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宏波滿意地笑了笑，心道：“雖然你現在只是給我畫了一個餅，但這個餅我會抓到手的，你抓到了我的把柄，難道我就不能利用你的疏漏？呵呵。”說道，“曹市長，鋼鐵公司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出了什麼問題你惟我是問。”
兩人說的這些話如果是被第三者聽到，肯定會大笑不已，就如電影裡念那些幼稚的臺詞一樣感動好笑。實際上，通過這些話雙方再次完成了結盟，或者說本是同一戰壕裡的兩人關係更緊密了——至少表面上是：曹衛平拋出橄欖枝，黃宏波接過並提出更進一步的要求，曹衛平咬牙答應。
隨着曹衛平、黃宏波的聯手，罩向張晉鬆的巨網又牢固了很多。
等黃宏波邁着興奮的步伐離開後，曹衛平得意地笑了，自言自語道：“老三啊老三，本來我只是利用你一下，利用你技術權威的招牌唬一唬上面的人，利用完之後將來再補償你。既然你非得這麼固執，你兒子非得跟我兒子過不去，那就不怪我曹衛平將你一網打盡了。就讓鋼鐵公司成爲你的滑鐵盧吧，讓你在我面前裝清高。哼，一個教書的敢在我這個市長面前擺架子，敢當着各自的老婆和衆多孩子的面訓斥我，我要讓你知道不尊重人的代價是什麼！讓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書呆子是成不了氣候的。”
狠狠地吸完了一支菸，曹衛平感到自己心情平靜下來後，拿起桌上的電話輕輕地按下一串號碼。
“老二，忙什麼？還在水利工地上？”曹衛平滿臉堆笑，說道，“別太辛苦了，工作是做不完的。這小子年紀不大，倒是會折騰人的，把你堂堂的副縣長都拖下了水。嗯，等你們整治差不多了，市裡會派工作組下去的。如果效果好，可以作爲一個先進經驗在全市推廣嘛。修遠這孩子還是不錯，自然也少不了他的功勞。
對了，昨天老三從法國回來，我去看了他，被他一頓臭罵趕了出來，呵呵，酒自然沒喝成。沒事，我還不知道他脾氣，怎麼可能生氣呢？其實，我也只是出於兄弟之情，勸說他在報告裡寫委婉一點，沒有必要那麼硬邦邦的。可是，他說我太圓滑，說什麼知識分子就應該一是一，二是二，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讓我在他老婆、孩子的面前灰頭灰臉，真是沒面子哦，呵呵。
他還真只適合做學問，在官場上呆不了多久就會吃大虧。什麼時候到市裡了，我們三兄弟聚一聚，重溫一下過去的情景，特別是我們三人插隊的情景，還是很有意義的。好的，你忙吧，注意身體。妍妍這孩子現在好吧？嗯，閨女就是好，聽話，讀大學了放暑假還在家讀書。……，好，再見！”
袁石開將手機關上
，慢慢地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心裡對曹衛平打這個電話來還是有些感動。雖然他、張晉鬆、曹衛平三人不是兄弟勝似兄弟，但那是以前。隨着曹衛平地位的攀升，那種兄弟之情逐步地被世俗所沖淡，三人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麼隨意。自從從政之後，袁石開就特別注意這些，遇到向曹衛平彙報工作，他都是和其他下級幹部一樣一五一十，從來不利用那層兄弟關係，曹衛平在公開場合都是公事公辦，所以到現在還有很多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是書呆子張晉鬆也沒有以前那麼直來直去，多少還是流露出被世俗左右的痕跡。
說實在的，袁石開對張晉鬆多少有一些看法，覺得這個三弟太固執。不說兄弟，就說人家畢竟是一市之長，親自上門勸說你改變一下籤署意見的語氣，都是爲了你好，你幹什麼還這麼堅持？雖然你不是官場中人，但總該懂一點人情世故吧？再說，一個大學又不是建在火星上，你們學校的領導包括你，不一樣要和其他官員打交道，不一樣存在妥協和平衡？
