喜。我猜郎君現在一定很開心吧?”

衆男女圍住了微懵的周揚靈,周揚靈這纔想起陳王曾問過她生辰。那時她不在意,誰知他上心。

他們湊過來時,羅令妤本能後退,臉色煞白。

頓知自己會錯了意,竟以爲這生辰是給自己辦的……原是給周郎辦的。原來周郎與她同一天生辰。陳王之前把他們瞞的那麼好,大概因爲陸家這兩日事多,陳王都沒有讓人告訴她今天過來是給周子波慶生,陳王大概以爲她不會來。

陳王給周郎慶生!

請了建業的郎君女郎一道,叫得上名的名士也請了來,聞名的舞樂坊也來了伎者。絲竹管絃聲不斷,衆人圍着意外的周揚靈,紛紛道賀。周揚靈短暫地愕了一下,回頭,看到羅令妤被擠出了人羣。周揚靈想向她走來,人卻甚多。她說了什麼話,但隔着人羣,羅令妤也沒聽到。

羅令妤咬着脣,臉色青青白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尷尬。

周郎一個寒門子弟,身份都不肯跟他們說得清楚明白,父母何人他也從來不說。周郎十分神秘,就這樣,陳王還特意給他辦宴,賀他生辰。自己呢?好歹是士族女,還是陸家的表小姐……卻沒有一個人記得自己的生辰。

她的生辰日,眼睜睜看着別人都去祝周郎。

可笑的是她也是陳王請的應該祝賀的人之一。她自己收不到禮物,還要在生辰這日備禮物給別人!

羅令妤臉色難看,哪怕明知周揚靈無辜,在這一刻,她心中不自覺地嫉妒着周郎。都是來建業做客,爲何她就不如人?格外的嫉妒!嫉妒他心性寬厚,人人愛他。嫉妒他的生辰和自己同一天,世人卻只知他不知她。嫉妒他身邊有陳王送他驚喜,自己蹭個宴蹭得顏面無光……她素來心小,此時更是難以控制。

羅令妤脣被咬紅,眼中浮起了水霧。芳樂苑今日是周郎的主場,她多看周郎一眼,就多感受到兩人之間的差距。羅令妤狼狽無比,不願在這裡再待下去。身邊侍女靈犀擔憂地望她,見羅令妤掉頭就走,快步奔跑出了芳樂苑。羅令妤尋了身體不適的藉口,坐上車就往回趕,不願在這讓自己不舒服的地方多待一刻。

身後周揚靈:“羅妹妹,羅妹妹!”

羅令妤咬脣咬的用力:她不如他,連生辰都是配角……她聽到了周郎的喚聲,但她坐在牛車中,滿臉是淚,哽咽連連,一點兒面子活都不願做了。

陳王殿下始終沒有露面。

……

陳王劉俶早些時候,好不容易問出了周揚靈的生辰。他心慕周子波,卻怕那郎君厭惡自己,便始終不敢表白。劉俶費盡心機辦了一場大宴來討好周子波,可惜周子波生辰這日,陸家出了事。爲了安撫陸三郎陸昀,劉俶猶豫下後,還是放棄了自己出現在芳樂苑與周子交流感情的機會,去尋了陸昀。

陸二郎失蹤一事,鬧得陸昀幾乎暴躁。

坐在劉俶的書房中,將狂草書扔出,陸昀面色冰冷。劉俶低頭看陸昀的字,陸昀平時寫字就一筆狂草,這時候他眼睛受傷後看不到紙筆,寫出的字就更是龍飛在天。至少劉俶看了半天,都沒認出陸三郎寫的是什麼。劉俶謙虛問:“何意?”

陸昀手叩案面:“定是衡陽王!”

劉俶皺眉:“他是郡王,你,你不能隨便,冤枉他。可有證據?”

