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儁乂,爲什麼回去?難道就這麼放過那些田楷軍的狗子?”高覽對張郃的退讓極爲不解,雖然當時爲了照顧張郃的勸慰而選擇了聽命行事,但卻不表示他在路上不發問。
張郃也不會對高覽這個軍中唯一的朋友有什麼隱瞞,他說:“伯瞻(高覽字),曹軍人數雖少,卻全是騎兵。觀其素質,亦俱是精銳,不在公孫白馬之下。軍令一下,人馬令行禁止,停在八百步之外,不但便於他們隨時發力,也遠離我軍弓弩手的射程。我軍雖衆,卻是步兵,又剛經過濃煙折騰,奔襲數裡,如何是一千騎兵的對手。曹將又拿出兩家盟約說事兒,我也就順水推舟了。”
“就這麼放過那些田楷軍,我,唉……”高覽有些喪氣的說。
“不放過又能如何?這支曹軍騎兵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牽制我們,讓田楷軍順利撤回河北。我甚至懷疑田楷軍能如此輕易得知我軍的到來,極有可能是曹軍爲他們通風報信。否則以我軍的隱蔽行軍,如何能被心急着趕回河北的田楷軍發覺?”張郃的情緒也有些低沉。
“儁乂,那我們就這麼回去?你就不怕大公子責怪?”高覽這是已經無心再顧及那甩掉了他們的兩千田楷軍,反而擔心其張郃回去後是否會遭到袁譚的責罰。
這時張郃倒沒有太過於在意,他對高覽說:“這有什麼辦法,該來的總要來。回去後如實稟報就是,若大公子真要責罰,那也由我張郃一力承擔。”
“儁乂……”高覽還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張郃看着自己的好友,拍拍他的肩膀,什麼話也沒說,繼續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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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趙雲和張郃在黃河附近遭遇時,曹洪和臧霸也率軍將東萊郡的十一座城池納入曹軍的直接控制,和曹海的南路五千兵馬一起以步兵正面推進,騎兵分散堵截的方法將東萊郡的黃巾各部趕到了東萊東部的東牟縣(現在山東省煙臺市牟平區),二十幾萬黃巾就這樣被兩萬曹軍圍困在這個海邊的城中。而且曹軍用弓箭向城中射進大量帶着勸降書的無頭箭。
幾個黃巾的將領在城守府中商議對策,雖然他們人多勢衆,但卻分屬各部,老弱衆多,無論如何都不是正規軍的對手,在被曹軍逼到牟平後就無路可退,只得商議出路。
“各位頭領,如今曹軍已將我等圍在這牟平縣,我等前有堵截,後是大海,出路也就剩下兩條,降或是戰。雖然以前大家互不統屬,現在卻要同舟共濟,如何選擇,請諸位決斷!”說話的人叫楊鳳,是黃巾中少有的讀書人,當年是因爲受到當地大世家的欺壓而家破人亡,被迫加入黃巾,數年下來也成爲一方統領。
“楊統領,你說話太斯文。俺李大目是個粗人,就知道曹操是咱們的仇人,絕對不能降他。你們如何我不管,我這就帶着兄弟們去和曹操拼個死活。”一個身材粗壯,相貌醜陋的漢子粗聲粗氣的說。
“大眼賊,你就知道打打打,就憑你手裡那點人,就能和曹軍硬拼,也不會被人家趕到這裡來了。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另一個身材瘦長、長相有些獐頭鼠目的人不屑的說。
李大目被他這一句話激起了火氣,“黃苟你這鼠輩,我等兄弟出戰時,你每次都藉故拖後,當初若非你的人被劉備衝開,大頭領也不會因爲被偷襲而受傷,更不會死在張飛的手裡。如今你還敢說風涼話,老子活撕了你。”說完站起來就想揍黃苟。
這些黃巾頭領多是普通百姓出身,更有些人甚至是地痞、混混或盜匪,一見會有衝突,頓時將曹軍的壓力丟到一邊,大呼小叫起來,爲李大目助威。
“啪!”就聽到一聲響聲,李大目一驚之下停下了向黃苟撲去的動作,原來是楊鳳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案几上。
“如今大敵當前,你們還有心思內鬥?我看你們真是不知死活了!”楊鳳氣憤的說:“打啊!接着打啊!怎麼不打啦!你們不是很厲害嘛!打啊!!”
在楊鳳的怒吼聲中李大目收起了腦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黃苟和其他人也紛紛閉嘴。
“楊統領,你歇歇火。他們也是不懂事。你是讀書人,肯定辦法比咱們多,咱們聽你的。”一個年紀最大的黃巾頭領說道。
楊鳳用拳頭輕輕捶了捶自己的額頭,說:“我們雖有二十幾萬人,可其中老弱婦孺就有二十萬,剩下的青壯也缺少兵甲,又如何是兩萬曹軍精銳的對手。我的意思是……降!”楊鳳沉吟片刻,說出了一個降字。
這頓時又引起一陣吵鬧。
“憑什麼?曹殺我弟兄無數,雙手沾滿我們弟兄的鮮血,我不降!”
