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內房。一盞黃銅燭臺,擦的光溜溜的亮,半截紅燭,昏暗暗的亮光透着一抹紅色,使得整個房間帶着一股子喜氣似的。
中間的方桌上,一碟花生米,一盤滷豬腸,一盤牛肉片兒,還有一盤子豆腐乾,再加上一盤青透透的卷耳菜,透着精緻,賈五郎執着一隻長長脖子的酒壺,彎着腰兒給斜坐在一邊的柳銀翠斟酒,另一手卻摸到柳銀翠的腰兒在那上面搓揉了兩下。
柳銀翠叫他這大手揉的身體直髮軟,便一邊拿着酒杯,一邊拍開那隻做怪的大手,嗔道:“死相,仔細你的皮,若是叫我大哥看見,一準拿刀剁了你的爪子。”說着,便吃吃的笑了起來。
“你叫你這麼風流勾人,便直是被剁了爪子,那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賈五郎舉着杯,站起身來,笑嘻嘻的道:“來,乾杯。”
此刻好運賈五郎敞穿着一襲白底暗花的常服,頭扎英雄巾,嘴角帶着點壞笑,站在那裡看那皮相,倒也是風流男兒。
柳銀翠迷濛着眼睛看着賈五郎這般風彩,那臉上就透着嫣紅,心裡很不忿這麼一個糾糾男兒竟讓李素娥那麼個蔫巴貨給白白佔着,也不看她有沒有那福氣。
想到這,柳銀翠不由的就要感嘆紅顏薄命啊,想她柳銀翠那樣貌在十里埠也是數的上的,卻被原來訂親的夫家挑三撿四的,最終被退了親,丟盡了臉面。從此在十里埠就擡不起頭來,受盡了冷眼,而今家裡的大哥大嫂也盡是挑着刺話說,柳銀翠知道。而今她十九歲了,若再不敢快嫁出去的話,指不定要被大哥大嫂賣給哪個蔫巴的鰥夫做填房。這讓她如何忍得。
不管了,她現在把一切的希望都寄託在賈五郎身上。
想到這,柳銀翠便舉了杯跟賈五郎碰了一下,然後乾了杯中酒,夾了一塊牛肉片在嘴裡嚼着,又斜斜的坐下道:“你今兒個可大膽了,居然敢把我叫進來。你娘子呢,不怕她一會兒回來了,撞着正着,拿你開銷啊。”
“不會,她被她那幾個外甥女叫去吃餃子了。這瘟婆子,一天到晚沒個笑臉的,害的我損了銀子,今晚她不敢回來的,怕我開銷她,一早說好在她孃家住的。”賈五郎說着,話風一轉,又道:“再說了,她哪敢開銷我。連個蛋都不會下,若不是我記着這糟糠之妻不下堂,我早休了她去了。”賈五郎一臉不屑的道。
“唄,糟糠之妻不下堂,合着你現在跟我是鬧着玩的啊,你玩我。小心我撒破了臉皮嚷嚷出去,瞧我兄弟不打斷你的狗腿。”柳銀翠一聽賈五郎這話,便跳將了起來。她還指着賈五郎休了李氏,她好進門了,敢情着這裡這賈五郎心裡還有個糟糠之妻不下堂,那她算什麼東西,柳銀翠火了,咬着銀牙瞪着賈五郎。
“哎喲,我的姑奶奶咧,我那以前不是還沒有你嗎,這如今有了你這心肝兒,哪天,找個由頭就把她開銷了去,她至今無子,休了她沒人有話說的,是不是啊。”賈五郎一看柳銀翠發火那嬌中帶媚的樣子,骨頭都軟了,連忙逗趣作揖的道。
柳銀翠看他那樣兒,便媚眼如絲:“還算你有些心肝兒。那你說什麼時候休了她。”
“這,我總得找個空兒先回家跟爹孃商量一下吧。”賈五郎有些爲難的道。
“那你趕緊着啊,時間拖久了,別說我的兄弟,便是我也不饒你。”柳銀翠面帶煞氣的道。
“曉得,曉得,我這還想趕緊着把心肝兒娶進門呢。”賈五郎說着,那手一撈便將柳銀翠撈在懷裡,臉一壓下,兩張嘴便做了個呂字。一雙手就撕扯着柳銀翠的衣襟,夏天的衣服,本就單薄,這一撕,半片襟兒散開了去,露出裡面鴛鴦戲水的水紅色肚兜,賈五郎一隻大手,便從那肚兜的下面竄了進去,死死的捏着裡面麪糰似的高聳。
柳銀翠雖還是個大姑娘,但一來她性子本就放蕩,二來也知道不給這姓賈的一點甜頭怕事情不會那麼如意,因此打定主意,只要緊守最後一關,其它的便由着他去。一時間,兩人雖沒有真個的顛鸞倒鳳,但除了最後一關,那什麼都用上了,嘴裡直哼哼着。
就在這時,內房的門,被咣噹一聲踢開,鄭典一馬當先。
“好一對姦夫淫婦,我看你們還有何話說?”鄭典身後,鄭老太和李婆子緊緊相隨,李月姐則牢牢扶着自家小姑母,眼裡瞧着屋裡兩人淫浪放蕩的動作,那臉兒也臊的慌,只是擔心着自家小姑母,便守着她不敢離了分毫。
生怕小姑母一個想不開去跳河。
再說賈五郎和柳銀翠兩個正斯混的心旌搖盪,不能自持,沒想突然閉進了一幫子人,又聽得人大呼姦夫淫夫,兩人才反應過來,賈五郎當先站起,柳銀翠一時沒注意,一屁股坐在地上,卻也顧不得其他,只得趕緊手忙腳亂的整理着散亂的衣服,兩人的臉色都從之前的嫣紅轉爲煞白。