陸昀陰沉着臉:“我已查到,我二哥出事前兩日曾去過衡陽王府,還換了衡陽王原本要送進宮裡的道士。現在那幾個道士不見了,衡陽王府上還換了防。可見劉慕心虛!必然是我二哥得罪了他,發現了他什麼秘密,他才……”

劉俶仍皺着眉。

陸昀起身,在屋中徘徊,說着自己的分析。劉俶的書房裡,陸昀一下子撞上書架,劉俶連忙起來扶他。陸三郎伸手就要拆自己眼上的紗布,被劉俶勸了下來:“你你你你別急!傷傷傷好了再拆!對付衡陽王,我幫你。”

陸昀冷笑:“我已經去信給陸家其他郎君。不能等了。真有人害二哥的話,這麼久,證據早被藏好了。以我之見,把有問題的幾家都包圍起來,陸家兵圍,一家家去搜,去詐。首當其衝,便是衡陽王府。”

此年代世家皆有養兵。劉俶停頓了一下,腦中開始飛快轉主意了。

陸家要對上衡陽王府,往大里說,就是世家要和皇室對上。然劉俶心中微靜,想到自己父皇對衡陽王的忌憚,覺得事情不至到那一步。陸家等不及了,多一日,陸二郎就多一份危險。

劉俶雖不願牽扯入此事,但陸三郎要尋他兄長——劉俶慢慢道:“我來佈置。”

劉俶握住陸三郎的手,他有許多話要交代,可是口拙說不出,只好又伏到案上手指沾水寫字,寫完了纔想起陸昀看不見,又只好結巴口述——這件事我來做,你別出面。如果衡陽王府真的藏了陸二郎,我一定告訴你。

青年握手的溫度帶來堅定力量,陸昀的面色溫和了些。

劉俶再看眼他,心裡組織好語言,說道:“你已經,熬了兩晚,回去歇息吧。我,代你去衡陽王府,有消息,我告訴你。”

“雪臣,信我。我絕不誤你。”

在衡陽王和陸昀之間,他肯定站陸昀這一邊。陸家先不要兵圍衡陽王府,他在中間周旋,日後再慢慢化解皇室和世家的矛盾。只希望衡陽王不是真的對陸二郎做了什麼,真的把世家和皇家的矛盾擴大。

陸三郎心知劉俶夾在中間也不容易,他揉揉額角,面色不虞地點點頭。如劉俶所說,他現在精神疲乏,眼睛又不便,去找衡陽王討不了好。劉俶一個皇子,先去衡陽王府打探情況。陸家兵馬在外,一有什麼不妥,當可圍了衡陽王府。

陸三郎被劉俶勸着回家休息,劉俶自己驅車前往衡陽王府,頭疼地叫上一個幕僚,好和自己那位脾氣暴戾的小皇叔談話。

同一時間,寧平公主劉棠仍住在她的莊園中。劉棠與侍女們在田壟間插花時,得知她們之前救的那個郎君已經醒來了。侍女道:“那郎君發燒得厲害,走路都喘個不停,我讓他躺着,他卻不肯。知道我們這是哪裡後,他便說要見公主。”

寧平公主蹲在田地間,詫異仰頭,滿面玉雪:“見我?他怎認識我?”

她在自己的莊園中救了一個胸口受傷的郎君,那郎君要見她……莫非是她認識的哪個郎君?

劉棠是個沒有架子的公主,救的人說要見她,她當真站起來,把手裡的花交給旁邊侍女,提起裙子就好奇地跟上了領路的侍女。見公主一如既往的好說話,身邊的侍女們努努嘴,認命地跟上。

而推開門,劉棠怯而好奇地睜大水潤眸子,往榻上那掙扎着要坐起的郎君身上看去。疾醫苦口婆心地勸郎君躺着,郎君非要起來。他長髮半散,面容溫潤,脾氣卻擰……劉棠脫口而出:“陸二郎!”

陸二郎陸顯猛地擡頭,看到了扒在門口小心翼翼的望過來的寧平公主。

他心喜,猛咳嗽:“殿下!真是你,咳咳,在這裡!我、我有事要離開,咳,不能在這裡耽誤時間……”

疾醫虎着臉,不高興道:“你傷勢這般重,天大的事也不該下地。”

陸顯哪裡肯聽?

他噩夢不斷,好不容易解脫後清醒,問了侍女時間,知道今日是六月十九日。陸顯心裡着急,擔心自己去的晚了,才睜開眼就要下地,要去衡陽王府。他身體虛弱,不可能拖着病體去找羅表妹。爲今之計,只能是去衡陽王府守株待兔。

同時,衡陽王之前要殺他,陸顯預感,陸家知道他出事後,外面現在一定亂了。

陸顯堅定的:“我便是死了,也要出去!”

疾醫大氣:“你這人……”

劉棠細聲細語道:“二郎要去哪裡?不如我送二郎去吧?疾醫也與我們一道上車,在車上照顧二郎。可否?”

