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小魚兒的風寒遲遲未好,發熱的跡象時有時沒有,寧慈毫不猶豫的推掉了所有的事情一心一意的陪着小魚兒。如果說還有什麼是值得欣慰的,那就是寧慈終於肯讓小魚兒知道江承燁這個爹爹的存在,雖然小魚兒自始至終沒有叫過一聲爹爹,但是他也並沒有排斥江承燁出現在身邊,前提條件是寧慈沒有離開。
小魚兒從生病之後,就越發的黏糊寧慈,早上睜眼第一個見到的和晚上睡覺之前最後一個見到的都是她。寧慈原先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引發其他的病症,可是小魚兒到底身子骨好,掉到水裡的確是受了些驚嚇,但是並沒有其他的症狀,寧慈沒日沒夜的擔心了整整三天,終於在小魚兒的活潑中放下心來。
因爲寧慈的鬆口,江承燁終於能名正言順的出現在兩母子身邊,這樣的一家三口的格局整整遲到了三年,可是當他們三人處在一起時,竟沒有一個人覺得這樣的畫面有絲毫的突兀違和,相反的,彷彿他們三人本就應當處在一起。
等到小魚兒稍微好了一些,寧慈決定帶他會連府,走的時候吉祥他們一直送到了村口,寧慈看了一眼人羣裡的滿堂,走過去幫他理了理衣襟,滿堂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寧慈卻搶先開了口,壓低了聲音說:“十日的時間也差不多夠你瘋玩幾日,下回去的時候給先生帶些禮,逃了幾日學,瘋完了也就過了,可是再回去是去讀書,該有的態度還是得有。”
被……被發現了?滿堂有些意外,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寧慈一定會罵他,可是寧慈只是低聲的和他囑咐了上學堂的事情,一句多的苛責都沒有。
“我曉得你並不是什麼心中無數的人,近幾年你的確是活潑開朗了一些,我看着其實很開心,男孩子總歸要開朗些,整日悶着像小魚兒那樣,我就不大放心。我還是那句話,我不需要你們志在四方保家衛國,我只需要你們好好地活着,無愧於心,無愧於行,一世安好。”
滿堂聽着覺得有些不對:“寧姐……”
寧慈看着他,目光閃了閃:“當日情形危機,我擅自改了名姓,還強迫的你們也換了稱呼,當時我並沒有想那麼多,其實你們心中是有不情願的吧?”
滿堂搖頭:“寧姐你今日說話怎的這般奇怪?像是訣別一般,你快別在所這些話了!我聽着就奇奇怪怪的……無論你是寧姐也好,二姐也好,我們都是一家人,稱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能夠團聚。二姐……是我不對,我不應當騙你學堂放假,可是我……”
“我懂。”寧慈微微一笑,伸手撫了撫急於解釋的少年臉上的焦慮,寧慈伸手抱了抱滿堂:“你說的不錯,無論我是誰,我在哪裡,你們都是我最親的人。所以我當然曉得你這樣騙我是在爲我着想,你現在可以放心些了嗎?”
滿堂看了看後面馬車上的江承燁和小魚兒,對着寧慈微微一點頭,“二姐,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讓你操心,現在姐夫回來了,你以後都會過得開開心心!”
寧慈淡淡一笑:“恩,開開心心。”
很快,寧慈就帶着小魚兒和江承燁一起離開了新村。駕車的是連府的車伕,一路上,車上除了小魚兒的聲音,幾乎都沒有兩個大人交談的聲音。
明明已經默許了他,可是卻並沒有從前那樣的親暱,江承燁說不鬱悶是假的,可是當他發現自己的兒子在孃親的腿上玩一會兒的時候就會睜着黑黝黝的大眼睛偷偷看他一眼,等他衝他微微一笑的時候他又轉過去的時候,江承燁又覺得這樣的生活未嘗不可,至少她已經允許他就這樣呆在他們身邊,來日方長。
小魚兒和寧慈玩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看一眼坐在後面的那個怪蜀黍,然後他再也憋不住心裡的好奇,把孃親的脖子勾着往下帶,自己則湊到孃親的耳朵邊上小聲的說:“怪蜀黍跟着我們……”
寧慈聽完兒子的話,笑着把他抱起來放在腿上,面對着江承燁,一隻手還指着他:“這不是怪蜀黍,這是爹爹。娘不是告訴過小魚兒,每個聽話的孩子都會有爹爹和孃親嗎?就像姨媽和姨父是元寶的爹爹孃親一樣,這個叔叔就死小魚兒的爹爹。”
小魚兒不是第一次被告知這個人是爹爹而不是叔叔,他的目光中帶上了好奇,好奇的看着坐在他對面一直對着他笑的好看叔叔,這個叔叔真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叔叔!
整這麼看着,小魚兒忽然覺得自己被娘抱起來,漸漸地遠孃親,反而靠近了那個叔叔,江承燁有些受寵若驚的伸手去接寧慈送過來的小魚兒,他甚至有些無措的將雙手在他價值千金的衣服上擦了擦,似乎是怕孩子不喜歡他手心的汗,小心翼翼的接過那一刻,他還告訴自己,如果孩子不願意不喜歡,就得快些放下,畢竟他的身子還沒好,他不應該急於這一刻。
可是江承燁顯然多慮了,當他抱住小魚兒的那一刻,小魚兒的確有些閃躲,可是寧慈很快的將他轉了個身,讓他坐在江承燁的腿上面對着她,小孩子沒有一個不喜歡大人抱抱的,小魚兒再和別的孩子不同,也是喜歡被抱着的,此時此刻當他坐在一個比孃親的腿更加結實更加穩的一雙腿上,一雙有力的臂膀將他護着,讓他有了很強烈的被保護着的感覺時,他終於擡起頭對着江承燁笑了笑。
因爲這一個來之不易的笑,江承燁幾乎呆住了。
他的孩子爲什麼會這麼好看!?他笑起來的時候,讓江承燁覺得這個世上在沒有誰的孩子會比他的孩子更加可愛!
