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遠從她手裡接過那隻雞,又提起她手裡的另一個小包裹。看到裡面似乎有東西在動,他驚訝地問了一聲。
匡芝蘭說道:“是一隻王……,一隻甲魚。我爺爺在渠道里撈雜草的時候撈上來的。”
張修遠將袋子還給她,說道:“我年紀輕輕吃什麼甲魚,你爸纔出院,正是要補身體的時候,最應該吃的是他。如果不這隻雞被牛書記他們內定了,你把它也帶回去。”
匡芝蘭連忙說道:“不啦。我媽媽說這個必須給你。”
張修遠皺眉道:“你幾歲了?還左一句媽媽右一句媽媽,我說的,這個你必須帶回去!”
匡芝蘭笑了一下,說道:“那好吧。我聽你的。……,我爸爸想請你到我家吃飯,可以不?他想問一下沙子什麼時候開始供貨。”
張修遠說道:“應該馬上就可以供貨啊,只要你們那裡出了沙子,這裡就要。你爸就問這個事?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要去你家吃什麼飯?”
匡芝蘭說道:“想好好感謝你啊。還有,我爸想問問你一些事,有關沙場的運作還有……,我也不是很懂,還是你去吧。”
張修遠知道匡國良找他的意思,說道:“哪一天?你讓你爸定一個時間,我會邀請邱少奇副鄉長和幾個幹部一起去的。”
邱少奇現在在主管全鄉水利設施整治工作,自然也負責沙石、水泥、鋼筋等防汛器材的調撥。
匡芝蘭高興地點了一下頭,說道:“真是謝謝你。”他所想的已經超過了她所預期的,按她爸爸的想法是請張修遠吃飯,關係進一步拉攏之後再由他帶着他去拜訪邱少奇等人,現在由張修遠帶人一起去吃飯,自然讓她喜出望外。
張修遠笑道:“我們見面才短短几分鐘,你就已經謝謝我好多次。小匡,你不急着回家吧,要不跟我一起到牛書記女朋友家吃飯去?就讓我們把它吃掉?”說着,他提了一下手裡的雞,雞發出一陣驚慌的叫聲。
匡芝蘭有點不忍地看了雞一眼,說道:“我就不去了,什麼禮物都沒有準備。”說到這裡,問道,“要不就用它做禮物?”說到這裡,她的臉紅了,內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一樣禮物送兩家。
張修遠說道:“他們都不是病人,就不用送什麼甲魚了。”說着,他從她手裡幾乎奪過那個裝甲魚的袋子,大步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一邊說道,“先放我那裡,等下你回去的時候再拿走。”
對於甲魚的補養功能,從前世到今生,張修遠都充滿了懷疑,但這裡的人們都說甲魚的滋補功能強,他也就跟着他
們這麼認爲,把野生甲魚看成高級滋補品。
匡芝蘭想說什麼,但終究沒說,只是看着張修遠快步走了進去。沒有多久,張修遠和丁桃紅一起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丁桃紅一改剛纔在車裡的態度,老遠就對匡芝蘭喊道:“小匡,好久不見了。今天怎麼捨得來了?”
那口氣好像是多年未見的朋友。匡芝蘭一時不知所措,她連這個女的姓什麼都不知道呢?救助似地看着張修遠。
丁桃紅笑道:“看來你不認識我,我姓丁,叫丁桃紅,是張主任的手下。我到你家去過幾次,你爸,匡村長好客氣的。上次如果不是手頭的事多,實在脫不開身,我都應該去看你爸的。你爸好些了嗎?”
