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窗外的路燈一盞盞的亮起,照得整個雪白的路面閃閃發光。柯南平坐在座位上沉默的抽完手中的煙,目光縹緲的瞧着窗外窗內,然後收拾東西,拿上椅背上的外頭、準備走人。
打開辦公室門,剛好撞上了抱着一堆文件的小林,小林驚詫。
“老闆,這是……”
瞧了一眼文件,柯南說:“文件明天再說,今天提前下班。”
小林一臉驚訝的瞧着那快速拿起外套就準備出門的男人,工作幾年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老闆提前下班。
“老闆……”
面對以往工作狂的老闆,他很是遲疑的出聲提醒,擔憂他是不是遇見事了。
柯南平似乎沒有聽見,快速離去。
小林:……
看着那遠去的背影,小林壓下心中的難以置信,想着老闆最近婚姻不幸,也許是感情突然回溫他那顆總是擔憂的心也稍微的放下一點,家庭和睦是最重要的。
將手中的資料工工整整的放在桌面上,他想自己約莫是也可以下班了,只不過他孤家寡人回去幹嘛?
吃泡麪?算了還是去睡覺叫外賣吧,小林唉聲嘆息的出公司,看看那黑漆漆的天幕,不自覺的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一進家門,柯南平就看見了那個站在廚房忙活的人。桌上擺着了不少還在冒着熱氣的菜餚,看着那橘色燈光下溫婉非常的女人,柯南平覺得自己突然升起一股從背後摟着那人腰的衝動,這是少年慕艾時期見過的最溫馨也是最浪漫的事。
心中涌起一種感動和心滿意足的喟嘆,可是剛走兩步,那女人的視線就直接對上了他,眼睛裡少了一許不久前的戀慕和熱情,多了一絲疏離。恰恰是那容易被人忽視的一絲絲讓他瞬間清醒,他們倆已經在他的要求上離婚了。
一切都沒有變,一切卻又是回不去了,是他親自下的刀。
“你回來!”
廚房裡的女人突然對那出現的男人溫和一笑,燈光柔軟了她的面容,整個人很是溫柔。
除了對他的那種受不住的控制慾上,柯南平不得不承認他曾經的妻子是一個溫柔而識大體的女人,猶如古代士家的夫人,賢良淑德、識大體偶爾溫柔小意。
她是一個很好的妻子,似乎在這一刻他纔有了一絲絲那種認識,若是沒有瞧見那心中的白月光或許他們倆就這樣過下去了,相敬如賓只是沒有那一絲愛情的瘋狂與悸動。
斂下眼中所有翻滾情緒,柯南對她點了點頭,順手扯了扯修整的領帶然後解開,脫下黑色的西裝裡面是白襯衫,金屬腰帶下面是熨貼的黑色西裝褲。
他點了點頭,喝了一口擺在桌子上的白開水,“我先去洗個澡!”
看了一眼鍋,孟君放下手中的鍋鏟說:“我已經做好了,你吃完再洗吧!”
眉目冷稚,柯南平鬆開準備解開腰帶的手,想要往臥室走的腳尷尬的擡在空中,她不再是那個第一時間以他的意願爲第一的人,她或許是從離婚那一刻開始就與他要劃清所有的界限了,最後一頓飯可能是以後再也不相見。他覺得自己莫名的就想要打破這種觀點,明明兩個人算是和平分手,他下意識覺得兩個人理應該是能夠問候一句:“嘿,你好。”的!
顯然的就是孟君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溫婉而疏離的將鍋中的菜盛在白瓷盤裡,她說:“先吃吧,待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柯南平只好作罷!
從紫砂鍋裡舀出鮮氣撲鼻的羹湯,白瓷碗裡的湯看起來十分的誘人,孟君直接將它推到了男人的餐桌前。她的動作很溫柔就如同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品,白瓷碗白瓷勺,她還記得他不怎麼吃蔥所以只是加了一塊可以挑掉的香芹做點綴。
“河魨?”
孟君點了點頭,柯南平頓時就想起來自己剛開始胃痛的時候,她就查各種各樣的資料,最後終於知道紅鰭東方魨對於治療胃病有特殊的效果,所以她查了許多菜單給他做。
他知道菜單只是因爲那一陣子家裡的沙發上、牀上、各種地方總是會不經意間就瞧見菜譜,有些相同有些不同。
“你有心了!”
