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李家西屋這邊幾個,早上做豆腐賣豆腐,晌午後,就全部出動侍弄那兩畝水田,先請人將水田犁完,然後在田的四周挖了深溝,又砌高了田埂,外圍又圍了半高的籬笆,還在水田的中間又挖了幾個深坑,每個深坑都有溝同四周家深溝相連,然後引溪水入田。
整塊水田就構成了蜘蛛網狀的稻田水系。插完了秧之後李月姐便又在鎮裡挖塘養魚的漁人那裡買了些魚苗放了進去,如此忙忙活活的就是十來天才結束。
西屋一干人才鬆了口氣,一個個的累的在家裡緩了好些天才緩過來,便是墨易也大感吃不消,畢竟他還有河道上的差要當,不過,也因爲他河工總甲的關係,田裡一些重活也都是他幾個同僚來幫了手才挺過來,要不然,憑着西屋這邊老的老,幼的幼,還大多都是女人,真的扛不下。
傍晚,天陰陰的。
“月嬌,雞棚蓋蓋,這天要下雨了。”李月姐在廚房裡忙着燒飯菜,看着天色,便衝着正在院子裡帶着月寶兒玩的月嬌道。
“嗯。”月嬌點點頭,趕了雞進窩,又拿着斗笠雨布蓋了雞棚。
說話間,豆大的雨點便砸了下來,遠處的羣山便霧氣濛濛的。
“哈,有這一場雨,田裡的魚苗會更歡騰的。”田婆子擡着皺巴巴的臉看着西山坳的方向,雨進田,能碰上一場雨,便真正是注入了活水,魚苗的死亡就少,便是剛插下的秧也更多了一份翠色。
月姐兒聽田阿婆分析過,這會兒看着細細密密的雨。也是一臉欣喜。
正說話間,墨易一溜跳的進屋。還抖着身上衣服的水珠子,隔壁的東屋,二叔也正好一腳踏進屋裡,兩人打了個招呼,便各進各的家門,自從素娥事情之後,東西屋的相處頗有相敬如冰的味道。
“二哥回來了,快開飯。”小月寶就掂記着吃,見到墨易回來,便歡騰了起來。
晚飯一碗梅乾菜蒸肉。在碟炸豆腐。一碗雞蛋湯,再一碗醃菜燒春筍,主食是饅頭,又熬了一鍋稀粥,就着吃最舒服。
那春筍是前幾天侍弄水田的時候。幾人在邊上竹林子裡挖的,還沒冒頭的那種春筍,筍肉雪白的,極嫩。
找這種筍子一般是清晨,在竹林邊上,仔細的看着那泥地,地下有筍子的地方,因爲一夜吸收的水氣,那一塊比別的地面要潮。還帶着一點晶瑩的水珠子,認準了這地兒,你一挖,下面準有筍。
“姐,今天我聽衙門田司的人說,二叔打算把分到他家的那幾塊田批成宅基地。我要不要阻一阻?”吃過晚飯,收拾好,西屋幾個便坐在聊天,墨易道。
東屋分的那幾塊水田是中等良田,收成不差的,這年月,象這等良田,哪家不寶貝似的侍弄着,偏二叔,居然想把那幾塊田批成宅基地賣,這等於是在賣祖產,是敗家,墨易自然有些瞧不過了,這才問問。
李月姐琢磨着,如果柳窪的水災不能改變的話,那這田批成宅基地賣了倒也好,畢竟水患一過,誰知道那田還能不能保住?於是道:“隨他們去吧,咱不管。”
“哦。”墨易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道:“對了,大姐,家裡水田的事情暫時算是忙過來了,幾個同僚幫了我家不少的忙,明天我想請大家吃個飯,好好感謝一番。”
“嗯,這是應該的。”李月姐說着,想了想,便掌着油燈回屋,拿了一錠銀子出來,塞在墨易的手裡:“再多叫兩壺好酒,這段時間,他們幫忙的也着實累的很,不能虧了人家。”
“嗯。”墨易點頭,也沒有客氣,接過銀子就塞在懷裡。
然後幾人又聊了一下,便各自回屋裡睡覺去了。一夜無話。
第二天,墨易自去當差,說好了晚飯不回家吃了。
而李月姐送完豆腐,留下月娥月嬌看着豆腐檔子,她則帶了點豆腐,各種乾子,又提了一掛肉,去山腰那邊看阿爺阿奶,自從阿爺阿奶住上山後,每日裡她總要到那邊看看,阿爺阿奶畢竟有些年紀了,兩人住在山上,萬一有什麼不便的,她也好幫個手。
雖然前世有怨,但前世有些東西她也鬧不太清楚,而再揪着前世的事情也沒有必要,既然重生了,那就一切重新來始,前世的事情只能做爲借鑑,卻不能做爲準繩,今生,雖然阿奶的脾氣一如既往的讓人頭痛,但兩老卻是着着實實的爲他們操了幾份心的,再加上重新分家的事情,西屋這邊跟兩老的感情倒是比前世親近了很多。
“娘,不是我多嘴啊,分給西屋幾個田地那真是糟蹋了,他們那幾個又哪裡會種田,本來他們要是租給別人種倒還好了,每年不管多少,總還能收點租子回來,可月姐兒偏逞能,居然非要自己種,還弄了個什麼稻田養魚,村裡人私下都笑話呢,咱們這方圓幾十裡的,你見誰家弄過,我怕月姐兒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別到時稻米種不出來,反折了魚苗的錢,這豈不是白糟蹋了。”
