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洋看着他們一家三口的背影,腦海中的思緒卻飄忽到了別處。
自從他接回許陰陽以後,怕許陰陽不注意磕着碰着,就把自己住的地方收拾的很空蕩,偌大的屋子只擺了一些必要的又沒有菱角的傢俱,看起來就沒有人氣。
不過他倒是不在乎。
由於許陰陽怕生,不喜人多,宋清洋也不喜歡別人用看精神病人的眼光看許陰陽,就遣散了家裡的一衆幫傭,偌大的房子裡只留下了管家打理。
宋清洋放下茶杯,擡手揉了揉眉心,眼眶下有些淡淡的青色痕跡。
許陰陽晚上一個人睡會害怕,會不安,並且整夜整夜的不讓人熄燈,只要一熄燈許陰陽就會出現一些狂躁的表現。
宋清洋一邊要哄着他,陪他睡,一邊又要忍受着刺眼的光芒。
他對光芒很敏感,只要開着燈,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可他又不能離開許陰陽的房間,也不忍心關燈讓許陰陽陷入不安,就調整了自己的作息時間。
晚上不睡覺,就單看着許陰陽睡,白天他就趁着工作的閒暇時間小睡一會兒。
說起來,換一個人都絕對做不到宋清洋這個地步,宋清洋本身性格就極好,從骨子裡都是一個家教極好的人,作爲一名醫生,他很會爲每一個人考慮,會溫柔的對待着身邊每一個人。
對於他全身心去愛的人,他更是付出了無限的耐心。
宋清洋坐在那裡,看着水杯中浮浮沉沉掙扎着的茶葉,突然就想起了許陰陽精神出現問題以後,他們第一個一起睡的晚上。
當時,他本來是怕許陰陽不喜人靠近,騰出了一間很空的臥室,就只在中間放了一張很大很柔軟的牀。
他先幫許陰陽洗了澡,換了衣服,然後送他進房間,本來要回自己房間,卻被許陰陽給拉住了。
他回頭,問許陰陽,“你不想我走嗎?”
許陰陽看着他卻不說話,只是怯怯的看着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宋清洋笑着搖頭,以爲自己想多了,他剛擡步要走,許陰陽依舊上前拉住了他,還是不說一句話。
宋清洋似乎懂了他的意思,退回去坐在牀上,臉上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容,“好了,我不走,行了嗎?”
許陰陽坐在他身邊,直直看着他不說話,一張俊臉無比的認真。
有那麼一刻,把宋清洋都看的恍惚了,以爲許陰陽恢復了。
他起身,想換掉身上的正裝,一直忙活着許陰陽了,他連衣服都沒換。
如果要睡覺,肯定要換身衣服。
他還沒來得及站起身去拿睡衣,就看到了許陰陽皺起了眉,仍舊是直直看着他,卻不說話。
宋清洋本來就時刻關注着他,自然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細微的表情變化,他蹲在了許陰陽的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陰陽,你怎麼這麼可愛……”
許陰陽低頭看着身前的宋清洋,他的眼睛很黑,卻沒有任何感**彩,裡面有的只是一片迷茫。
宋清洋看的春心萌動,不由握着許陰陽的手捏了捏,許陰陽眉頭一顫,默默的把自己的手從宋清洋手裡抽了回來。
明明是他勾動他的心絃,還不讓調戲了。
宋清洋看的好笑,不由得寸進尺,他緩緩站起身,一手撐在牀上,故意朝着許陰陽一點點逼近。
許陰陽一步一步往後躺着,“別……別來。”
“你在怕我嗎?”宋清洋見他終於說話,臉上帶着笑意,不依不饒的問道。
許陰陽又不說話了,他停止動作,無比認真的點了點頭。
“……”宋清洋忽然有些濃濃的挫敗感。
點頭,許陰陽點什麼頭。
怕自己還非拉自己留下來陪他睡覺,許陰陽這什麼變態心理!
嗯……對,許陰陽一定是口是心非。
宋清洋擡頭看了眼腕錶,起身佯裝要走,許陰陽果然又起身默默的去拉他,左右不讓他出屋門。
他倒不是真的要走,只是想去換身衣服,末了還想逗逗許陰陽,見許陰陽果真又起身拉他,他才恢復了自信心。
他指了指身後的大牀,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表達的極度的溫柔體貼,“你先睡覺,我去換身衣服,一會兒回來。”
“……”許陰陽不語,依舊直直看着他。
宋清洋以爲他聽懂了,誰知道他剛走動一步,許陰陽又拉住了他。
宋清洋無奈,只能脫了衣服,躺在大牀上,什麼都不穿的直接陪許陰陽**。
許陰陽睡覺的時候還是極度不安,把高大的身軀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宋清洋怕他睡得不舒服,慢慢幫他展開身體,沒想到不到一秒,許陰陽就又蜷縮了回去。
明明都睡着了,怎麼還這麼拗,
宋清洋坐起身,擡手摸了摸他俊郎的眉眼,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他低頭在許陰陽眼瞼上輕輕一吻,許陰陽眼瞼顫了顫,卻沒有醒過來。
宋清洋操控了開關,關掉了臥室的燈。
屋內一片漆黑,他沒有察覺到,許陰陽猛的睜開了雙眼,看着一片漆黑的室內,臉色很是難看,他的薄脣顫抖着,呼吸漸漸加重,十指緊緊的篡住牀單。
“不要……清洋,清洋……”面對黑暗,許陰陽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他歇斯底里的吼着,整個人像是發了狂一般。
宋清洋被驚動,伸出手去抱他,嘴裡輕聲安撫着,“別怕,陰陽,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被他抱住的那一刻,許陰陽漸漸安靜了下來,他沒有再躁動,由他抱着。
許陰陽蹙着眉,他不知道許陰陽到底怎麼了,他在恐懼什麼?
他喊着他的名字,在黑暗之中……
是車禍嗎?許陰陽是在恐懼那電光火石之間,一片漆黑的那場車禍?
宋清洋還沒完全思索明白,許陰陽忽然在他懷中掙扎起來。
許陰陽掙扎的動作很劇烈,他是在帝御工作時專門練過的,宋清洋沒許陰陽力氣大,根本制不住他。
怕許陰陽磕到碰到,宋清洋只能慢慢的鬆開了許陰陽,他的眼睛已經漸漸適應了黑暗,看清楚了許陰陽。
許陰陽此時的臉色特別不好,有力的雙手直直掐入他的肩膀,一雙黑色的瞳仁沒有焦距,有的只是滿滿的恐懼與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