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李月姐吃過午飯就告辭離開了通州,坐客船回柳窪,一路所過壩閘,看那在壩閘上當差的河工,再不復往日那輕鬆嘻笑的情形,一個個俱是正着臉色一板一眼的做着事情,李月姐自然明白,這些壩閘人員之所以能在這裡上工,那無不是投了鄭家關係的,如今鄭家出事,那便是多事之秋,這做起事來自然格外的小心,因此不復平常的浪蕩嬉笑了。
轉過幾重青山,船行一個多時辰便到了柳窪。
“打,撕了他的嘴。”李月姐剛在西埠碼頭下船,沒想就看到自家幾個弟妹跟人扭打在一起,月嬌兒更是插着腰在一邊狠狠的罵道。
一邊墨風和榮延兩個正跟鎮上一幫十一二歲的小子扭打在一起,榮延挺胖的身胚,直接拿着身體在裡面橫衝直撞,墨風瘦弱的多,就躲在榮延身後,手裡拿着一根篾片子,找冷子抽,兩人在對着對方四五個人,居然並不落下風,那榮延雖被打的臉青鼻腫的,可他的身體畢竟高壯,每撞上一人,都能將人撞一屁股墩子。痛的那些小子嗷嗷叫。
別說,這小子好吃,倒也不是白吃的,到少這力氣不虧。
一邊幾個閒漢和一些碼頭上攬客的人,居然也不拉架,一個個看笑話呢。
“都給我住手。”李月姐一看這情況,立刻衝上前,直接一手一個,直接分開了榮延和對方一個小子。墨風眼疾手快。趁着被拉開的檔兒,那篾片子又抽了出去,正好抽到那小子的腳背,疼的那小子抱着腳單腿跳。
“五弟……”李月姐瞪着他。
“大姐,不怪五弟,胡三郎欠揍吹。”一邊月嬌挺身出來爲墨風說話。那被抽了腳背的小子就叫胡三郎。他家跟李家只隔兩條街。
“怎麼回事啊?”李月姐問,雖然月嬌不是個省油的燈,但也絕不是那無事生非的人,頂多是吃了虧要加倍找回來的。所以,月嬌既然那麼說。必是事出有因。
“誰讓他們碎嘴,到處說閒話,以後再讓我聽到,我還叫人來打。”月嬌擰着挺秀的眉毛道。
“什麼我們碎嘴了,大家都在說,你還能堵的住我們的嘴不成,本來就是你們李家的女兒命都不好嘛。都是克婦,金鳳姐那麼着,你家大姐也那麼着。”那被抽痛腳的小子兀自不服氣的道。
一邊更是有小子幫腔道:“就是,就是……”
“你們還說……”月嬌兒在那裡磨牙,卷着袖子又要動手。
李月姐在邊上聽月娥和那胡三郎的話才知道,原來這胡三郎帶着一幫小子在碼頭邊玩耍,正好月娥和墨風來碼頭看看。自家阿姐回沒回來。走前說好這兩天要回來的,這一來,兩方就碰上了,那胡家小子跟墨風一起都在鎮學上學,只是墨風一直是好學生的代表,而胡家小子就是差生的代表,平日裡是相看兩相厭的,這一碰到便開始脣槍舌箭的了。那胡家小子便把這兩天聽到的流言拿出來功擊。
墨風和月嬌氣不過,就先動手了,只是他倆個勢單力弱,除了月嬌撒潑佔點便宜外,墨風打架完全只有捱打的份,正好榮延路過,二話不說就加入了戰團。
李月姐聽那胡家小子說的這些,知道定是因爲鄭典出事了,鎮上的一些碎嘴婆娘便碎起嘴來,再加上之前姑姑和金鳳的事情,這話就越傳越邪門了,想着,她便一肚子火直冒,那臉色便黑沉黑沉下來。
“月嬌,行了,站一邊。”李月姐拉住月嬌道。
隨後那眼光又掃了碼頭上看笑話的一衆閒人,隨後又冷着一張臉衝着那嘴犟的胡家小子道:“你小子自己碎嘴就不要栽到鎮上人的頭上,鎮上人大多都是我們李家的叔伯嬸子們,我們幾個兄弟姐妹爹孃早早病故,但憑着我爹孃在鎮上於人爲善,但凡誰家有個難處,只要找上我爹,只要我爹能辦到,那都從不推辭,鎮上人提起李相公,誰不堅大拇指說上好人兩字,也就憑着這些情份,那鎮上的叔伯嬸子們,誰不維護我們幾個?這種話鎮上的人又豈會亂說,你這般的亂栽豈不是說鎮上的人都是無義之輩。”
李月姐說着,她這話明着是棒,也暗裡呢,誰都知道是什麼意思,便是在罵鎮上那些多嘴的婆娘和閒漢無義,頓了一下又接着道:“好,退一萬步,真是鎮上人說的,那你跟我說,是誰說的,我一一去對證,我就不信了,鎮上誰家沒有一點糟心事?沒有一點不順?誰家沒有那溝溝坎坎的,那照着這麼說,都是克婦剋夫了?我倒要去評這個理。又或者是我李月姐無意中得罪了大家,那我李月姐也親自上門道歉。”
李月姐說着,那是一臉的煞氣,那幾個小子倒是被李月姐這樣子給嚇到了。