“岳母大人,娘子,你們聽我說,這,這,這……”賈五郎這了好一會兒,卻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再說啥都沒用,一切都是明擺着的。
“好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不用說了,明天讓你爹孃過來,我倒要跟他們好好談談。”李婆子的聲音冷如寒冰,擡手就抄了門邊的一張登子砸去,被賈五郎躲開了。
“好你個賈五郎,我說我妹子哪去了,卻原來是被你勾引了過來,你壞了我家妹子的名聲,我打不死你。”這時,柳家的人聽到這邊響動,又聽得姚喜福說柳銀翠爬牆的事情,柳家老大柳銀福和老二柳銀旺也衝了過來,那柳銀福一看這情況,別的不說,一把揪住賈五郎,先生便是一拳。
賈五郎左眼立時腫的黑呼呼的。他本是一個外強中乾的孬貨,叫柳大這一頓打,沒兩下便在那裡告饒了起來:“大哥,大哥,不能打了,再打要死人了。”
“唄,誰是你大哥!!說,該怎麼解決?”柳銀福吐了口口水道。然後又看到看在邊上冷眼旁觀的鄭李二家人,柳家大兒也算是有心計的,他自聽到這邊響動,又聽喜福小子說了自家妹子在這邊,便知不好,爲今之計,只有先抓了主動,逼得賈五郎休妻另娶,這事才能消停。
所以,他一過來便先下手爲強,抓了賈五郎打一頓,好逼他做決定,反正自家妹子已經那樣了,倒不如想法子從賈五郎這裡弄點油水。
“你是我大哥,你真是我大哥。”賈五郎腆着臉道,他其實比柳銀福還大幾歲,不過這會兒爲了小命,就什麼也不顧了。這時又接着道:“我是真心喜歡銀翠的,我跟銀翠說好了,我馬上休了李素娥,娶你家銀翠。”
賈五郎這話一說,李素娥就差點氣的昏了過去,一邊李婆子也一臉黑沉的直喘氣。李月姐更是肝火直冒,他家這邊還沒還得及追究眼前這事呢,這賈五郎居然敢說休妻,真當李家無人不成,又想着前世自家小姑母年輕輕的尋了短見,那哪裡還能忍得住,先將小姑母交給一邊的鄭老太,隨後便一步上前,抄起桌上的酒杯盤盞的,全往賈五郎頭上身上砸了下去,然後咬着牙狠狠的道:“唄,就憑你現在這樣,你還想休我家小姑母,真是失心瘋了,我告訴你,沒門,只能和離,而且我姑母的嫁妝一分一錢不能少,還有這些年,她在你家做牛做馬的,你還得補償一百兩銀子,若是不然,我馬上抓了你們去鎮老那裡,你二人少不得枷號遊街,這大熱天裡,弄個重枷,活活枷死都有可能。”
李月姐這話可絕不是恐嚇,大熱天裡,一個重枷,枷進皮肉裡,皮肉很快就會腐爛生蛆,到時,不死也半條命沒了,沒人敢嘗試的。
“說的好,月姐兒,去請鎮老來。”李婆子聲音透着絲絲寒氣,很明顯的,李賈兩姓相好到此已經破裂,再沒有迴轉的餘地,和離是最好的結果。
“別,別請鎮老,月姐兒怎麼說,就怎麼是。”賈五郎叫李月姐說的一陣膽寒,如果光是李家,他倒是不怕,畢竟柳家人在這裡,怎麼也不可能看着自家妹子被枷走,可現在鄭家人也在這裡,而李鄭兩家一向走的近,若是插了手,那他的小命就真的危險,只恨這裡不是十里埠,沒有賈家人撐腰,又恨大姐不在身邊不能爲他做主,最後只得識實務者爲俊傑,先答應了再說。
李月姐哪裡不曉得賈五郎這是在擺拖字決,自然不會讓他得逞,便迅速的找出紙筆,寫了一份和離協議,其中註明和離,退還李氏素娥全部嫁妝,並補償一百兩銀子,全部註明,又讓賈五郎畫了押,一式三分的,還請鄭老太做了公證了,至此,就算是賈五郎想反悔也反悔不了了。
“月姐兒,幫你姑母收拾東西,回家去。”這時,李婆子衝着李月姐道。
“嗯,李月姐應聲,便進了屋,凡是自家小姑母用的東西都收了起來,打了一個大大的包裹,然後跟自家阿奶一起扶着李素娥離開,至於嫁妝和補償的事情,這家裡,東西都是租的,只得等衙門出具了真正的和離文書後,再一一追討,李月姐可不怕賈五郎賴賬,鎮上的一些無賴子最喜歡幫人討債,他們的手段層出不窮,沒油都能炸出油來,李月姐倒是期待賈五郎不還,到時纔有真正的樂子,就怕賈五郎沒那膽子。
而鄭家,這會兒卻留下來有話跟柳家談了,柳家出了這等醜事,又在麥場的宅基地上得罪了鄭家,鄭家豈有不乘勝追擊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