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姐跟着田阿婆到達周府後門的時候,正是傍晚十分,大朵大朵的雪花沒一會兒在地上就積了厚厚的一層,兩人的眉發也叫雪也浸溼了,在眼眉間結了一層的霜,李月姐的嘴脣都凍紫了。
這天真遭罪人哪。
田阿婆此刻就站在周府後門的屋檐下用勁的拍着門,而李月姐站在一邊,頭巾包住了大半個臉,外人決看不出是誰。
“誰啊?這大雪天的。”這時,門裡傳不耐煩的嘀咕聲,隨後門吱呀的一聲開了一線,露出半張臉,是一個老漢,那老漢看到田阿婆倒還記得,便道:“是田阿婆啊,你咋還在柳窪啊,是來找胖嬸的嗎?”
這老漢嘴裡的胖嬸正是田阿婆的遠房親戚。
“是啊,下雪天沒事,正好我遠房外侄女兒過來看我,就帶她過來跟胖嬸嘮嗑嘮嗑,這也是晚輩該盡的禮數。”田阿婆笑道。
“大叔好。”一邊李月姐連忙行禮道,隨後又將手上提着的一壺酒和一包醬鴨遞給那門房老漢:“天冷,大叔你喝點暖暖身子。”
“那是,那是,哈,好好好,這閨女真乖巧。”那老漢眯着混濁的眼睛,一臉笑開了花,這大雪天的,坐在爐子邊,喝着酒,嗑兩粒花生米,嚼幾口醬鴨,便是神仙日子了。
一時,之前的不耐煩便煙消雲散了。
老漢說着,便開了門讓田阿婆和李月姐進屋:“胖嬸現在在廚房裡。阿婆你在這裡呆過,我就不叫人領路了,你自個兒過去。”
“好的,不麻煩老弟了。”田阿婆回道,然後領着李月姐直朝着廚房而去。不一會兒,就到了大廚房,這個廚房只是傭人廚房,專給周府的下人燒飯的。
這會兒,外面正下着大雪,廚房裡幾個婆子和媳婦子就坐在竈頭邊。聊着周家的八卦,喝熱騰騰的菜湯,倒也閒適。
“唉,這周家也真夠缺德的,大少奶奶自進府以來,雖然性子有些刻薄了點,但在府裡做事那也是有板有眼的。侍侯老太爺多盡心啊,這會兒,老太爺一倒,這大少奶奶就被軟禁了,連着才幾個月的小囡兒也不放過,那可是周家的骨血呢。”一個媳婦子嘆着氣道。
“還不是那二房的夫人天天說那小囡兒是命硬,克得家裡不安生。也別說。瞧那孩子一生下來,周家就出事,二房的周東禮就被逐出了周家,聽說流配三千里,還不知有沒有命,再加上週老太爺也倒了,這些日子昏沉沉的,還是京裡御醫都跑了幾趟了。總算是把命保住了,但人卻癱了,我瞧着那小囡兒說不準還真是命硬,周家最近的幾樁事情都是給她克的。”另一個老廚娘道。
“一個小孩子,有啥克不克的啊,再說了,就算是那孩子克的,那把這孩子送到庵裡去養就是了,這事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要知道,那孩子又不是大少奶奶一人能生的出來的,憑什麼就軟禁大少奶奶啊?”一個年輕的粗使丫頭有些打抱不平的道。
“你這丫頭,真是單純,大戶人家的醃髒事多着呢,你沒聽現在傳言大少爺要娶查府的小姐嗎?指不定使了什麼套子讓大少奶奶鑽了,要不然,大少奶奶那也是一個能幹人,能就這麼甘心的被軟禁,要知道,李家現在也不是沒人。”說話的就是胖嬸,她在周府呆的久了,醃髒事見了不少,雖然周府對於所謂金鳳偷人的事情瞞的很緊,但她還是能猜出其中有鬼。
“秀英。”這時,田阿婆站在廚房外面,衝着屋裡人道。
“呀,阿婆,你咋來啦?這大雪天的,路上不好走吧。”那胖嬸一看到田阿婆,連忙迎了上來。
“有點事找你嘮嗑嘮嗑,走,去你屋裡說說。”田阿婆直接的道。
“唉,還沒吃飯吧,走,去我屋裡吃。”那胖嬸應了一聲,看了看躲在田阿婆身後的李月姐,點點頭,然後進廚房,拿了一個食盒,裝了幾樣小菜和幾碗米飯,提着就出了廚房,然後帶着田阿婆和李月姐一起去了她的房間。
“這位是?”一進屋,那胖嬸就指着李月姐問。
“嬸子,是我。”李月姐放下頭巾,露出臉來。那胖嬸一看到李月姐,心裡咯噔一下,知道定是爲了金鳳的事情。
只是金鳳的事情,周家可是下了封口令的。
“胖嬸兒,我只是想見見金鳳,你放心,任何時候,我都不會把你說出去的。”李月姐見胖嬸遲疑的樣子便道。
“秀英啊,能幫的就幫一下吧。”一邊田阿婆勸道。
“嗯,這樣,一會兒會有人給她們送飯去,到時候我就接過這差事,月姐兒跟在我後面進去。”胖嬸想了想道。
“那就一切拜託嬸子了。”李月姐連忙感謝道。
