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
前廳的男人們正說着空廒事件。
就在這時,倉成的娘子拿了一個木棰子氣勢洶洶的衝了進來。將站在門邊的月嬌兒撞的一個踉蹌。
“倉嬸子,你眼睛長在頭頂上怎麼滴,我這麼個大活人看不見的啊。”月嬌兒氣的在那裡叫。
“倉家娘子,你有什麼事嗎?”一邊在外間陪着客人喝酒的墨易也瞪了眼,這倉家婆娘來鎮沒多久,但她平日裡仗着有巡檢老爺撐腰,就沒把柳窪鎮的人看在眼裡,純一個狗仗人勢的,鎮里正經人家沒人愛答理她。
“得罪,我找四娘那賤人呢,快叫四娘出來。”倉成娘子揮着手裡的木棰,張牙舞爪的道,臉色鐵青,那表情跟被人剮了肉似的。
“我說倉成婆娘,四娘不是你自家的竈娘,你跑李家來找個啥?自家的事情,回家關門解決去,跑人家家裡來撒雌威啊,最後丟的可是自個兒的臉。”一邊鄭屠最看不慣她,便大咧咧的嚷着。
“我丟自個兒的臉關你鄭屠什麼事?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倉娘子可不是個軟的,一句話卻把鄭屠給頂了回來。
鄭屠吃憋,同桌的幾個男人嘿嘿竊笑。
“該。”屋裡鄭屠娘子出來,先是瞪了鄭屠一眼,不過自家男人叫人削了面子,鄭屠娘子那也是要找回來的,便衝着倉娘子道:“你纔是狗,而且是瘋狗,一進屋就逮誰咬誰。”
“我就是瘋狗怎麼滴。告訴你,老孃我心情不好,別惹我,惹我連你一起打。”那倉娘子一臉鐵青的瞪着鄭屠娘子,象是要咬一口似的,神情有些可怖,猛丁之下,鄭屠娘子也被唬的往後退了一步。
“倉嬸子稍安忽燥,四娘在廚房裡幫忙,一會兒就來。你先坐下喝杯茶,有什麼事回去好好說,今兒個是我家的席面,你這樣喊打喊殺的不太好吧。”李月姐上前擋在鄭屠娘子面前,若是鄭屠娘子在她家裡叫這倉家婆娘打了,那她就不好交待了。
倉娘子這才哼了一聲,那張馬臉拉的更長了。
李月姐看着。似乎這倉娘子氣的不輕,倒是有點爲王四娘擔心,只是這王四娘卻是倉家買的奴僕,便是打死外人也沒法插手。
“夫人,你找我……”這時,那王四娘畏畏縮縮的,她之前一直在屋裡收拾着桌子。
“你這個賤人。好大的膽子。居然竄掇着老爺把你舉薦進巡檢府給剛來的小姐當差,還真是翅膀硬了啊,想找死。”那倉娘子咬着牙,惡狠狠的道。自從之前接到巡檢府小姐送來的信,她那氣兒就沒有順過,巡檢府是她的靠山,那該死的倉成居然要送這女人到小姐身邊當差,那豈不是要挖她的牆角。倉家婆娘心裡也不得不承認,這王四娘一手竈頭活幹的細緻,只要一進查府,定能得到小姐的賞識,時間一久了,只怕自己這個曾經的奶孃就要靠邊站了,那到那時,這女人怕不就要爬到她的頭頂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沒有,沒有的事兒。”王四娘連忙擺手,顫抖着道。
“沒有的事兒?那小姐怎麼叫人帶信來叫你去了?”這時,那倉娘子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在王四娘面前抖了抖。
“真的?”王四娘原先木木的眼神突然一亮。
“怎麼,這就露陷了啊,是真的,可讓我回了,我告訴你,有我在這裡,你這輩子永遠也別想躍過我去,你就一輩子給我做牛做馬。”這時那倉娘子又得意的道,連帶着將那封住撕成了粉碎,撒在地上。
“你你你……你怎麼能回了?你怎麼能撕了?”那王四娘看着滿地的碎片,整個人撲倒在地上,一片一片的去撿。
“我怎麼不能,我跟小姐說了,你有病,還是那贓病,那巡檢府是什麼樣的地方,能讓你這樣的人進門。”看着王四娘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倉娘子笑眯着眼。
聽了倉娘子的話,王四娘撿碎片的動作停了,整個人癱倒在了地上,眼中全是絕望,事情爲什麼會是這個結果。
不錯,她是使了手段,自從那孩子流了之後,王四娘就知道,她在倉家沒有出路,正好前幾天,她聽說查巡檢的女兒從京裡過來了,正在找僕婦,這時,她看到了希望,於是便求着倉成介紹她去侍侯那查小姐,不管如何,只要她盡心做事,總比在這倉婆娘手下強,那倉成因爲那流掉的孩子,對王四娘愧疚,也恨自家婆娘手太毒,於是便應了。
