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說變就變,昨天的豔陽天今天就是灰濛濛的,路上一陣陣的颳着大風吹得頭髮張牙舞爪,那夢孟君還記得清清楚楚,她想等自己有空了或許可以去問問周公解夢。
王姐收拾完東西,拿着一個帆布包看了一眼還蹲在電腦前的人,開口問:“小孟啊,待會兒要搭我的順風車麼?”
她對於這個新人的影響挺好的,都說出了社會面對的就是爾虞我詐,這句話說得還是沒錯的,她就十分不喜歡那些看着乖乖但是喜歡投機取巧的人。
孟君慌亂中擡起頭,帶着驚訝倉皇的站起來擺手拒絕:“不用了,不用了王姐,我還有一點工作做完就好了。”
她的臉色有點白,眼底下還帶着晚上沒睡好的青灰,只是稍微的用粉底遮擋了一下,還是能夠瞧出來。
“你有傘?”
“有的有的。”
王姐看了看她,然後笑了笑略微遺憾的離去。孟君站着看着她的背影遠去,才重新坐下來將自己準備好的夏令營計劃完善一下,她還有一點點。
將那一點完成後,她取下眼鏡揉了揉眼睛,心中喟嘆還是教書比較單純簡單,一下子靠在椅背上一隻手將眼睛帶上,瞧了一眼四周,才發現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外面的天也是黑黑沉沉的,雖然現在才五點。
連忙收拾好東西,她想着還是快一點去醫院比較好,要不然晚上回去就太晚了,自從做噩夢以來她一直都不敢一個人走夜路,特別是上樓梯的時候聽着自己的腳步聲她都覺得毛骨悚然。
“嘿,孟小姐你等等。”
剛出門就被人喚住,孟君聞聲望了過去,一眼就瞧見了開車過來的男人,街道上行人三三兩兩,腳步一個比一個匆忙,柏油路面沒有長石街道上飛舞的白色塑料袋。
停住腳步。
“你去哪裡,我送你!”
車窗下出現一笑得溫潤的男子,眉眼清俊,脣色偏白,他的一雙手閒閒的搭在方向盤上,指節分明。
是王醫生。
“不用了,我要去市中心醫院,坐公交車就好了。”
兩人並沒有熟到那種地步,所以孟君抓緊自己單肩包帶,弓着腰笑着拒絕,不聽話的長髮從耳邊垂下,一下子就擋住了一般視線,孟君伸手撩開。
王吉有節奏的用曲着手指敲敲方向盤,溫和的笑着:“和我還用客氣什麼,能夠遇見也是緣分,上車吧,待會兒交警來了我就要被開罰單了。”
……
孟君被他的笑容笑得晃了一下眼,乖乖的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伸手不打笑面人,任何人真心實意的笑容都帶有特殊的魔力,孟君心想真是一個熱心人呢。
半路上就開始下起了大雨,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夜燈也早早的就開始亮了起來,只不過車窗外的能見度實在是低得不行,就像是被人蒙了一層灰濛濛的紗布。
孟君看着前方不遠處的紅色燈光,看來是有人停車或者是轉車了,想起讀大學時期一出租車被公交車碾壓導致一大學生身亡的消息,她的心立馬提了起來。
細聲提示:“王醫生,你開慢一點沒關係,我不着急。”
王吉轉頭一下子就瞧見那將擔憂掛在臉上的人,輕聲笑着說:“沒想到你現在的膽子這麼小,”一下子想到她剛剛的稱呼,突然就覺得心裡不歡喜起來,小聲溫和提示,“我現在都不是醫生了,你以後直接喚我名字吧。”
“……”小心翼翼盯着馬路路況的人,錯愕的轉身瞧向身邊西裝革面的男人,詫異萬分,“你現在不是醫生了?”
“嗯,因爲某些事我回來接受家裡的生意。”
在遲鈍的人也意識到這是個不能夠繼續談下去的話題,尷尬的轉頭目不轉睛的盯着前面的路況,“這樣啊!”一聲感嘆,也就意味着話題的終止。
雨越下越大,車玻璃上鋪起了細密的水珠,前面的雨刷一下子能夠刷起一簾幕的水形成了一股小水流,看了一眼路旁的行道樹就發現不少樹枝都被吹彎了,路上的車輛依舊不少,但是車速都慢了下來。
孟君感覺到有點悶,她本身就有點暈車,這樣的下雨天就覺得越發的難受了,頭和喉嚨都是說不出來的難受,她儘量的放鬆自己的身體靠在椅背上。
“你暈車?”
