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孟君就發現自己的腳腫得更厲害了。用藥膏擦過之後再用熱水洗乾淨,她在襪子上噴了一些香水,這樣的話就不會出現刺鼻的氣味了。
不能穿高更鞋, 她就換了一雙低跟厚底的涼鞋。出門之前才發現孟妮已經坐在了沙發上發呆, 她從冰箱裡拿出冷凍的酸奶和麪包片。
“你怎麼了?”
孟妮擡起頭看了她一眼, 又低下頭將頭埋在抱枕裡, 眼眶紅通通。
“不想和我說, 那我不問了。”
收拾完東西,她準備出門。
門剛打開就聽見了那沙啞得不行的聲音,“姐, 媽媽說家裡的錢不夠了,我是不是以後還要回家去招親。”
噎了一下, 孟君擡起頭認真的看着妹妹, 手上拿着包。
“如果你真的不想留在家裡, 其實可以和媽媽說的,爸媽其實只要說清楚的話還是能夠聽得進話的。”
“我說了, 但是媽媽說那個男人的家庭得非常好才行。”
說完她又開始流眼淚,無措中帶着那種歇斯底里的絕望。她在想這個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多的王子,灰姑娘幾乎是到處都是,但是那能夠拯救灰姑娘的王子卻是寥寥無幾。
“那你怎麼不想想讓自己變得厲害起來,讓媽媽無話可說。”
她其實想說這個世界上爲什麼女人就非要靠着男人, 難道不能靠自己嗎?媽媽的心思她也知曉, 不就是覺得去了別人家也是受苦, 說不得遇上一個家庭不好的加上婆婆難相處的額, 還不是日子艱難。這樣的話還不如是留在家裡。
孟妮含着眼淚, 震驚的瞧着門口的姐姐……呆滯無言……
孟君關上門離去,拯救自己的永遠只能靠自己, 若是等着那從天而降的王子或者是騎士,那就是坐在不停漏水的船上祈求這那個洞能夠自行癒合。
這都是傻……
到達辦公室沒多久,何堂走到了她的辦公桌前,侷促萬分說:“孟君,你同我出來一下,我有話想同你說。”
孟君放下手中的手機,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男人,再看了一眼都在各自各忙碌的同事,點了點頭同他一起去了緊急通道的樓梯口。
走進去,何堂就紅着臉甕聲甕氣的轉身對着孟君說:“那個……那個……”他結結巴巴中帶着猶豫不決,最後似乎想通了直接盯着她說:“我媽最近催我找女朋友了,我同她說了你。”
他的臉連同着耳尖都是紅的,兩隻手握着自己的衣角,尋求着面前的人的意見和反應,他期待着自己所有的希冀都變成那絢爛的煙花,一下子全部盛開。
孟君有點錯愕的瞧着他,沒想到他如此的實誠也如此的迅速。
“那你母親……”
“我母親對你沒有任何的不滿,她覺得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有曾經,只要人好她其他的都不介意。”何堂瞧出了她的猶豫不決,急急的回答道。
“她知道我離婚了還有一個孩子的事?”
何堂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一瞬間孟君心中感動個不行,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流言蜚語和歧視不理解,能夠有這樣一個人不帶着那種有色的眼鏡來瞧一個人,說句實在話真的是太難了。
她或許是應該嘗試的走出一步。
看着了面前女人眼裡的鬆動,何堂一鼓作氣的說:“她想這個週末約你吃個飯。”似乎害怕她會拒絕,他連忙解釋,“就是普通的吃個飯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
孟君點了點頭,何堂頓時高興得不行,音調都提升了幾個,“那我到時候定好地方通知你,就在這個週六吧。”他想越早越好。
“嗯。”
何堂心中激動個不行,差點一個衝動想要將人抱緊懷裡,但是想着兩個人的關係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君子理應知理守理,強壓上心中的激動他說:“今晚我送你回去吧。”
想着今天她可能要提前下班去一趟寺廟,孟君婉言拒絕了。她並不想帶着他一起去,或許求了一個平安福之後她還需要抽上一簽。
知識分子,並不一定是無神論者,從小的教育讓孟君對於這些東西都是帶着半敬仰的態度。她信,但也不是盲目的信。
只是有些時候人確實是需要一個信仰,讓自己所有的情緒所有的思想都能夠寄託於物然後堅決的相信他會向好的一面發展。
蓮花寺作爲旅遊景點也作爲一個傳揚了幾百年的古老寺廟,名聲可以說是特別好。香火旺盛,隔着老遠便能夠聽見那寺廟裡傳來的巍峨震撼、餘音迴盪的鐘聲。