匡芝蘭連忙喊道:“丁幹部好,謝謝你的關心。我爸恢復得很好。”
丁桃紅走上來牽着匡芝蘭的手說道:“好水靈的妹妹。別喊什麼丁幹部,好像我很老似的,我比你大不了幾歲。你就叫我桃花姐,好不不好?你爸在鄉里開會時,我都喊他匡叔呢。”
誰都不會把這句話當真,匡芝蘭看了張修遠一眼,怯生生地喊道:“桃紅姐好。”
丁桃紅幫匡芝蘭扶了一下額前的頭髮,說道:“到底是大學生,說話這麼細聲細氣的。長得這麼漂亮,真是人見人愛。走,我們一起到熊姐家去吃飯。”牛得益的女朋友叫熊小敏,單位的人都很客氣地叫她熊姐。
看着兩個女子如親姐妹一般邊說邊走,在她們身後的張修遠不由暗暗地搖搖頭:“丁桃紅這丫頭不簡單啊,身份角色轉換實在太快。前一天她還和田奇偉是我的政敵,現在一下就變成了我的真實手下,與田奇偉徹底決裂。”
如果從內心感受來講,張修遠顯然不喜歡這種牆頭草,如果今後自己失勢,也許她就是第一個投向強勢者一邊的急先鋒。但是,這是在官場,這樣的人官場裡實在太多,沒有百分之九十也有百分之八十。如果自己想純粹、想幹淨、想清高,也許在這個大染缸裡找不到幾個盟友。正如一個國家的外交一樣,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大家其實都是在相互利用。
對比黨政辦裡的其他人,張修遠還覺得這個丁桃紅還算不錯,至少懂得旗幟鮮明,懂得與田奇偉劃清界限,沒有王伏波那種油滑。既然自己無法、也無權力徹底更換黨政辦的人員,那就矮子裡面拔將軍,將她作爲自己的第一個心腹吧。退一萬步講,她也算一個有點美色的女孩,總比那些大塊頭男子養眼多了,聲音也動聽一些。況且張修遠還從丁桃紅眼裡看到了她對自己的崇拜,剛纔在車裡看到匡芝蘭之
後說的那幾句話和所做的動作,不就說明她心裡散發出一絲酸意?既然有酸意自己就說明了一些問題。
提着公雞的張修遠覺得自己有點無恥,爲了在官場立足,連一個弱女子都利用上了。但這種羞愧的感覺只是一瞬間而已,沒有多久就消失不見:“我利用她,她未必就沒有利用我,也許她很樂意被我利用呢,我爲什麼要慚愧?”
接到牛得益的電話,熊小敏很快在單位請了假回到了家裡。顯然這麼多人吃飯一隻雞遠遠不夠,還要買很多菜才行。
回到家之後,熊小敏的父母連忙關了自己家的店鋪前往菜市場買菜,讓熊小敏在家裡待客。當張修遠三人上門的時候,熊小敏正好燒了一壺開水,西瓜也堪堪剖好。
對於張修遠的上門,熊小敏當然是高興不已,如果不是他打了牛怡瑞一個耳光將其打明白,不是他做那個倔強姑娘的工作,不說她能不能嫁給牛得益,就是在單位的形象都會大受影響,還不知道會受多少人白眼。
愛屋及烏,她不但對張修遠熱情有加,對匡芝蘭這個小姑娘也是很客氣,不等地和她說話,讓她消除陌生、拘謹感。
當熊小敏父母買回一大堆菜時,牛得益也笑呵呵地走了進來。一頓臨時起意的酒宴非常熱鬧非常溫馨。
吃完飯,熊小敏送大家出門的時候,她還遞給匡芝蘭一隻剛買的野生大甲魚,說是給她父親補身子的。匡芝蘭很尷尬地退卻着,直到牛得益出面匡芝蘭才怯怯地看着張修遠,詢問他的意見。聰明的她知道這隻甲魚是看在張修遠的面子上送的,收不收的權力在他。
張修遠笑着說道:“既然主人這麼客氣,小匡,你就收下吧。你爸爸也正好要補身體,多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再說,明天牛書記也會到你家看看,到時候把它煮了吃,算是回禮。”
“多補”二字裡面的含義只有他和匡芝蘭兩人知道:那隻甲魚還躺在張修遠的辦公室呢。
牛得益笑道:“毛腳女婿表現不錯啊,就開始參與岳家的事了?”
匡芝蘭的臉又是一紅,其他人哈哈大笑起來。自從那次牛得益說了張修遠要管好褲襠裡的事後,他就沒有再在這事上敲打過他,多次像今天一樣開着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到匡芝蘭回去的時候,她是提着兩隻甲魚回家的。回到家裡,她父母很是吃了一驚。等到匡芝蘭一五一十地說了在鄉政府發生的事,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們見過張修遠的未婚妻——袁石開的女兒袁妍,在他們看來袁妍要超過他們的女兒很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