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要操辦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家大姐的婚期,本來按鄭家的想法是趕在月娥前,可時間倒底太倉促了,來不及,再說了自經辦了墨易的親事後,李月姐便又起了親手將月娥交給宣周的心思,所謂長姐如母,更何況這些年來,李月姐所有的心思都操在這幾個弟妹的身上,如今這個時候,便是想親自給自家妹子送嫁,於是最後,李月姐同鄭典成親的日子就訂在開年的二月,二月二,龍擡頭的日子。
而接下來這段時間,李月姐便一心操辦着月娥的婚事,有了墨易之前的婚禮,如今月娥的婚禮李月姐辦的是駕輕就熟,再加上有王四娘和青嬋兩個幫手,一切事情按步就幫,順溜的很。尤其是那青蟬,先前,李月姐聽那三貴說過,她父親是那倉場御史,御史什麼樣子,在李月姐的感覺裡面,那都是象於子期那樣的文人,先入爲主的,李月姐不免的也以爲青蟬姑娘也類似的象鐵漢娘子那樣書香門弟家的小姐,可一接觸才知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這青蟬辦事麻利,還特別有一股子機靈勁道,那性子跟月嬌有點象,但又沒有月嬌那種八卦,該說的說,不該說的那嘴巴跟貼了封條似的,幾天接觸下來,李月姐倒是有些喜歡這姑娘了。
只是李月姐發現,這個青蟬姑娘似乎對她那個做御史的爹並沒有太大的好感,私下裡問過王四娘才知道,青蟬的娘是江淮漕幫一個壇口壇主的女兒,而那御史是家住運河邊的一個穿才,青蟬的娘不知怎麼就喜歡上的他,可那秀才卻是有心上人的,可青蟬的娘就一根筋認了死理,而那壇主就只有青蟬娘這麼一個女兒,那是極寵的。於是便用錢爲女兒砸開了一條姻緣路,買通了秀才的爹孃訂了下這門親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秀才也沒法子,最後跟青蟬的娘成了親,婚後生活嘛。倒也平平淡淡,可後來,青蟬的爹考中了舉人,之後在京裡御史衙門謀了一個差事,後來又經吏部選官。成了倉場御史,等他再回江淮時,已經娶了當年的心上人爲平妻。
漕上的女兒。敢愛敢恨,青蟬的娘便至此帶着青蟬單門獨戶的過日子,於是自小青蟬就在漕上討生活,直到幾年前,青蟬的娘病死了,那御史才把青蟬接到身邊,一年後,御史便受空廒案牽連下了大牢。青蟬連坐,最後被王爺府收留。
由此,青蟬跟她那個御史的爹根本沒太長時間相處。在加上她孃的原因,對那個御史的爹自沒多少好感。
因着這個,李月姐倒是更憐惜這青蟬一份。不管父的恩怨如何,青蟬卻是最冤枉的。
轉眼便到了月娥成親的日子。
頭天夜裡卻下了紛紛揚揚的一場大雪,早上起來,卻是雪後初晴,整個通州一片銀妝素裹,所有的人都憑添了一份喜意。
一大早,李月姐並着幾個嫂娘姐妹們幫着月娥打扮停當,然後拉着月娥自是叮囑了又叮囑。
“月姐兒這可真是象在嫁女兒。”一邊一個嫂娘開玩笑的道。
“可不正是,當年李相公和李娘子去逝後,便是月姐拉着這一幫弟妹討生活,別說,月姐兒即是大姐,又是爹孃啊,真心不容易。”一邊姚家主婆道。
“那是,那是。”衆人自是一番應和。
“倒不是這樣說的,這些年,家裡的家務事大多都是月娥在操持,只是我們這樣的姐妹,感情自是要更深一些,這時候真是有些不捨。”李月姐笑道。
“那倒是,真是便宜了宣周,象這樣的姑娘,咱們柳窪的小夥竟是沒有福氣,這些個小子,真是沒用,大好的好處竟是便宜了別人。”一邊鄭大娘子笑道。
“那是,那是。”衆人又是一陣應和着。
轉眼到得吉時,宣周在一幫朋友的吹吹打打之下,騎着馬來迎親,到了屯子這邊,自是過五關斬六將,最後由着墨易揹着月娥上了花轎。
李月姐就站在門口,愣愣的看着花轎越走越遠,那眼眶不由又紅了。李老漢邊抽着旱菸走到李月姐身邊,拍了拍她的肩:“你該高興。”
“嗯,我只是有些不捨,月娥這嫁人了,竟是等不到過年,就要跟宣週一起送棺回臨清了。”李月姐看着自家阿爺。
“沒法子的事,周大爺和週三爺是被砍頭的,回到臨清,那邊的宗族還不知讓不讓他們進族墳呢,也只有趁着過年邊,大家都閒,纔好坐下來談這事情。”李老漢道。
“我知道。”李月姐點點頭,隨後扶着自家阿爺回屋。