柯南平的聲音帶着一股誘人的磁性,孟君猶如一個乖巧的娃娃坐在對面,眉眼溫柔的看着他一勺一勺的吃進嘴裡。他的脣上粘有帶着淡淡的油花的湯汁,瞧着飽滿而誘人。
一碗後兩個人開始默默的吃飯,菜色很好,孟君幾乎花了一下午的精力才做出來的,可是她自己覺得自己猶如在嚼蠟。
對面的男人額頭上漸漸的聚集起越來越多的冷汗,孟君像是一個最溫婉的女子優雅的擡起自己的手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七點半了,他們是從七點開始吃飯的。
柯南平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他覺得噁心想吐、連呼吸都是痛的。可是對面的女人還在往嘴裡夾一塊綠色的萵筍,嘴脣紅豔一筷子一筷子的像是被調控程序的機器娃娃。
“君……”
柯南平艱難的伸出手,想要尋求幫助,他——難受極了。
腦海中閃現港臺劇的“愛你愛到殺死你”,柯南平冷汗淋漓,莫名的又覺得有那麼一絲的解脫。原來自己的所有行爲並不是可以原諒的,只是他不理解也有驚恐。
“你就如此的恨我?”
男聲的聲音沙啞中帶着呼吸的急促感,彷彿下一秒就會猶如那越轉越快的馬達車輪,瞬間“戛然而止”。
沙啞的“恨”字讓對面的女人終止了那機械的動作,她幽幽的擡起頭。臉上閃過一絲愉快、糾結、麻木、痛苦、驚詫……最後看着對面冷汗淋漓的男人臉上全部都是驚恐和慌張,慌張的站起來帶翻了手旁的碗筷,只聽見一陣“噼裡啪啦”清脆響聲。
肚子中傳來的一陣陣腹痛讓那慌張的女人瞬間清醒過來,一根弦瞬間崩斷,無聲的“啪”的一聲,她眼眶越來越紅卻沒有眼淚。
孟君咬着牙,鼻頭有一股酸脹,“恨,我怎麼會恨你呢?我只是從心底厭惡一切因爲任何理由出軌的男人罷了,出軌讓人覺得噁心無比。”她滿臉嫌惡。
腦中不自覺的就想起星座中對於金牛座的評論,比誰都溫柔,比誰都執着。她對於愛情有種盲目執着——盲目付出,對於另一半來說卻又一種被禁錮的掌控,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執念太深亦瘋癲。
柯南平眼中的吃驚怎麼都抑制不住,疼痛感讓他暈了過去。倒在地上之前他看見了女人那鬆散的田園風光裙襬,他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高中時刻那個坐在第一排戴着黑框眼鏡比誰都要執着於學習的學霸,她那時就如同是一座只會學習的機器。
對自己狠的人,對其他人……
他想:“她到底怎麼了?”越見模糊的思維。
妾似胥山長在眼,郎如石佛本無心。只無心石佛奈何不過繞指溫柔,誰是郎,誰又是那妾。
第二天一大早,柯南平是在醫院中醒過來的,入目的就是滿眼被填滿的雪白和那刺鼻的消□□水的味道,他覺得自己現在渾身都在疼。腦中首先進入的是:他還沒死,他還活着。
伸手拉響牀邊搖鈴。
一位穿着粉紅色護士服的年輕護士很快就帶着登記本走了進來,她的臉上沒有笑容而是一種司空見慣的麻木。
“請問你又什麼吩咐?”
“我想見我的主治醫生。”
巧合也罷,故意也罷。總要讓他明明白白、心中透徹纔好。
護士看了一眼病牀上白着臉的男士,看了看自己病例上的記錄是:食物中毒。罕見的是他是綠河豚中毒,綠河豚這東西常被人用來做觀賞性魚類,當然家養的一般長不大,小於十五釐米的小綠河豚都是沒有毒肚餓,只有野生的能長到十七釐米,內臟和血液都是有毒的。
但是明顯的就是眼前這人的情況並不明顯,雖然她換班的時候聽說了進來的時候似乎挺嚇人的。只是這位中毒不深,就醫及時,洗胃後就沒生命危險了。
“先生抱歉,醫生昨天晚上值了一晚上的班,現在剛回去休息,要不你再等等?”
醫生忙活一晚累,小護士希望病人能夠理解一下下,給醫生一個小時間的休息時間。
只不過一會兒她就不這樣想了,病人的家屬並着幾個年輕人很快就涌進了病房,柯父進門看着自家不孝兒子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真的和君君那孩子離婚了?”
柯南平木着臉抓着被子點了點頭,柯父頓時覺得自己的胸膛中升起一股熊熊大火,想起來自己郵件裡的資料,頓時他恨不得就直接拍死這個唯一的兒子,卻被柯母拉着手搖了搖頭。
最後丟下一句話:“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外面的那個女人進門的,除非我死。”然後氣沖沖的離去,柯母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在看看病牀上慘白着臉的兒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南南,媽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柯南平在母親的眼眸裡瞧見了失望和無奈。
最後走進來的小林放佛聽見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都成了單身狗了?老闆娘沒有苦苦糾纏、沒有打擊報復就這樣離婚了?他心中閃過不可思議,卻也臣服於現實。
柯南平的好友倒是十分開心的對他伸出友誼之手,笑嘻嘻的說:“歡迎回歸貴族的單身日子。”柯南看了看光禿禿的左手食指,原本的鉑金戒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