這幾日,王四娘便一直在等消息,沒想到查府的小姐應了,可又被這惡婆娘給硬硬的破壞了,她這一輩子就完了。
而一屋子人聽了倉娘子這話,一個個都搖搖頭,心底冒着寒手,這姓倉的婆娘真黑啊,整人也不帶這麼整的,叫她這麼一弄,這王四娘這輩子也出不了頭了。
而李月姐這時候那眼睛裡也冒着寒光,這段時間她查過,這倉成一家就是當初跟月娥嫁的人家,那倉二梅就是前世墨易那跑掉的娘子。至於倉家大郎爲什麼不是傻子,李月姐一時也說不清,但倉家的大郎明顯也有不太對勁,這倉家是年前搬來的,至今也有二三個月了,可她只見過那倉大郎一面,臉色蒼白的,一幅永遠也睡不醒的樣子,左鄰右舍的背後沒少嘀咕。
現在,李月姐見到王四孃的情形,便不由的想起前世月娥在倉家婆娘手下討生活的日子,那得是一個怎麼樣的艱難,想着她心裡一陣難受,不由的就咬着牙。
“我說墨易,你不地道啊,家裡辦殺豬飯,居然不請我。”就在這時,鄭典從外面闖了進來,這廝風塵樸樸的,一雙黑色的靴子全叫灰和泥給抹成泥牆的土黃色。略帶稚氣的臉上也佈滿了疲憊。
一進屋,看到滿桌子的菜,那兩眼放光:“太好了,我可餓壞了。”說着便撲到桌前,拿了一隻豬腳就啃了起來。
“典小子,剛從餓牢裡放出來啊?”楊東城打趣道。
“別提了,還不是爲了那空廒案,爲了查那個叫保六的傢伙,我這幾天都沒得歇,我告訴你們我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呢,能不餓嗎,現在,如果那保六在我面前,我就能吞了他。”鄭典說着,又惡狠狠的咬了一口豬腳,一嘴的油。
“結果怎麼樣,幫二爺跑差,可得打醒精神。”於子期問道,之前幾人還在說着這個保六呢,這會兒自然要問上一句。
“沒戲,白跑一趟,沒查出一丁點的消息來,該死的保六,讓我逮着了他,剝皮點天燈,一樣也不少。”鄭典惡狠狠的道。爲了這個保六,自開年到現在,二爺那臉色就沒有晴過,連帶着他們這些跟着二爺跑差的人上要頂着二爺的冷臉,下還要沒日沒夜的查人找人,一個個都憋了一肚子的火呢,真要逮到了,那使不得十八般的手段都用上,好好出出氣。
一邊倉娘子聽到鄭典的話,臉色陰晴不定,轉身衝着那王四娘道:“還賴在這裡幹什麼,回家去,回了家裡再收拾你。”
那倉家婆娘說着,便扯了王四娘,這會兒不發狠了,一副急着回家的樣子。
“這演的是哪一齣啊?”看着倉家這兩個,鄭典好奇的問着墨易
“家務事。”墨易回道。
“哦,明白,明白。”鄭典一幅心知肚名的樣子,兩個女人的家務事,不就是爭寵那麼點事嘛,這段時間,他在二爺和七爺身邊,這種事見多了,說起來,這小家小戶的這點爭寵手段,跟王府裡面的比,那真是渣,王府裡那些個妻妾爭寵,那一個個都是無影殺手,每回聽說,他都冒寒氣,女人是老虎啊。鄭典每每暗中咋舌。
此時,那王四娘由倉家婆娘拖着,神思恍恍忽忽,只是就在要跨出門之際,那王四娘不知哪來的勁,用勁的掙脫了倉家婆娘,然後猛的跟過來,衝着那鄭典一跪:“我知道保六在哪裡,只要你能讓二爺還我自由之身,我便招出來。”王四娘直挺挺的道。
“你這死賤人,別在這裡說瞎話,跟我回家去。”王四娘這話一說完,倉娘子臉色大變,一個箭步上前,揪着王四孃的頭髮就往外扯。
一屋子人一愣,這又是哪一齣啊。
“此話當真,只要你真知道保六的消息,在二爺面前,我爲你說話。”鄭典反應快,一臉興奮又緊張的問。
“典小子,別聽她胡說,這賤人做了見不得人事情,這是騙你爲她消災,她萬一亂指一個,反而壞了二爺剛正清明的名聲了。”一邊那倉家婆娘有些緊張的道。
“我是不是瞎說,鄭小哥自會去查明,二王爺也不是那隨便讓人糊弄的,怎麼,你怕了,哈哈,你不能不怕,鄭小哥,我告訴你,倉大郎就是保六。”這時,那王四娘卻意外的癲狂了起來,大笑着道。
倉大郎就是保六?一屋子人都愣了。
不過,細想一下,也不是不可能,李月姐還記得倉家搬來那會兒正是過小年,誰家過小年搬家呢,當時她就覺得奇怪,再想着之前幾個男人閒聊着,那保六年前就消息了,時間正好吻和。
再看這會兒倉家婆娘緊張的樣子,這事怕是假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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