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
於此同時,通往河道的山路上,兩個轎伕擡着一乘小轎走的飛快。
“兩位大兄弟,快停下,走錯道了,巡檢府在鎮東頭那邊,你們如今走的路正好相反了。”李素娥坐在轎子裡,掀開轎子的小窗簾,看着完全相反的走向,急忙的道。
只是那兩個擡轎的人卻不理她,腳步走的飛也似的。最後更舍了小路,直接從一邊的一個小林子裡穿了過去,走到河道邊的小道。
李素娥在轎裡一陣子大急,可兩人擡着轎子走的飛快,那轎子跟在急浪裡的折騰的小舟似的,顛的她連坐都坐不穩了,如何能下得轎來,只急得在那裡大叫。
李素娥當然不可能自己願意嫁給查巡檢做小妾,可李二和周東源等人將事情瞞的嚴嚴實實的,只說是讓李素娥幫着去查巡檢家接一位懂孕產的嫂娘,來教李金鳳一些孕產事項的。
李素娥雖然有些奇怪,周家又不是沒人,幹嘛讓她去接,可李金鳳說了,莊子上確實沒多少人,再有人,也都是莊上的老人了,她一個做孫媳婦的不好差使,見李金鳳說的爲難,李素娥也知道這大戶人家的媳婦兒是不好當的,二嫂又要跟金鳳說着體已話,也只有她跑這一趟了,於是便上了這乘轎子。
本來,她是不願意坐轎子的,打算跟着轎子走,可金鳳兒說了,這是周家的體面,再說了,接人的事挺急,李素娥倒底不如兩個轎伕走的快。怕耽識時間,便上了轎,等回來了,轎子接了那嫂娘。她便跟着轎子走就成了。
於是,她才上了轎,也貪圖省點力。可明顯的,這情形有些不對啊,李素娥大急,兩手用力的拍着轎杆。
“素娥,別叫了,是我。”就在這時,一個人從林子那頭過來。走到轎邊道,又催促着那兩個擡轎的轎伕加快腳步。正是竹篾坊的夏水生夏大師傅。
“夏水生,你怎麼在這裡?這是怎麼回事啊?”李素娥質問的道。
“你二哥二嫂跟周東源和李金鳳合夥算計,瞞着師傅和師孃,將你許給了查巡檢做小妾。被月姐兒知道了,師傅和師孃便叫人裝成查家的轎子,先一步接了你出來,不叫你二哥二嫂得逞,你放寬心,師傅師孃就在河道荒渡口那邊的船上等着你呢。”夏水生道一臉凝重的道,他早就看不順眼李家老二這一房了,當初破壞了他和素娥的婚事,看在師傅師孃的面子上。他就忍了,沒想這會兒,自己本死了的心又活泛了起來了,就連師傅前兩天也漏了口風,有意將素娥再許給他,這段時間。可以說,他心情十分的激動。
可沒想,這李家二房又出來攪事,他之前在竹坊裡聽到師孃跟師傅說的話,那肺都要氣炸了,便自告奮勇的來接人,他在碼頭這邊呆了十幾年了,機緣巧合,倒也交了幾個頗講義氣的跑船漢子,這幾個漢子,因着夾帶私貨,跑的多是晚上的船,平日行事又低調,沒什麼人認識,正適合做這事情。
而那幾個,聽說幫夏水生搶媳婦兒,那自是義不容辭,於是便以查家的人的名義去租了乘轎子,由水路而下,速度快,就趕在真正的查家人之前,接到了李素娥。
而此時,李素娥聽到夏水生說這些,也不折騰了,由着那兩個轎伕擡着轎子一溜跑,夏水生也跟在轎外跑,而她坐在轎子裡,只覺腦子裡一片空白。又覺那心涼涼的,直沉到那摸不着底的深淵。
她一直知道,自家這個二哥自私成性,小時候,便什麼好吃的往自己碗裡剜,便到大了,更處處以自己的利益優先,別的人和事情都成了他可以利用的對象。
想當初,拆散自己和水生不就是這樣嘛,只是她沒有想到,曾經的一幕又在此刻重演了。
想着,她猛的坐直了起來,上次她妥協了,受了八年的苦,如今也算脫離了苦海,今後她要自己做主,再不由着別人左右。
“水生,我爹孃有什麼安排。”李素娥轉過臉,又衝着轎外的夏水生問。
“月姐兒的主意,安排了船讓你悄悄的離開柳窪去通州她小舅山郎那裡,你阿爺阿孃只當不知,留一堆爛賬讓周家查家還有你二叔他們去扯。”夏水生道。
月姐兒這丫頭腦子活啊,如果僅僅是師傅師孃出面阻止這事也是成的,可素娥叫那查巡檢給掂記上了,那以後還怎麼安生?可如今這樣,便是那巡檢老爺也得吃啞巴虧,只能跟周家扯皮,讓他們狗咬狗去。
“離開柳窪?”李素娥沒有想到爹孃這般的安排,不過,也好,柳窪之於她,有太多的閒言,離開了,也能重新開始。
“放心,你先去在月姐兒她舅家安頓下來,我這邊等過幾天也去通州。”夏水生道。
李素娥聽着,便深深的看了一眼夏水生,那心莫名的就安定了,嘴角也不知不覺的翹了起來……
