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是醜末寅初了,李月姐也不用睡覺了,趕緊做豆腐先,做完豆腐再補回籠覺。
“月姐兒,墨易,咋這時候纔回來?”李素娥一晚也沒睡,若不是擔心自己也出門,沒人照看着家裡幾個,那她也去鄭家找人了。
李月姐這會兒自然不會再提之前的擔驚受怕了,抿着嘴笑道:“上回來過鎮裡的二爺和七爺又來了,巡查河道上的事情,鄭典拉了墨易在跟着侍侯,那二爺順便詢問了幾句河道上的事情,墨易看了阿爹的筆記,又記了幾副阿爹畫的壩閘圖,這會兒正好用上,沒想得了二爺的賞識,二爺說了,自今兒個起,墨易便頂了阿爹的職,成了河工總甲了,還讓工部河道幾從位大人帶着墨易,如此,墨易就能繼續幹阿爹的差事了。”
“這太好了,趕明兒,跟你阿爺阿奶說說,另外,現在已是臘月了,找個時間,帶上祭品去爹孃墳上祭祭,也讓你爹孃泉下高興高興。”李素娥也是一臉興奮的道,同時合着雙手,她一直擔心着,大哥大嫂早走,這家一直是月姐兒擔着,可月姐兒一個女子,許多出頭出面的事情會很爲難的,再這麼下去,月姐兒會生生的把自己的未來給毀了的,如今,墨易做了河工總甲,那在柳窪鎮這小地兒,也算是能撐起門戶了,以後一應外事,就可以由墨易擔着了。
“嗯,我記下了。”李月姐點點頭,這時墨易已經套了驢子過來。幾桶泡好的黃豆也挪到了石磨邊上,李月姐看着自家姑母紅紅的眼睛,知道她熬了一宿了,便道:“姑。現在還早,你先去休息吧,這磨豆子做豆腐的事情。我和墨易來,等我們做完豆腐,會去補眠,到時你再起來照應,碼頭上那幾家飯館的豆腐也得請你送過去。”
李月姐說着,那嘴角就微微有些翹起,那夏師傅每次看自己去送豆腐。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想打聽,又怕叫別人聽了會傳出怪話,最後就只那麼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每次李月姐看着夏師傅的樣子。就有些想笑,倒不是她不成全,而是前段時間自家姑母正處於風頭浪尖這上,稍一不慎,又會惹出一些事來,所以,儘管自家姑母提過幾回了,李月姐從未叫自家姑母去碼頭那邊送豆腐,現在當然不一樣了。如今處於風頭浪尖的是賈家,是賈五郎,自家姑母自然沒事了,多跑跑挺好。
李素娥聽月姐兒這般說,點點頭,也在理。於是便下了腰裙,轉身回屋裡炕上睡個踏實覺了。 шшш⊕ тtkan⊕ C○
外面的雪還在下。沙沙聲不斷。
墨易趕着驢子拉磨,李月姐在邊上一勺一勺的替着泡的胖胖的黃豆。
“二弟,你今天的做法實在是太險,而且也有些欠妥,你是河工所的差役,真發現圖紙不對,你該告知於大人和楊大人,然後由他們告知二爺和七爺的。這可不該借鄭典之口啊。”李月姐邊往石磨裡舀着黃豆邊道。
本來,一開始,李月姐聽鄭老太說,還以爲真是墨易嘀咕了幾句,鄭典放嘴炮說了出去才惹的一翻驚嚇的,可後來墨易自己說了,鄭典跟二爺和七爺傳這話是得了墨易的同意的,李月姐就有些狐疑,自家二弟這葫蘆裡賣的啥藥啊。
明顯着這不符合墨易平日的行事風格。
墨易悶着頭拉着驢子,那驢子在寒冷的空氣裡打着嚏子。
好一會兒,墨易才擡起頭,有些倔強的道:“我是跟鄭典說好的,由他跟二爺七爺說的,是故意不通過於大人和楊大人的。”
“爲什麼?於大人和楊大人對你不錯。”李月姐皺着眉頭問,說起來,自家墨易跟着於子期和楊東城,這幾個月是成長最快的幾個月了,這時候卻突然撇開兩人,顯然不太妥當。
“我聽到鄭家大伯母和二嬸子說你的話了。”墨易話風一轉的道。思維很跳躍。
“什麼話?”李月姐納悶了一下。
“關於你跟於大人的事情。”墨易低聲的道。
“胡說,我跟他能有什麼事情?”李月姐沒好氣的回道,心裡卻不由的嘆息,實則,她跟於子期的事情早就在柳窪傳的跟鐵板定釘一樣了,爲這事她很糾結,對於於子期,她自然也是看好的,而認識這麼久了,也有好感,只是總感覺不確定的因素太多,再說了,那於子期除了似是而非的送了瓶面脂外,也沒有真正的表白過什麼,又或者請媒人上過門,所以,在這件事上,兩人實則真的沒什麼關係的,全是鎮上一些人在瞎扯蛋。
結果弄的她如今處境尷尬,想着便瞪了眼。
“我知道大姐跟於大人沒關係的,可於大人明顯對大姐有意思的,而且現在這事,鎮上傳的紛紛揚的,阿奶其實已經算是默認了,只等於大人請媒人上門。”墨易又低聲的道抿了抿口水。
李月姐一臉無奈,沒好氣的敲了他一記:“那就算這樣,你更應該把這事情通過於大人向上傳啊,爲何卻反而故意避開他?”
