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
“嘖嘖嘖,不愧是江淮大家啊,聽說都已經是破落戶了,居然還是置辦起這樣一份謝禮,了不得啊,大家畢竟是大家子,低子厚,月姐兒以後啊可是掉進米缸裡吃穿不愁嘍。”那於夫人一行離開後,幾個嫂娘就站在豆腐坊的門口,一個兩個的探頭看着西屋堂屋裡面。那堂屋的門開着,從空落落的院子裡就能直望到堂屋的八仙桌上,就能看到那攤開的幾盒子謝禮,亮晃晃的,一個個直羨慕的那眼珠子都紅了。
“這有啥眼紅的,那戲文裡不是說了嘛,這叫各有前因莫羨人,要不,當初你跳下河去救那於管事看看,那今天這些謝禮便會擺在你家的八仙桌上。”另一個嫂娘打趣着。
“呵,咱沒那命遇上唄,再說了,真遇上了,就我那秤砣樣兒,不但救不了人家於管事,說不得還得搭上了自己的命,那哪裡敢下水啊。”先前說知的那婦人搖着頭道。
“所以嘍,這活該就是月姐兒的緣份,羨慕不來的,嘖嘖,聽說於管事可是馬上要參加會試的,興許就是狀元公,那月姐兒不是要做夫人了嗎?聽說還要封誥命的?”那打趣人的嫂娘道。
“不能吧,這麼風光……那李家這是要攀上高枝兒了。”一些個婦人都咋舌。
“行了行了,留點口德吧,人家於夫人好好的感謝救命之恩,這關月姐兒婚事何事?你們這可是越說越沒邊際了,這可關係着女兒家的名聲,可不能瞎傳的。”一邊的田婆子沒好氣的打斷這些人的閒話。
本來,田婆子認爲李月姐和於子期的婚事是十拿九穩的,因此,以前雖聽說這樣的傳言,倒也不在意,有的時候傳言也能起到助力的,可今天於夫人的舉動的含義是瞞不過她的。同爲江淮人,她清楚的看到了於夫人重禮背後的含義,其實是在極力撇清於家郎君和李月姐的關係,這也使得於家郎君和月姐兒這村姻緣撲朔迷離了。[ ~]因此,再聽這些傳言,便不得不敲打兩句,這是在做最壞的打算。
“這話也不是我們先傳的,不早在柳窪傳的沸沸揚揚了嗎?”一個嫂娘不服氣的道。
“那人家那也是在外頭傳啊,嘴長在人家身上,咱也管不差。可你這會兒卻是在李家大門口傳呢,這就有點不給臉面了吧。如今墨易那好歹也是個角兒了,手下也使得幾個人,他雖是個好性子,但他對他大姐一向敬重,牽涉到她大姐的事情,真惱了起來,說不得你們也討不得好。”田婆子淡淡的道。
那幾個嫂娘神色一滯。別說,田婆子這話真跟一個大錘子似的錘在她們心中,以前。她們雖明白李家西屋這一年來發展不錯,但潛意思裡都當李家西屋是些沒人出頭的毛小孩,因此沒少傳李家這些人的閒話,如今早田婆子這話一提醒,才醒覺,單單一個墨易,便是擡擡手,給她們使個絆子輕而易舉。
想到這裡,一個個的臉色悻悻,散了。這些嫂娘們別看一個個長舌着。但也精滑如油,也知道適可而止,墨易是個忠厚的小子,但真過了頭,誰都知道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謝謝阿婆。”李月姐送完人,就聽到田婆子說這些。便上前道。
李月姐心性雖堅強,可以不在乎這些閒言,但她不是一個人,她下面有幾個弟妹,他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一個整體,因此這些閒言便顯得有些煩人了,而田婆子這些重話卻不好由她或者李家人嘴裡說出來,要不然,就成了李家一朝得勢,便不把鄉鄰看在眼裡了,這樣就更不好了。
而田婆子,雖然住在李家,但在鎮上人看來,她不過是來幫李月姐家做豆腐的,類似於幫工的一種,這個身份說這話正正好,她既不是李家人,不會引起人反感,又瞭解李家人的心思,說的話才能引起別人的警醒。[ ~]
“這算啥,不過一句話罷,早該說出來讓人醒醒腦,省的碎嘴的碎的沒邊際了。”田婆子擺擺手,擡眼卻看了看李月姐,顯是剛送完人,這會兒那嘴脣還有些輕輕的抿着,臉上神色帶着一絲倔強,月姐兒眼神利的很,心思又清明,於夫人的心思怕是瞞不過她的。
這丫頭是個好強的性子,這下那心裡定然是跟於夫人槓上了,田婆子不由的有些着急。
她心裡也是有些惱火,於夫人本是個最重規矩的人,實在不該一來就做出這樣的舉動。
雖然柳窪這地兒沒有江淮那麼嚴的規矩,但他於家卻是江淮人,卻得講江淮規矩,象月姐兒這種情況,在江淮,於家是不能說不娶的。想到這裡,田婆子又皺了皺眉頭,難道是她想多了,於夫人會不會是怕李月姐挾恩以後不服管教,才先算清了救命之恩,再談其他。又或者這裡面有什麼別的內情?