進了寺廟走進主殿,跨過那蓮花池,見過那水中央的蓮花仙子,就聽見了佛樂與整齊的誦讀聲。不是那朗朗書聲讓人震撼後耳目一新的感覺,而是那種朦朦朧朧中能夠讓人想要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以求內心平靜安和的感覺。
一年前她認識了這裡的無妄師太,伴着一路佛香,她走到主殿前對着那佛身持香三叩首,只求日後一切平平順順。
奉香進香爐,她拿起那竹籤桶一陣陣的搖晃,一隻籤率先掉了出來。放下籤筒,她跪在蒲團上撿起那籤,站起身來向一旁的解籤處走去。
黃色袈裟的老和尚慈眉善眼的詢問:“姻緣還是前程。”
“姻緣。”
“百般磨難皆成空,回首一顧萬事休。開懷暢飲自長壽,魔困心中百般難。”
籤文從老和尚的嘴裡緩緩唸了出來,“此乃中平籤,若是施主能夠跨越那心魔,自然是上上之籤。”
孟君從他的手中接過解籤紙,瞧着上面的字,雙眼暗淡。若是心魔想除就除,這世上怎般還會有這麼多的受苦受難之人。
收起籤文,她直接向大殿後無妄師太的廂房走過去,師太喜靜。自從這裡遊客日益增加,她除了必要條件,一般都不會主動出來。
廂房建在啾啾臺階後的半山腰上,臺階的前頭掛着一牌:“遊客止步。”有一小沙彌站在不遠處盯着,孟君拿着手中的佛香走了過去,交談片刻就被放行。
九九臺階,大理石經過雨水的洗刷透露着歷史的滄桑,她擡着步子緩緩而行,走到半路就瞧見了那緩緩走下來的男子。
男子面熟,她認識卻也不想認識。垂着頭,她想,就這般的當做陌生人擦肩而過吧。
這般便可不糾結、不亂心、不擾那已逝的紅塵萬丈。
腳步輕緩,沒有噠噠的腳步聲交錯,只有不遠處樹上的蟬鳴。兩人擦肩而過,那人眉眼溫潤,這人眉眼低垂順然。
面前已經瞧不見那身影,孟君穩住心神緩緩拾級而上,三步三階她一下子被人從後頭拽住了手腕,腳步凝滯。
回頭望過去,那人比她地上兩級,現在高高在上的人是她。男人仰着頭,寬厚而熱的手掌緊緊的拽着她纖細的手腕,默默凝視着她不說話。
首先打破沉靜的是高高在上的孟君,她瞧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居高臨下詢問:“柯南平,你想要做什麼。”
他想要做什麼,他想要她。他想要緊緊的將她綁在自己的身邊,然後那兒也不會離開,她就是他的附屬他的代言,看着女人溫順的眉眼,一開口就是被煙嗆過後的沙啞:“昨天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在解釋,爲自己的行爲做出解釋。
女人瞧着他發黑的眼眶,發紅的眼珠,還有那略微凌亂的發,問:“我想的怎麼樣?”
“……”張張嘴,柯南平一下子被難住了,她想的怎麼樣這不該是她最清楚嗎,“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誤會。”
他的解釋蒼白無力,孟君冷靜自持的看着他說:“或許過不了多久我就不再是單身人士了,還希望你能夠注意一點。”
她掙扎着想要收回手,柯南滿臉震驚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偏偏只能無賴道:“那就是說你現在還不是,所以我還能夠重新追求你。”
苦苦糾纏着實是難看,孟君言:“隨你。”她現在只想離他遠一點。
就在這時,一個青衣小沙彌走到孟君的身邊,雙手作揖:“阿彌託佛,孟施主,無妄師太說你的紅塵萬丈她亦無解,施主此番還是回去吧。”
收回被放開的手,兩手作揖:“謝謝小師傅,我知。”
然後那按着上來的路緩緩走下去,柯南平並沒有氣餒而是緊緊跟在她的身邊,“昨天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我承認當時有一時糊塗,但是我用我的性命保證,我覺得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孟君轉眼冷眼相看:“在此聖地說假話,你不怕天打雷劈麼。”
“沒有假話,沒有假話爲何會怕,”柯南平據理力爭,“我現在開始重新追求你好不好,只要你不要將我一下子踢出局,我保證不煩你。”
孟君不加理會那聒噪的男人。
石階盡頭,小沙彌望着那走遠的身影好奇的詢問身邊的師太:“師太,你爲何不見她?”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目光深幽的瞧着那遠去的兩個人,她轉身離去,“她的一切都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旁人救不得、勸不得、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