“你這麼固執，讓你兒子也學到這一套。”袁石開鬱悶地想，“這孩子年紀不大，倔犟脾氣就已經顯然無遺，跟這個領導吵，跟那個領導爭，他真以爲他是誰啊。我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副縣長，能罩着的機會也有限，真要得罪了人家，我連縣委常委都不是，比一個鄉黨委書記的權力大不了多少，想罩也難罩住啊。曹衛平貴爲市長，與你的地位相差太遠，也不便出手，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鄉里的領導完全可以不治你，只冷落你給你一個普通的位置後幾年不理你，看你能翻天？這小崽子似乎對我家妍妍還不是很上心，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我家妍妍多好，如果不是她娘倆喜歡，就憑你小子這個態度，我就不會同意你們來往。……，對你，我真是愛恨交加，本事這麼大怎麼就如你爸爸一樣不開竅呢？”
正想着如果三兄弟會面後自己該如何幫他們改善一下關係時，手機叫了起來。掃了一眼來電顯示，發現號碼是從湖東鄉打來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搖了搖頭：“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倒是看看你小子今天又玩出什麼花招。前幾天要自己出錢建堆場，今天不是自己出錢築大堤吧？”
“爸爸，我是妍妍。”電話裡傳來一個甜潤少女的聲音。
電話接通卻是女兒的電話，他奇怪地問道：“妍妍，你怎麼到湖東鄉去了？”
袁妍羞澀地嗯了一聲，接着說道：“爸，你知道不，修遠他又犯犟了。他竟然不理領導的安排，私自跑回家去了。”
袁石開脫口說道：“不可能。說他跟領導爲了公事吵架可能，說他私自跑回家，不可
能。這點組織紀律還是有的。”
袁妍急忙說道：“爸，是真的。這次湖東鄉準備提拔他爲黨政辦主任，組織上找他談話，結果他一聲不響地就跑回陽韶市去了。電話打到家裡，阿姨說他很早就出去了，不知道他出去幹什麼，連擴機都扔在家裡。”
袁石開驚訝地問道：“你說什麼？鄉里提拔他爲黨政辦主任？怎麼可能？副主任吧？”
袁妍說道：“是正主任，不是副主任。原來的黨政辦主任姓邱，他將擔任副鄉長，空出的位置由修遠接替。現在鄉里的人都在議論他呢。原來本已經內定企管辦主任周明劍當黨政辦主任的，不知何故這裡的鄉長、黨委書記都一致決定由修遠來當。”
袁石開到此時才相信這個消息：因爲張修遠在這裡，他比其他地方更留心湖東鄉的事情，不但知道牛得益、舒安民等主要領導，也知道黨政辦主任、企管辦主任是誰。更知道舒安民將調往島口鎮任鎮長，鄉黨委副書記王方正將接替鄉長，而邱少奇升任副鄉長，甚至還知道周明劍將挪位到黨政辦。他昨天還在猶豫要不要跟牛得益打一個電話，讓張修遠擔任企管辦主任，之所以沒有打，是他覺得張修遠的年紀實在太小，資歷更是短得可憐，自己打招呼的底氣都不足，更何況牛得益等人提拔他了。
他更希望張修遠這傢伙能在下面多磨練磨練，那個倔脾氣和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火爆性格必須捶打捶打，連市長的兒子都敢打，縣紀委書記的兒子也敢踹，將來不知道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真要他的性子磨柔順了，他還怕沒有上位的機會？有自己和曹衛平照看，這輩子至少能當到縣處級。
他沉思道：“牛得益、舒安民不是不對付嗎？怎麼這次一齊推舉他這個一根筋當黨政辦主任？這個位置可不是一般中層幹部所能坐的，都是副鄉長的後備人選，權力比那些排名靠後的副鄉長不會小，誰叫他是黨委、政府的大管家？無論是上面來的指示還是下面傳上來的消息，或者是鄉政府內部的信息，沒有他不知道不掌握的，黨委和政府的幾乎所有事都能插上手。”
“爸爸，你在不在？怎麼不說話？”就在袁石開想入非非的時候，袁妍急了，大聲問道。
袁石開說道：“在呢。這事你不要急，修遠他也不是一個小孩了，知道輕重。很可能是因爲你三叔從國外回來，他急着想見爸爸就回去了。我想他肯定向領導請了假。這樣吧，你先回家，今天晚上再聯繫他，如果不行，你明天就到陽韶市去，去看看他到底在幹什麼。”
讓袁石開和袁妍想不到的是，住在張修遠家的她直到第四天才見到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