李月姐繼續問。
“我不想拖累大姐。”墨易道。
“這話怎麼說?你又怎麼會拖累我?”李月姐叫墨易繞的糊塗了,墨易顯然不善言辭,一翻話到現在也沒說到重點。
“我就是不想再依靠於大人了,我聽說於家家風很是清高,這點從於先生身上就能看出,一旦大姐跟了於大人,如果我還象現在這樣跟着於大人,託他的庇護的話,大姐便會因此叫於家人看低了去,而且,萬一以後大姐跟於家有什麼衝突,那爲了我們,大姐說不得也只得把委屈忍下,我不想這樣,我想成爲大姐的後盾。而要想成爲大姐的後盾,我首先就得靠自己,至少咱們不欠着人家。”墨易梗着脖子道。
李月姐這才明白自家阿弟那老實的大腦裡繞的這些東西,敢情全是了她着想。這讓李月姐心中感慨萬千,不管她跟於子期走不走得到那一步,二弟這維護之情。讓她唏噓。不由的停了手上的動作,拍了拍墨易的肩,一切盡在不言中。
“其實,這只是其一。”墨易這時又抓了抓腦袋道。
“還有其二?”李月姐眨了眨眼睛問。
“嗯,這裡面還有鄭大伯的意思,鄭大伯說,他們畢竟是外鄉人。除非大姐嫁給於大人,否則他們是得不到柳窪人全心的信任的,而且現在二爺已經在着手恢復於大人和楊大人的功名了,他們必然是要參加明年的會試的,楊大人還不好說。考不考得中在兩者之間,但是於大人學識淵博,今科必然能中的,到時小小的柳窪就留不住他了,他一走必會留在空缺,鄭大伯說了,於其到時好了別人,還不如我上,就算我不能頂上於大人的位置。但多少能在河工所佔一席之地,而我也能更好的完成阿爹的心願。再說了,我現在得到二爺的看中,也能更好的幫於大人和楊大人做事。”墨易繼續說着,悶不啃聲的拉驢推磨。
倒也是,李月姐點點頭。她倒也能明白鄭大伯的意思,鄭大伯是不想於子期走後,讓外人插手河道上的事情,於是便想先一步把墨易扶起來。憑着李鄭兩家的關係,墨易至少不會場拖鄭家的後腿。
而且能不依靠別人,總是好的。之前,李月姐謀劃的那些,也不過是因爲那時自家太弱。
“那就這樣,做了河工總甲,責任就更大了,你需的跟阿爹一樣,謹慎鄭重。於大人和楊大人安排的事情,你也得着力辦好。”李月姐又叮囑的道。
“我知道的。”墨易點頭。
“對了,幹河渠的河壩,你這兩年一定要想法子加高加固,按照爹標明的那個數據。”李月姐又點了一句,這可關係了幾年後,整個柳窪人的命,不得不慎重的。如果墨易做了河工總甲,倒是更方便把握了。
墨易再次點頭。
就在這時,聽到院門吱呀的一聲,隨後一陣咯吱的踩雪聲出了門。
“誰啊?”李月姐楊聲問道。除了呼呼的風聲,沒有一絲兒迴應。
“阿姐,沒人,可能是之前門沒關上,叫風吹開了。”墨易快步出去,看了一下回來道。
“哦。”李月姐點點頭,然後姐弟倆同心協力,到了天光時,熱騰騰新鮮的豆腐便出爐了。隨後李月姐讓墨易先去睡覺,他這一晚也受了不少的驚嚇,早就吃不消了。
沒一會兒李素娥便起了牀。看着廚房裡只有月姐兒一個人便道:“墨易已經睡了啊?那月姐兒你也趕緊着去休息,我先看着,第一會兒月嬌月娥起牀,我就去送豆腐。”李素娥衝着李月姐道。
“好的。”李月姐也不客氣,實在是眼皮子在打架,撐不住了。
“對了,月姐兒,之前,於先生來跟你們說了什麼啊?”這時,李素娥又突然的問。
“於先生來了嗎?”李月姐奇怪的問,她都沒見到人啊。
“怎麼你們沒見到於先生,不可能啊,我之前去睡時,於先生過來的,是我開了門讓他進來我纔去睡的啊。”李素娥道。
李月姐這纔想出之前突然的開門聲和腳步聲,敢情着是於子期離開了,那他顯然聽到自己和墨易的對話了,李月姐頓時那個囧啊,人家連真正的表白都沒有,她和墨易兩個卻在討論了嫁了人家的事情,這真是……
李月姐想說,那真的只是一種理性的分析,不關其它呀……
算了,事已至此,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吧。李月姐一搖頭,跑回屋裡,倒頭就睡……感謝北國薔薇的粉紅票,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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