孟君無力的點了點頭。
“再等一下就到了,車前面有薄荷糖你可以含一粒。”
“謝謝!”
這樣的時候孟君發現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掏出一粒薄荷糖去掉包裝袋,直接含在舌頭下面,鼻腔裡一下子就涌起一股刺激的冰涼和苦味,頓時就覺得那噁心的感覺減下去不少,孟君突然就像說一些什麼。
“你還不知道吧,那個孩子我生了下來,只不過醫生說他活不過一歲。”
男人手一抖,差點直接踩上了剎車,滿臉難以置信的看了一眼身邊臉色慘白臉上還粘有幾縷髮絲的女人。
生下來了?
這是發生了什麼?他張了張口卻發現什麼都問不出來,就像是喉嚨一下子就被人塞入了一團溼漉漉的棉花,只能是慢慢的穩下心神,小心的注意這路況,眼睛是不是小心翼翼的瞟一眼身邊的女人。
他知曉她當時就離婚了,雖然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心中卻是開始慢慢的心疼。
悶悶的天氣似乎就是爲了給人說一些什麼,孟君兩眼無神的將頭靠在窗玻璃上,能夠聽見雨滴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她閉了閉眼嘲諷的開口說:“覺得很不可思議是不是,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呢。明明最後是不想要他的,精神狀況卻不允許我去做流產。”
“那醫生卻很可笑的對我說,這孩子一直都沒有長好,可能生下來就是殘疾,但是爲了我自己活着我只能把他生下來。”
王吉突然就感覺到身邊的人精神狀態不對,他是真的以爲她已經好了的,只是沒想到那崩潰的精神被壓抑在了不爲人知的地方。
“孟君,你現在需要先睡一覺。”
“乖,閉上眼什麼都不要想,睡一覺。”
他的聲音很輕柔,帶着一股天然的催眠的魔力,右手動了動開始在車內放音樂,聽着那和緩的音樂流淌了出來,心中鬆了一口氣還好平時愛聽的都是和緩的音樂。
不一會兒,身旁傳來了和緩的呼吸聲。
王吉黑目沉沉的盯着前方的路,臉上一片嚴肅,他第一個病人也是唯一一個病人似乎不大好呢,一段失敗的婚姻實在給人造成的影響太嚴重了,卻又想起了離開長石時見到的那個滿臉嚴肅穿着一身黑色風衣的男人。
沒有失去過的人,從來都不知曉珍惜。
他也是男人,只不過這不是他,因爲他比誰都理智,心中響起好友的話,搖了搖頭他們只能是朋友、病人和醫生,他不介意的紅顏知己但是不能是其他的。
平穩的將車開到市中心醫院的底下停車場,就着那昏黃的燈光他坐在座位上等旁邊的人醒過來。
過了大約一刻鐘,孟君突然一個抽搐落空醒了過來,擡頭一下子就注意到這是在停車場,只是不知曉停了有多久了。
心中升起一股愧疚,孟君立馬坐正。
“不好意思,一下子睡着了。”
彷彿剛剛的脆弱與迷茫都是過眼雲煙,王吉也不故意挑出,只是曲着手指敲了敲手中的煙盒子,“現在要去看看你那孩子?介不介意我一起去。”
“啊?”剛睡醒的人一瞬間反應不過來,只是瞅了瞅那一臉認真的人,孟君突然懊悔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果然是雨天誤事,“不介意。”除了這個她還能說什麼,總不能把人家當做司機現在就趕走吧。
看了看手錶,七點,大概也就半個小時的事,孟君想着還是需要道謝的,只能十分客氣的說:“待會兒我直接請你吃飯。”
王吉點了點頭,回:“好。”
孟君:……
現在的人真的一點都不客氣,好吧她也沒想人家客氣。
剛下車,孟君有一瞬間暈眩,伸手抓了一下車門,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漆黑,緊緊抓着車門換了片刻才緩緩的看清楚地面。
王吉關山車門快步走過來,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擔憂問:“你怎麼了?”
孟君鬆了鬆抓着車門的手,對着王吉睜了睜眼,擠出笑容。
“沒什麼,就是有點貧血。”
這是正常現象,加上之前的暈車,王吉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鬆開手摸了摸鼻子,“沒事就好。”
地下停車場都有電梯直接上樓,兩個人看着指示牌一起想那西北角的電梯入口走去,到達時剛好電梯下來。
按按鈕、開門。
幾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