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見，孟君愣了愣，臉上一下子變得面無表情。
王吉看了看電梯裡穿着黑色西裝，打着領帶一絲不苟的男人，那人的面容亦是滿臉錯愕，他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人似乎是“前夫”，一個令人討厭的前夫。
不打招呼，都不認識打什麼招呼，王吉想，直接帶着孟君走了進去。
小林心驚膽戰的站在老闆身邊，擡起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老闆再看看，面無表情的盯着按鈕的老闆娘，欲哭無淚。
結結巴巴：“老闆娘……”
一個好字，被老闆娘突然的冰冷目光殺了回去。
這都是什麼事啊，作爲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他突然一下子不僅僅感覺到了老闆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更是怪異的感覺到了一股魅惑人心的妖氣。
膽顫的看了看手上的檢查報告，小林膽顫的小聲提醒：“老……老闆……”又是一劑冷刀子，還是來自那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妖氣的老闆的，小林頓時委屈得不想說話了。
於是四個人尷尬的站在電梯上，沒有任何的動靜。
……
靜默三秒，孟君突然靠近王吉一步，小聲湊到他身邊說：“我們先去三樓。”
兒童科在八樓，王吉十分紳士的點了點頭，溫柔低頭看着孟君回答：“就聽你的。”微微側身，背對着那邊的兩個人，他們真的不熟。
於是孟君伸手準備按三字，王吉同時伸手一不小心壓在了她的手上，孟君淡定的按了下去、王吉立即收回手，沒有任何的解釋。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該死的合拍。
小林看着老闆剛剛伸出去轉眼又緊緊的握成圈的手，都要哭了出來。他是真的擔心幾個人在電梯上就鬧了出來，這太難看了。
這一年他也是看不懂老闆了，之前他看到的那個感覺不錯的女人再也沒有見過，而老闆身上時不時就冒冷氣或者是那種難以言語的氣質，他深深的覺得那第一人的位置他可能坐不上了。
和老闆的距離相差太大，還做什麼第一人，直接用腦袋當凳子就好了。
老闆和老闆娘的婚房，他是第一時間到達的，只能說老闆娘是一個真正心狠的人，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愣是被她收拾得一點她生活過的痕跡都沒有，更不用說那可以留下來證明那個房子曾經有過她的痕跡的東西。
也是從那個時候他無比認真的認識到一個女人原來可以做到這樣的極致狠心，說割捨就割捨。
“老闆……”最終他還是擔憂的提醒了一句。
看着老闆的拳頭漸漸鬆開，他的心也漸漸放下。
二樓時有人進來，柯南直接大步走了出去，小林慌亂的看了一眼電梯裡的老闆娘，也急衝衝的跟了出去。
兩人出去後，電梯緩緩的關上。
小林看着那大步離開回頭率百分百的男人，頓時就知曉了剛剛的妖氣來自那裡，老闆的領帶是酒紅色的，他幫他挑的顏色。
男人身上散發着一個成熟男人的荷爾蒙，還有那一點都不收斂的氣質，讓許多來往的女性側目，心中傾慕不已。
最後那人看着就是十分急躁的一把抽下領帶，直接扔在地上，跟在後面的小林連忙低頭撿了起來，快步跟上。
電梯上，王吉擔憂的瞧了一眼身邊的女人，聞言詢問：“你沒事？”
孟君擡起頭漏齒笑，“沒事。我能有什麼事。”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剛見到的時候有錯愕，但是一年前的亂七八糟的情緒卻是一下子就沉澱了下來，只剩下什麼都沒有了，她果然還是冷心冷肺的無情之人。
王吉一眼就瞧見了她的兩顆虎牙，看來是真的沒事了。
他欣賞放得開的女人，當然一下子就忘記了自己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病人就是因爲放不開而患病的事實。
“不去三樓了？”
“嗯，直接去八樓。”
一出電梯，孟君就瞧見了那孩子的主治醫生剛查完房向這邊走過來。
那人穿着大退下的白大褂，臉上帶着一副常規眼鏡，年紀看起來約莫是五十上下，精神矍鑠、很讓人放心。
“小孟，你來看那孩子了。”