“對!我大哥就是被曹操在長社所殺。我要和他死戰到底!”
“對!不降!”
…………
“好啦!好啦!”又是那個年紀最大的頭領出來打圓場,“你們聽楊頭領把話說完嘛。”
這老人的威信還是有的,他的話說出來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看着楊鳳。
楊鳳感激的看看那個老黃巾,清了清思緒,說:“要說有仇,當世所有的諸侯都和咱們有仇。但大家是否還記得,數年前我們百萬之衆進攻兗州時被曹操擊敗,又數十萬兄弟被曹操俘虜。可曹操並沒有殺了他們,而是收編的收編,安置的安置,如今那些我們曾經的兄弟在兗州過的極好。他們有地種,有飯吃,還有那些被收編的弟兄更是成爲曹軍的主力‘青州兵’,說不定現在城外的曹軍中就有原來我們的弟兄。這就是說,曹操如今不會對我們下殺手,否則他們何必費力將我們都趕到一起,圍在這城中。我敢說,若是我等歸降曹軍,不但不會被殺,還能過上安定的日子。難道大夥兒覺得現在的日子很好嘛?”
楊鳳的話讓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思考,是的,沒有人願意過着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日子,幾年前投降曹操的青州黃巾的日子他們也不是不知道,曹操以收編的青州兵縱橫兗、徐他們呀不是一點風聲的不知道,畢竟青州和兗州緊挨着,消息往來還是很方便的。
“楊統領說的有些道理。”
“若是曹軍真能放過我們的性命,好像投降曹操也可以的。”
“這真的可以嗎?”
“若是投降能讓我等家人過上安穩的日子,有口飽飯吃,即使要我的命也無妨啊!”
……
一時間,這些人紛紛議論起來,就連剛纔叫囂着要和曹軍死戰的李大目也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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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城中黃巾頭目們正在商量辦法的同時,在牟平城外新紮起的曹軍大營中,曹洪和臧霸正在望樓上觀察牟平城的情況。
臧霸對曹洪說:“曹將軍,如今我軍已遵照張將軍的方略,逼而不殲,將東萊黃巾從各地攆出,悉數趕進了這牟平城,完成了對其的包圍。但是這些黃巾是否真會投降?這……”
經過這段時間,曹洪似乎成熟了不少,他的臉上多了一種以前不曾有過的穩重。他看着遠處的牟平城沉聲道:“這些黃巾已然不是當年張角起事時的那些人了,沒有那種對太平道的狂熱,這些年在各地官兵和豪強私兵的圍剿之下,顛沛流離、朝不保夕,青壯大量傷亡。而我軍又有在兗州收編黃巾的先例,所以文遠定下這圍而不殲的決定就是要讓這些黃巾在我軍的壓力下想想自己的出路。有實際的例子在前,他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呵呵呵,這倒是。雖然他們有二十餘萬人,但在我軍眼中,就如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即使他們困獸猶鬥,我軍也不過多費些功夫罷了。”
“但願不要走到那一步,我可不願意交給主公一個百姓人數稀少的東萊郡。要完成主公一統青、兗、徐三州的基業,完成文遠建立我軍自己的水軍的設想,這些人都是不可缺少的。我們需要他們種地爲我軍提供糧草,需要他們出人爲我軍修築道路、港口。希望他們的頭目能正視現實,不要自誤。”曹洪眯着眼睛幽幽的說。
或許是曹洪的心願感動了上天。或許是楊鳳的勸說讓黃巾軍的頭目們清醒的思考了現實。總之在曹軍給出的期限到來之前,黃巾們派人出城向曹軍投降了。
曹洪這是也放下心來,他將受降的事情交給了臧霸,然後就向張遼發出了軍報,並請求張遼派人前來處理黃巾投降後的事務。
這時候,張遼依然待在劇縣,一面等待着趙雲和曹洪兩人的捷報,一面等着曹操親自前來安定青州的局勢。只不過他的小日子過的很是滋潤,大部分的士兵都派了出去,各有將領統帥。趙雲、曹洪、臧霸的能力都很強,不需要他操心。北海,乃至青州的勢力處置也不是他能夠隨意處理的,還是要等到曹操親自決定。所以,張遼除了鄄城的妻子和母親,也就是心無牽掛了。
但張遼不知道的是,曹軍從徐州向青州行進的軍糧運輸隊中,身爲曹操身邊重臣的糜竺正隨着運輸隊向北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