陸顯望向劉棠。平日這位公主在一衆彪悍的公主和建業女郎中,分外不起眼。因性情溫順太過,幾乎可稱得上是最好欺負的公主。劉棠從無什麼存在感,陸顯這是第一次認真地看向這位公主。劉棠見那滿面大汗、顏色蒼白的郎君看過來,她面上赤紅,再次躲到了門後去。比起建業的女郎們,劉棠是一位十足害羞而膽小的公主。

陸顯感激一笑:“多謝殿下相助了!”

劉棠輕輕地“嗯”了一聲。回頭時看到教養嬤嬤不贊同的眼神,劉棠小聲:“我兄長與陸三郎交好,陸三郎的兄長有難,我肯定要幫了。”

雖然她們這時人在寧平公主的郊外莊園,她們並不知道此時的建業爲了找陸二郎已經瘋魔了。劉棠吩咐人驅車,攙扶着氣息微弱的陸二郎上了車,一路回城,往衡陽王府趕去。

……

陸顯在心中催着時間。

快些,快些!

無論是陸家和衡陽王的矛盾,還是羅表妹的難處,都要在衡陽王府一併解決!

只消今日困境解,他夢中的那一切黯淡未來,幾乎都無可能發生了。

……

陸三郎被劉俶親自趕回了陸家,被劉俶看着他進了陸家大門後,劉俶的車才走了,纔去衡陽王府。陸昀確實兩天未曾睡過一覺,劉俶既然要代他,他也只能回家睡覺去了。同時,陸昀琢磨着把疾醫叫來,把他眼睛上的紗布拆了——應該只剩下一點兒痕跡,沒什麼大礙。現在這蒙着眼的紗布卻影響到了他的日常。

不想他被小廝扶着回了院子,先聞到了一院子艾草燒灰的嗆鼻味道。一院子烏煙瘴氣,煙火燎燎,陸三郎腳才踏進去,就被嗆出了“清院”。

他咳嗽着:“院子裡在幹什麼?”

扶着他的小廝修林伸長脖子往院子裡看一眼,回道:“錦月姐姐領着侍女們在打掃院子,拔草種花。他們在燒艾灰,想來是要用艾灰當肥料養花吧。”

陸昀默了一下,顯然他提前回來,院裡沒人知道。院子裡蓬勃的花草都是這麼養出來的……一院子味兒,陸昀這會兒也不想回去睡覺了。心中一尋思,他倒是想到了一個睡覺的地方。與小廝一起到了陸家與秦淮河相連的大湖一邊,兩人摸索着,從廊下松柏草叢掩藏中搬出了一艘小船。

如今夏日,滿湖清荷。陸三郎打算睡在船上,躲一晌午。

郎君在船上睡覺,船順水而飄,沿着岸邊一路往荷花深處蕩去。日光斑駁,小廝修竹在岸上看半天,只見得郎君身形在船隻的掩映下完全看不見了。自己這時候等在湖邊也無事,修林想了想,乾脆離開,回“清院”找錦月,告訴她趕緊收拾院子,郎君提前回來了。

陸昀睡在荷花葉深處,船隻晃悠,漂浮無跡。隔着一層紗布,日光時明時暗地落在他眼上,他手枕着後腦勺,在船隻搖晃中,聞着荷香、松柏香,搖搖睡去。不知船飄了多久,不知睡了多久,睡夢中,陸昀斷斷續續地聽到女郎哭泣聲。

那哭啼不住,要哭一下午的架勢,哭得他心煩意亂,哭得他從昏沉的睡夢中醒了。醒了也不知船飄到了哪裡,頂頭女郎的哭泣聲,倒是更清晰了。

羅令妤:“嗚嗚嗚……”

蘆葦叢外絆着的木船上,將將睡醒的陸昀:“……”

他意外地挑下眉,微微的,勾起了脣。

……

命運有時在分岔點變得格外有趣。

陸二郎夢中的陸昀總是缺了些運氣去遇到羅令妤。

但在現實中,經過陸二郎的不斷攪和,陸昀隨隨便便的,在船上睡個午覺的功夫,都能聽到羅令妤哭。他輕輕鬆鬆的,就能撞上羅令妤發酸的、使小性子、本性暴露的時候。

……

靈犀勸:“娘子,不要難過了。陳王又不知道你的生辰……”

羅令妤捂着臉,心裡酸得不行:“憑什麼同一天生辰,人家一個男的,都有人過生辰。我一個女子,卻無人理會。他爲何比我幸運那麼多,爲什麼人人都喜愛他……只是口頭上說我好,我生辰時,卻一個人都不知道……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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