老醫生主動打了招呼。
孟君看着他拿在手上的病例，輕聲問：“他還好吧？”聲音中帶着一絲忐忑不安和一股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溫柔與憂慮。
王吉看了一眼一聲胸口的牌子，才發現這人原來就是市中心醫院頂頂有名的顧醫生，當初爲了做心理醫生他可是把很多著名醫生都瞭解了一遍，只可惜最終還是沒什麼用。
“孩子還好，只是你也知道那情況。”
看着那年輕的女孩，顧醫生在心底幽幽嘆了一口氣，其實那孩子這般真的只是在吊着命，在國內的醫院只是等着死亡罷了，之前國外專家過來時說可能有百分之一的機會能救，只不過那時在國外的手術條件下。
離異的她沒有條件賭那百分之一，所有的人都明白，也就沒有人故意在她的面前說過。
孟君點了點頭，帶着王吉與顧醫生擦肩而過，直接走向走廊的最深處，腳步聲給長長的走廊增加了一分神秘感。
停住腳步。
王吉一眼就瞧見了保溫箱裡睡着了的小小一個的孩子，小小一團睡着的模樣看不出來與正常的嬰兒有什麼不同，只是除了那白上幾分的膚色。
聽說寶寶都是世間的天使，但是也不可否認有那樣不被人期待的天使，還有一出生就受盡苦難的天使。
“沒有辦法了嗎？”
孟君看着保溫箱裡手握着小拳頭的小寶寶，他睡着的模樣真的很好看，可是自從生下來他能夠抱他的次數一隻手都能夠數得過來，眨了眨酸澀的眼，她低啞着聲音：“是我沒有辦法給他幸福。”
沒辦法給一個不健康的孩子幸福，生下來本來就是她的過錯，她沒能夠編織一個很好的保護對他未來的生活負責，所以現在竭盡她所能的是最好的。
王吉一瞬間愣然，他沒能夠聽懂她的話的意思。
只不過孟君已經閉上了嘴不準備再說什麼，她用手指點了點隔着的玻璃，無聲的笑了笑，這樣就足夠了。
不懂事之前沒有痛苦，沒有糾結。
夏日的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就如同是那最炫酷的泡沫。走出醫院時，雨已經停了，倒是路燈照着的樹葉上還能夠瞧見那一顆顆的水珠，路燈下的路面有着不大不小的水窪。
大晚上能夠吃什麼呢？孟君突然就想喝啤酒吃火鍋了，只是她沒打算和王醫生一起。
“你想要吃什麼？”
“隨便吧！”
於是兩個人最終決定去一家網絡上評論不錯的西餐店。
“老闆？”
小林看着那開出去的車，擔憂的看了一眼靠在車上抽了許久煙的男人，方纔的暴躁都回歸了平靜，小林卻不敢掉以輕心。
“你待會兒先打車回去，車費報銷。”
男人沙啞着聲音說完，直接掐滅煙丟在地上，冷硬的皮鞋踩着那被丟棄的菸頭，大步跨上駕駛室，“哐——”的一聲關上車門。
小林眉頭緊皺，脣動了動但是隔着玻璃看那狠狠的揉着太陽穴的男人，只能是無聲的退後一步看着車子“嗖……”的一聲遠去。
回家時，王吉十分客氣的要送她，只不過孟君接着要買東西讓他在一家超市放她下來。
王吉十分無奈她的堅持，離開的時候搖了搖手上的手機，孟君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進超市。
嘴巴泛着苦澀沒滋味，她奔着熟食區買了四十塊錢的甜辣鴨脖，然後順便稱了一斤滷菜，最後跑到冰櫃裡那個幾罐青島啤酒。
結賬、走人。
身後的車燈一閃一閃，可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人絲毫沒有注意到，只是一步步的走在溼漉漉的路面上，路旁樹葉上的水珠時不時的不堪重負掉落了下來，女人向外走了一點躲過。
腦中空空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只是走着走着，然後開門、回家、打開電視、調到一個搞笑的娛樂節目、開始吃東西、喝酒。
辣味嗆鼻，孟君吃了一口就開始往嘴裡灌啤酒，她好久沒有喝了。
冷啤酒刺激着胃一陣陣痙攣，手上不一會兒就聚集了一片空氣預冷凝結成的水漬，液體漲腹中帶着那一絲絲的苦味。
轉眼間幾瓶就七倒八歪的躺在茶几上，孟君兩頰通紅的看着電視上的娛樂真人秀笑，腦中想着那些人都是傻子麼，這麼搞笑。
眼中朦朧一片，迷迷糊糊聽見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孟君拍了拍耳朵懷疑自己幻聽，置之不理。
繼續看電視笑，眼淚都笑了出來。
急促的敲門聲不減，最終她還是起身搖搖晃晃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