“沒事,我盡力,來,先坐下吃飯。”胖嬸招呼着。
只是李月姐現在真沒什麼味口,免強吃着飯,胖嬸和田阿婆便有一答沒一答的聊着。之後胖嬸看着時間差不多,就出去了,讓李月姐和田阿婆在屋裡等着。
轉眼天就黑了,只是因爲雪的關係,看着還是白濛濛的。
“月姐兒,換了衣服跟我去。”這時,胖嬸拿過一套周家粗使丫頭的衣服讓李月姐換上,隨後又將一個托盤遞給李月姐,上面只有一碗米飯,一碗只飄了兩葉乾菜見不到油腥的湯,再還有一盤梅乾菜燒肉。
看着這些李月姐微微苦笑,這些都是她前世曾吃過的,不過,金鳳還好一點,還有一盤梅乾菜燒肉。而她前世,就是一碗糙米飯和乾菜湯,吃的比下人還差,直到後來田阿婆到來,她的情形纔好轉起來。
倒不是周家一定要刻薄她的飯菜,而是下人們都是見人下菜碟的,這種在周府失了勢的,下人也是要踩的。
“走吧。”胖嬸前頭走。
李月姐在後面跟着,雪花落在肩上。廚房離後院不遠,轉個彎就到了。只是兩人剛到後院門前,就被人擋住了。
“啊,是刀管事,這段時間都沒見到你。”胖嬸連忙問好道。
“別提了,這段時間在山坊那邊看山呢,纔回來,胖嬸這是去哪裡啊?”那刀管事皮笑肉不笑的問。
“給後院的大少奶奶和小小姐送飯。”胖嬸悻笑着道。
“還大少奶奶,馬上就不是了,這位是誰啊?”那姓刀的說着,又指着李月姐問。
李月姐這時心裡憋着一股子氣啊,周家得多不把李家人放在眼裡,即然說金鳳偷人,着金鳳軟禁,那爲何這刀管事卻啥事也沒有,這是當李家人都是傻子不成。
“這是廚房裡的粗使丫頭,這天下着雪,路滑,我這腿腳**的,便拉了她打下手。”胖嬸道。
“哦。”那刀管事聽着,便伸手掀開起月姐手上托盤上的蓋子:“嘖,還有梅乾菜燒肉呢,不錯啊,我正好纔回來,飯是不缺,菜卻沒了,這盤菜我拿走了。”那刀管事說着,便拿了那盤梅乾菜燒肉,轉身離開。
轉過身之際,還一臉不痛快,本來,他以爲幫着大少爺辦成了這事,怎麼着也得討個好處吧,沒成想,不但好處沒撈着,還把他發配到山坊那裡去看山,都閒出鳥來了,都是後院那黴鬼給害的,這盤梅乾菜燒肉不算啥,但好歹也有肉啊,正好便宜自己。
李月姐這時更是氣的磨牙,若不是爲了不能鬧大,她這會兒就算是把菜倒在地上,也決不讓這傢伙佔便宜。
這債總要討回的。
“唉,遭瘟的,合着我白白偷藏了一盤梅乾菜燒肉了,倒便宜了他。”看着那刀管事離去的背影,胖嬸氣的跺腳。
李月姐這才明白,敢情着那盤梅乾菜燒肉還是胖嬸特意藏起來的,看來,平日裡金鳳是吃不到的,得,倒是跟自己前世一模一樣了,李月姐心中嘆息。
操蛋的老天爺似乎總要玩一些天意不可違的東西。
隨後兩個就進了後院,胖嬸掂着腳兒,李月姐卻是熟門熟路,沒一會兒就到了後院那棟舊屋邊,屋門前還有一口老井,已經封死了,據說當年周老爺子的一個側室就跳井死在裡面。
屋門虛掩着,李月姐輕敲了幾下,沒人應,便直接推門進了屋,屋裡油燈如豆,西側放着一張牀,此刻,金鳳就彎腰站在牀邊,兩手卻掐在了牀上那嬰兒的脖子處,一臉的瘋狂。
李月姐魂飛魄散,將手裡的托盤往胖嬸手裡一塞,整個人就撲了上前,將金鳳拉開:“李金鳳,你瘋了不成,這可是你的親骨肉,今後也是你的依靠啊。”
李月姐說着,一把推開李金鳳,這時,牀上的娃兒受到了驚嚇,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李月姐連忙抱起娃兒,在屋裡走了幾步,又搖了搖,那娃兒才咧着嘴,笑的眼眉擠到了一起,十分的可愛。
“呸,什麼依靠,這是個孽種,這是個害人精。”金鳳瘋狂的道。說着,便又衝上前來,李月姐順手啪的給了她一巴掌:“你如今這一切真都是她害的不成?周東源那樣的人,就算是沒小囡兒,你結局依然不會比現在好。”
李月姐的話正中李金鳳一直不願承認的現實,好夢由來最易醒,她軟倒在地上,一邊胖嬸連忙扶起她,然後退了出去,在門外守着……感謝熊貓愛頒佈,弒玲瓏的平安符,jeuan的粉紅票,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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