三天後,月娥跟着宣周顧了人送棺回臨清,李家所有人都來碼頭送別,最後自不免一個個又變成紅眼兔子。
李月姐自不免又是各種叮囑,又悄悄的將月娥拉到一邊,私下塞給她幾張銀票,雖然宣周對月娥一直不錯,但女兒家有點錢傍身,終歸低氣足一點,更何況,月娥如今跟着宣周遠去臨清,誰知道會遇上什麼事情,身邊多備點錢總是不錯的。
月娥倒是沒跟自家大姐客氣,收下了銀票,然後依依不捨的上了船,李月姐站在碼頭上,看着船遠遠的離去,也帶走了她的一份牽掛。
轉眼就是新的一年,二月二,龍擡頭,宜嫁娶。
李月姐一大早起牀,穿上鄭典事先讓人送來的鳳冠霞帔,然後就被自家阿奶,小姑姑拉着開臉,就是用一根線,繃直了,然後從臉頰上拉過,扯得皮肉生疼生疼,只是這種疼卻帶着一種喜悅,新嫁娘的喜悅。然後是描眉,腮紅,點脣的。
“大丫頭,現在鄭家的糟心事不少,到了鄭家,你只要守着鄭典的一畝三分地,不要叫人亂伸了手就行,當然,一切要做到有禮有據。當年老太看中你,便是希望你幫六郎把握住,六郎現在雖然當了官兒,可當年,他父母早亡,雖說是老太帶在身邊。但家裡的叔伯嬸孃們也是幫着照顧的,所以,每一個叔伯嬸孃對於鄭典來說都有養育之恩,所以,稍有不慎。一個孝道的帽就能砸下來。
而對於鄭六郎的三房叔伯,鄭大那一房,你要尊敬。縫年過節,一切禮數切不疏忽,因爲萬一有事,只有鄭大能壓住其他房兄弟。而對於鄭二一房,你不防親近一點,一來鄭典跟二房的幾個兄弟關係最好,二來,鄭屠在鄭家的兄弟裡面。其實是最孝順的,所以,遇到事情。他會是最維護鄭典的,不過,鄭屠娘子那裡你要多防點。她一張嘴太快。而對於鄭四一房,那是最不省心的,順杆爬的本事比什麼都高,記住一句話,惹不起我躲的起,儘量遠遠的避了,當然,若是他們太過份,你也不要怕,在四房和你們的三房之間,大房二房肯定選擇支持你們的,畢竟鄭家要靠着鄭典。”李婆子一邊幫着李月姐梳頭髮,一邊細細的叮囑着。
“阿奶,我記下了。”李月姐道,心想着自家阿奶倒是把鄭家幾個兄弟看的分明瞭。
轉眼就是吉時,鄭典騎着馬,這廝渾沒有形象,自己坐在馬上,卻跟着吹打們一起吹着鎖納,一首打棗吹的那是熱鬧非凡。
李月姐蓋着喜帕被墨易揹着上了花轎。不一會兒便吹吹打打的到了鄭家,拜過堂後,在一聲“送入洞房”聲音,李月姐就被鄭典牽入房中,鄭典拿了秤桿挑開李月姐的喜帕,隨後就站在那裡傻樂,李月姐最見不過這廝那傻樣,一見他這樣就有點兒手癢的感覺,便沒好氣的扯了他喝了交杯酒,然後拍了他一記:“你快去外面敬酒吧。“
“嗯,你換身輕便點的衣服,一會兒各家家主婆便會過來陪你吃酒。”鄭典抱了李月姐一下。
“都有哪幾家的家主婆?”李月姐笑着拍開他的手問,這可是頂頂重要的,關係着李月姐以後在鄭家的地位。
“我大伯孃,二伯孃,姚家主婆,元娘子,柳二娘子,還有渠千戶的娘子,那可是正五品武官的娘子,也算是給了我不少的體面了。”鄭典咧着嘴,又低着頭在李月姐耳邊道:“一會兒悠着點,各家家主婆地都不是省油的燈,別被她們灌醉了。”
說着,那氣息便嘖在李月姐耳邊,李月姐只覺得人燥哄哄的,還有些發軟:“知道了,你還是擔心自己吧。”
李月姐受不了鄭典這般的纏,沒好氣的推着他出屋,看着這廝便雄糾糾氣昂昂的殺了出去。心裡倒是鬆了一口氣。
柳窪的婚俗,跟別處不一樣的便是這擺在新房的家主婆席,新人進入夫家,最重要的一頓酒席便是這家主婆席,什麼樣的家主婆席便預示着新人在夫家的地位,一般來說,基本上是同輩的妯娌陪酒的多,但今天給她陪酒的都全是長她一輩的真正當家的家主婆,這可真正是給了李月姐天大的面子了。
當然,這也是因爲一來鄭典如今的地位不一樣,二來卻也是因爲李月姐這些年爲着李家拼搏,在大家眼裡,那早就是一個合格的家主婆了,可以說這也是李月姐這些年自己掙來的。
隨後李月姐便叫了青蟬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就站在新房門邊侯着,不一會兒,各家家主婆魚灌而入,每個家主婆進門,還塞給了李月姐一個紅包,李月姐自是一邊感謝,一邊請大家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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