沒一兒,轎子就到了一個荒涼的河道渡頭,兩個轎伕才放下轎子。
“素娥……”李老漢和李婆子站在渡頭,一見到李素娥下了轎子,便立刻將她拉進了等在一邊的船裡。
“爹,娘,二哥他……”李素娥一見到李老漢和李婆子,那眼眶還是委屈的紅了。
“別提那畜牲,你的細軟已經放在船上了,我這裡有幾封信,你帶着馬上隨船離開,越快離開越好,我一切要說的話都在信裡,你照着信裡吩咐的行事就行了。”李婆子道。
“嗯。”李素娥點點頭。
“走了。”船上的水夫道。便操起船杆子,輕輕一撐,船便離了岸,滑了出去。
“快藏到船倉裡。不要叫人看見了。”李婆子站在渡頭邊,看着仍在船頭揮手的李素娥,叮囑道。
李素娥這才一咬牙進了倉。
“老婆子,我們回去吧。也要商量一下怎麼處置那蓄牲。”李老漢咬着牙,以前,李婆子苛待老大。李老漢也有自己的私心,便一直不聞不問的,老大老二之間,他自然是偏向自己親生的老二,可如今,這老二太讓他失望了,連自己親妹子都賣。焉知哪一天把他這身老骨頭也賣了。
“走……我倒要看看,那畜牲該怎麼跟我們交待?”李婆子也是咬牙切齒的,眼中一片寒光。
然後老兩口想攜回家。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再說鎮郊田莊。
自李素娥叫人擡走了後。李二和周東源翁婿兩個都抹了一把汗,長長的鬆了口氣,這事兒終於成了。
“阿爹阿孃,你們回去該怎麼跟阿爺阿奶交待?”這時,李金鳳問道,對於小姑母,她有些愧疚,可不後悔,東源現在在周家情形非常不好。那二房的周東禮現在是步步緊逼,如果東源這邊不能得到查巡檢的支持,那周東禮說不定就要取代了東源在周家的地位了,這個時候容不得心軟,而且,雖然今天這事。他們是違了姑母的心意,但能嫁給巡檢做妾室,以姑母現在的情形,卻也是不錯的選擇,等過兩天姑母氣消,她再去看看姑母,教他一些在大戶人家的生存之道,說不得姑母也能在查家搏得一席之地,若生得一兒半女,那後半生也有了依靠。
所以,她擔心的只是阿爹阿孃該如何跟阿爺阿奶交待。
阿奶可是個烈性子,她覺得阿爹阿孃要做好一些決裂的準備。
“沒事,我想好了,你阿奶肯定要發火,可她也就罵罵人砸砸東西的,這事情她也不敢鬧大,畢竟,小姑已經進了查家,木已成舟,你阿奶還不得爲你姑想想,鬧的太大,你姑那邊就不好過了,所以,這事情,你阿奶也只得捏着鼻子認了,至於我們,你阿奶再火也不能怎麼樣啊,你阿奶如今膝下也就我這一房了,她以後還得指望着我們養老呢,她罵罵,過段時間也就過去了唄。”李二道,他既然做了這事,那後果什麼的他也想過了。
認爲沒什麼大事,當然,如果李素娥真是進了查府,李婆子說不定也只有認的份。
“爹,這話可不能說的太滿,再怎麼還有西屋那邊幾個啊。”李金鳳提醒的道。
“哼,以你阿奶的脾氣啊,就算窮死,餓死,也不會求到西屋那邊頭上的。”一邊方氏意味難明的道。
“怎麼講?”李金鳳奇怪的問。
“這事你別管,總之你阿奶絕對不會去靠西屋那邊幾個的。”因着周東源在邊上,李二一些話就不明說了。大哥不是自家老爹親生的他是知道的,就在大哥分家走的那個晚上,他親耳聽到阿奶跟大哥說的話。
既然阿爹這麼有把握,李金鳳也不多說,點點頭過。
就在這時,莊子的老門房急急過來:“少爺,少奶奶,查府的人擡着轎子來接人了。”
“不是已經擡起了嗎?怎麼又來擡人了?”周東源一臉奇怪,屋裡幾個也面面相覷。
“周少爺,趕緊着讓新人上轎,該死的塌翻,時辰都誤了。”就在這時,那查府管事帶着一個下人就急衝衝的進來,緊趕慢趕的,這時辰還是誤了,回去還不定要被老爺怎麼處置呢,得了,也甭想那些,該怎麼樣還得怎麼樣,人先接回去再說。
“人?你們不是已經接回去了嗎?”周東源問道。
“什麼渾話,我們這纔到呢,哪門子的接走了?”那查府管事跳腳。
“本來就是查府接走了啊,兩人的小轎,遞的是查府的貼子。”一邊李二也插嘴。
“不可能,我是查府的管事,有沒有接到人我難道不清楚嗎?”查府管事急道。
可人實實在在已叫人接走了,周家田莊所有人都可做證,一時間大家傻眼了,這李素娥倒底去哪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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