“月姐兒,別擔心,我跟於夫人還是有些交情的,這幾天使不得要走動走動,到時摸摸她的意思。”田婆子拉着李月姐的手道。
“阿婆,不用的,探來探去的,倒好象我巴巴的求着要嫁進於家似的,我跟於先生本來就沒有什麼,不必無端自擾。”李月姐道,這話可不是負氣話,而是事實,之前有的那麼一點點念想算是被於夫人這一架式給轟的煙消雲散了,本就不是一路人,即便是有緣,也走不到一路去。
李月姐明白,終歸是自己對於子期並未用情至深,而且在她收到於夫人的大禮後,兩人等於在這事上已經有了默契。
田婆子聽着李月姐的話,心裡嘆氣,知道這事兒八成成不了了。倒是有些可惜。
而且,這樣一來,月姐兒的事就得另外操心了,嗯,也不用太急,先觀望幾天再看吧。
這時,鄭鐵柱已經拖了一隻豬走了,另外一隻大黑豬還關在李家後院,說好明天來殺,明天殺豬飯席上的菜就全出在這頭豬上。
殺豬飯本來是年裡的常席,不過李月姐的豬正好在這二三月裡出欄,而她想借着這個由頭答謝一下自阿爹去逝後一直幫助自家的叔伯嬸孃們,於是也不講究時間了,便在這二三月裡辦起了殺豬飯。
這次的殺豬飯,李月姐打算請不少人,其中姚裁縫一家,當初那姚娘子一出手就借給自己五兩銀子,雖然是有小喜福的原因,但也在於兩家的情份,要不然,鎮里人家,出手能借個幾錢幾分銀子就頂了天了,五兩銀子,誰家捨得借出手,這份情李月姐不能不記的。
還有鄭家那幫了可不是一點兩點的,墨易的事就全靠鄭家,雖然鄭家也因此走上了漕運一道,脫了劊子手籍,但那是另外一回事,人家之前幫的時候可不知道會有後面的結果,總之,情份大了去了,還有元家,以及左鄰右舍的,殺豬在鎮裡本就是大事,李月姐便藉着這大事請大家吃一頓,算是答謝,也是農村人聯絡感情的必要手段。
一個鎮子的人便是在這有來有往之前疑聚成一個整體的。
殺豬飯的菜主要就是豬肉以及一些酸菜豆腐什麼的,家裡都齊,主要是要借些桌椅板凳的,鍋碗瓢盆的,這個不夠,再請幾個人來幫幫手。
接下來,李月姐便跟墨易以及田婆子商量了個章程,然後由墨易帶着月嬌墨風一家一家的去打招呼,又去了山腰那裡跟阿爺阿奶說了說,明天的殺豬飯,鎮裡一些長輩得由他們出面招呼。隨後又去叫了二叔一家,只是二叔正好河工衙門輪值,而二嬸又有事要回孃家一趟,最後便是榮延和小榮喜,兩人帶着嘴巴來吃就成。
李月姐知道,二叔二嬸這是抹不開臉面,自從素娥出事,阿奶分家後,二叔二嬸背地裡被人說了不少的閒話,兩人這段時間十分的低調,平日鮮少在公衆場合出現,明天這樣殺豬飯的場合,乾脆着就找藉口不出場了。有榮延和榮喜做代表,別人也不會說啥。
於是,一切安排妥當。
第二天一大早的,鄭屠便提着尖尖的殺豬刀過來,鄭鐵柱跟着,又叫了鎮子裡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勾子,尖刀,繩子,木桶等往那一擺,沒一會兒,好事的便圍了一個裡三層外三層,但凡是殺豬,都是極熱鬧的事情。
此時幾人使力,鄭屠不愧是老手,沒一會兒就把一頭大黑豬全收拾了。
接下來就是請來幫忙的婆娘們忙活,到了快中午,叫了的人便陸陸續續的來了,見面俱笑哈哈的打着招呼,吃這種殺豬飯是不用隨禮什麼的,甩着空手來,張着嘴吃就成,所以,殺豬飯是鎮上人最歡迎的席面。
沒一會兒,人便到集了,整整二十幾桌,大家全坐在麥場中間的廣場上,那處擺齊了桌椅板凳,熱熱鬧鬧的,當然,李家正廳也開了兩桌,坐的是鄭家的鄭屠,姚裁縫,元掌櫃,藥堂的許郎中,鎮老,里正,於子期,楊東城,及一干河工所同僚,李老漢和墨易相陪。
內屋又擺了一桌,便是鄭老太,及各家娘子還有剛到的於夫人,由李婆子和田婆子作陪,李月姐自然是帶着人忙活着,各處招呼着。忙的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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