月姐兒才上山腰,就聽到自家二嬸的話說聲。阿奶就坐在門口搓鞋繩,一邊小榮喜正給她打下手。
自阿爺阿奶住到山腰後,二叔把小榮喜送上了山陪着阿爺阿奶,用他的話來說,自己不孝惹了父母生氣,便讓自己的兒子代自己盡孝。
別說,這個舉動立時挽回了不少鎮上人對李家二房的印象,到最後,反倒不少人同情李家二房,說李婆子難侍候,反正李婆子的難侍候在鎮裡也是出了名的。
李月姐本也打算讓月娥來照顧阿爺阿奶,可阿爺阿奶能接受小榮喜,就是不接受他們大房中的任何一個,讓李月姐也是一陣無力,有時也是真有些想不通。
此時李月姐聽了二嬸這話。不由的翻着白眼,這段時間。二叔一家低調了不少,但二嬸這張嘴卻是改不過來的,不說人她難受。
“你每日來就跑我嘮叨這些東西,你煩不煩哪,早讓你別來了,回去吧。”李婆子冷着一張臉道。
“娘,我這也是一片好心來看你,你不要每天給我們耍臉子,咱們二房現在不比大房,日子過的夠憋屈的很。”方氏帶着怨氣道。
“這怨誰啊?吃裡扒外的東西。跟着周家人一起合夥算計自家妹子。你還有臉喊屈。”李婆子的聲音冷冷的。
“娘,你也不要再說這個,仲達說了,素娥定是你們接走的,你們到現在還瞞着我們。這實在是說不過去。”方氏道。
“不瞞着你們,難道還給你們機會朝她下手。”李婆子一句話就噎的方氏沒話說。
“行了行了,過去的事不說了,我們現在這樣,那什麼氣你也該出了,給素娥也有交待了,還想怎麼嘀?我說這些,就算是我多嘴,但那畢竟是祖上傳下來的田地。如今叫月姐兒挖的溝溝坎坎,坑坑窪窪的,讓人心痛,這糟蹋也沒這麼糟蹋法子,這畢竟是祖業,咱們能眼見着不說嗎?”方氏說起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二嬸。糟不糟蹋現在說還爲時尚早吧,我倒是聽說二叔正在託人,想把你們河邊的幾塊田批成宅基地,然後賣了賺錢,那可也是祖產,你們這樣,豈不是找算賣祖產,對得起祖宗老爺嗎?”李月姐終於忍不住的上前道。
“什麼叫賣祖產?你別瞎說。”方氏叫李月姐這般突然出現,嚇了一跳,隨後便氣的跳腳道,心裡卻想着,這事還沒成呢,西屋怎麼就知道了,不過,想着墨易在衙門裡人頭頗熟,想來是田司的人說到墨易耳邊去了,氣的方氏直咬牙。
“怎麼回事?”李婆子瞪了眼。
“娘,你別聽月姐兒亂說,她眼皮子淺,最近碼頭建成了,河邊的宅基地一直在漲價,仲達就想着,把家裡那幾畝水田批成宅基地賣了,然後再用那銀子到別處可以置辦十幾畝呢,豈不更划算。”方氏道。
李月姐聽着方氏這麼說,倒是暗暗點頭,別說,自家二叔這回這個主意倒是打的不錯,如果她在河邊有田,她一準也這麼操作,然後到通州,不管是買田還是買宅子,也算是一份家業。
說實話,有時,李月姐都想把現在住的宅子賣了,換了錢然後到別的地方去置辦家業,可一來,因着今生墨易參加了河工一道,有所防範,那河堤擋不擋得住水患不好說,再來,就算是她想賣,可那大屋是跟二叔家連一起的,自家阿爺阿奶也決不會同意的,所以,那種想法也就是想想罷了。
不過,她雖然認同自家二叔這回這操作,卻見不得二嬸那得意的樣子,便有心氣她道:“誰知道你說的真的假的啊,別不是到時又把錢送賈家的口袋裡去了。”
這是揭人傷疤呢,方氏叫李月姐這話結堵的直喘氣。
“大丫頭,還有沒有規矩了?”李婆子瞪着李月姐。
李月姐一陣悶氣,得,她還是不留在這裡招人嫌了,想着,便把東西放進屋,說了聲我還要去田裡看看,就下山了。
“娘,你看看大丫頭這態度。”方氏看着李月姐離開的背影,又恨恨的道。
“她態度不對,你的態度就對?我看她提醒的一點也沒錯,你們別到時候又把銀子塞進你大哥大嫂的口袋,上回柳銀翠憑什麼能拿住賈氏?別以爲我看不到,你大哥大嫂太貪,周家的東西也敢貪沒,有空去看金鳳的時候,也跟金鳳提點提點,他們倒底是給周家當差,該敲打就敲打,別到時叫他們給連累了。”李婆子又瞪着方氏道。
方氏被說的一臉悻悻,坐了一會兒,沒趣味了,叮囑了小榮喜幾句便下山了……感謝雨中梧桐020,美人吟11,雨寒020的平安符,書友……的粉紅票,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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