而李月姐這話,表面上是衝着那幾個小子說的,其實卻是衝個碼頭上所有的人說的,一直以來,只要李家有些事情,就會被傳的走了形,只是李家兄弟姐妹生存不易,做着豆腐生意也要靠鎮上人的捧場,些許閒話李月是左耳進右耳出,也懶的計較,後來墨易漸漸的出息了,各種閒話也就少了,只是沒想到這鄭家才一出事,也許大家是覺得有可能牽連到李家,於了一些個人又故態蒙發,更變本加厲,什麼都傳,完全不顧後果。
今天,她李月姐要是不表個態,那還真要讓人小瞧了去。在農村,委曲求全是不成的。
“就是,快說哪,鎮上哪些人亂說?”月嬌一聽自家阿姐硬氣的話,便又瞪着那般小子道。
“還不就是鎮上……”那被抽了腳的小子挺不住了。撇撇嘴正要指證,以證明自己沒亂栽贓。
“你這臭小子,一天到晚的,家裡不呆,就知道跟人在鎮上胡混,也不知打哪裡聽風就是雨的亂說一起,跟我回來,瞧我不打爛你的屁股。”這時,一個婦人從堆裡衝了出來,正是那胡家小子的娘胡嬸兒。此時胡嬸兒一把扯着那小子到一邊,點着他的頭皮教訓着,隨後又衝着李月姐道:“月姐兒啊,我家這小子愣的很,你別跟他計較,鎮上沒人亂說的,你別瞎想啊。以後有什麼難處就跟嬸提,嬸能幫的一定幫。我現在先帶我家小子回去了,這小子,三天不打,讓房揭瓦的。”
那胡嬸兒說着,便帶着那小子風風火火的走了。
胡嬸扯着她家的小子走了,那一幫的小子也就一鬨而散了。
李月姐轉頭衝着周圍的人點了點頭。然後拉着月嬌。帶着墨風和榮延一起離開。
背後,碼頭上的人等李家幾個離開,立時便譁然了。
李月姐說的那翻話,誰都清楚,那是說給大家聽的,如果剛纔那胡家小子若真是舉證了一兩人出來,以李家大姑娘那脾氣,說不定還真要鬧上門來撕破臉皮的。這姑娘也是個烈性子。
“也是,這李家幾個多不容易啊,別出一點事就是命不好,就克婦什麼的,這年月哪家沒點難處,照我看哪,李家這幾個小的這兩年的拼搏誰不看在眼裡,如今那日子比起鎮上大多數人只要更好,沒有更差的,再說了,才十幾歲的姑娘丫頭的,這麼點年紀哪能看出命好命歹的,那戲臺上不是說了嘛,姜太公他老人家還八十才遇文王呢。”一個老漢道。
“大爹這話在理,其實這些事情還不就是賈家和那柳家再傳嘛,再就是花媒婆,這幾家本來就是李家不對付的,偏鎮上一些娘們就圖個嘴痛快熱鬧的,便應和上了,想起過世的李相公,那可真是個好人,如今這麼傳人家的閨女,還真是有些虧心。”一個閒漢一臉悻悻的道。
“可不是,大家回去,就管好自家婆娘媳婦的,做人哪,還是要修修口德。”那老漢道。
衆人俱點點頭。
隨後三三兩兩的散了。
“榮延,你今天表現不錯,以前你常偷我家雞蛋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這邊李家姐妹兄弟幾個邊往家走,那月嬌便衝着榮延道。
“哼,誰管你計不計較,我打架不是爲了你。”李榮延哼着聲,便丟下李月姐幾個,自管自先跑回家了,不過這廝私下裡還咋吧着嘴巴,那田阿婆居然用雞糞豬糞在後院挖了個坑養蛆,真噁心,不過那蛆曬乾了磨成粉拿來餵雞,別說,那雞蛋就比自家的香,尤其是那蛋黃,黃澄澄,一想着就流口水,所以西屋的雞蛋該偷還得偷。
李榮延是絕不會手軟的。
“榮延,怎麼回事啊,誰打了你?”李榮延一進屋,那方氏見到李榮延臉青鼻腫的,便尖叫道。
“沒啥,跟胡家小子幹了一架,他比我更慘。”榮延無所謂的道。隨後便一頭轉進廚房,吧啦着吃的起來。
“你作啥要跟人家打架?”方氏緊跟在後面問。
“他嘴巴壞呢,在我面前說金鳳姐是克婦,然後又說大阿姐也是克婦,鄭典出事是大阿姐克的,我不打他打誰。”榮延道。
“唉,這幫挨千萬的。”方氏氣哼哼的,心裡不免又怪起李月姐,又發生這樣的事情,害的金鳳又被人拿來說閒話,想着又嘀咕了句:“說不準這李月姐還真是黴星,誰沾誰倒黴。
“你嘀咕什麼呢?來幫我繞繩子。”一邊李婆子坐在門口撮着麻繩道。隱隱的聽到方氏的話,兩眼如刀的掃了過去。然後將一塊繞線板丟給方氏。
方氏接過,就站在一邊將李婆子撮好的麻繩一根根的繞在繞線板上,嘴裡又嘀咕道:“月姐兒還沒有回來啊?家裡發生這麼大的事,她在通州也呆的住?”
“你又在瞎嘀咕什麼,我看就是發生這麼大的事她才呆在通州,通州那地兒消息怎麼也比柳窪靈通吧。”李婆子橫了方氏一眼。
正說着,李月姐幾個便進了西屋……感謝吾愛堂……殤落丶離別,不想長大的猴子,weley的粉紅票,熊貓愛頒佈……的平安符,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