“承燁。”寧慈忽然喊了他一聲,江承燁如夢初醒,擡眼望向寧慈,可他剛一擡頭,手上卻多了一個溫柔的觸感。他低下頭就看見寧慈的手正覆在他的手上,輕輕的扯他的手:“他好動,你稍微抱得送一些,他上車前才吃了東西,有時候馬車走得不穩他會不舒服,你這樣勒着他,他也會不舒服。”
“嗯。”江承燁只覺得手上的觸感十分的舒服,寧慈的手快要縮回去以前,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如意……”叫了一聲覺得自己似乎又叫錯了,寧慈只是淡淡一笑:“你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江承燁不知道寧慈爲什麼會忽然有這麼大的變化,雖然這個變化對他來書無疑是好的,但是他心中還是有些忐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別人掌控所有的情緒,讓他有些無措。
溫暖的手掌緊緊地將她握着,寧慈這一次並沒有收回,她只是靜靜地任由他握着手,目光沉靜的看着他。
小魚兒今天玩兒的有些累,加上身體還沒有完全好,所以剛走了一半的路程,人就有些困了,寧慈這纔將小魚兒抱回來哄他睡覺,很快就小魚兒就陷入了睡眠之中,生下車上的兩個大人靜默相對。
“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吧。”寧慈對着江承燁,示意小魚兒正在睡覺,“他睡得淺,讓他好好休息休息。”
江承燁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靜地點點頭。
寧慈是和江承燁一起回到連府的,府裡的人說三爺並不在府裡,似乎是出去了。寧慈聞言也沒有過多的追問,在管家的一派淡定中和江承燁一起進了她的屋子。
把小魚兒放到牀榻上蓋好被子,寧慈剛一轉身就撞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江承燁怕吵到小魚兒,竟然將寧慈打橫抱起來走到美人榻邊上將她放上去,他不敢有什麼造次,只是將她放上去之後自己微微俯下身看着她:“你……你原諒我了?”
無論是抱住的觸感還是問出的話,都是江承燁思考很久之後的產物。他覺得這一切似乎來得太快,他還想過要再打一場硬仗,卻沒想到她就這樣輕易的讓小魚兒認了他這個爹爹,也讓他接近他們。
寧慈靠在美人榻上,江承燁的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整個人都將她給籠罩住。男人熟悉的氣息縈繞着,寧慈忽的扯了扯嘴角,雙手疊放在腦後,目光沉靜的看着他,說:“你有沒有發現小魚兒今日格外的開心歡騰?”
格外的開心!?江承燁心中一動,難道是因爲爹爹在?
“你和他相處的不多,可是他是我一首帶大的,他有什麼變化,無論大小我都是最清楚的。他現在還小,有些情感有些話,他也許還不知道怎麼表達出來,可是即便他沒有通過語言表達,也可以有很多種方法表達出來,好比他笑起來的時候比從前更燦爛,他喜歡被你抱着,他今日在馬車上睡覺都沒有被顛醒,是因爲心中有了安全感所以睡得比以前沉,各種地方湊在一起,都可以證明爲是因爲你這個父親的出現帶給他情感上的一個圓滿。”寧慈不急不緩的分析着這些,話音剛落,江承燁已經再次逼近。
“那你呢?”男人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期待和灼熱。
寧慈轉過頭不看他,卻被一隻手固執的撥了回來,似乎是不允許她的目光離開。寧慈與江承燁對視,終於對他扯了扯嘴角:“你都說了你是我的夫君,除了你,我還能有誰呢。”
江承燁的眸子一點一點暗下去,可是人卻並沒有離開,他將寧慈扯了起來,握着她的雙肩:“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寧慈坐起身來,伸手將握在她肩膀上的雙手推開,分明沒有什麼力道,可是就是那麼輕而易舉的就脫了鉗制。
“我這樣做,的確多半都是爲了小魚兒,你也是爲了小魚兒不是嗎?至於我如何去想,那還重要嗎?”
當然重要!
“如意,你明知道我從一開始就是爲了你纔回來,即便沒有小魚兒,我也不會放棄。如今因爲小魚兒,我才更加放不下你們,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你們,可我並不希望你只是因爲小魚兒才接納我,我不信你對我一絲情意都不再有,可我願意等着你,等到你願意接納我的那一天!”
兩人正在這一頭僵持着,那邊卻有人來報三爺回來了。寧慈下了榻,一邊理衣裳一邊對江承燁道:“我過去瞧一瞧,你看着小魚兒,我很快就回來。”
如果是以前,江承燁也許根本不可能讓寧慈踏出房門一步,可是現在他明明白白的曉得寧慈就是去見連城煜,他也半點阻攔也沒有。寧慈不動聲色的將他的反常收入眼中,出了房門。
小魚兒還有幾幅藥是封千味開的,而這些藥裡面,還有給寧慈治手用的藥,江承燁抿着脣將它們分門別類的放好,最後纔回到牀邊上坐下,守着睡夢中的兒子。
連城煜是在府內的八角亭那裡等她,寧慈到的時候,連城煜正在煮茶。熟悉的味道讓寧慈微微皺起了雙眉:“不是不喝這種茶了嗎?”
連城煜喝的那種苦茶寧慈喝過,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連城煜就請她喝了這種茶。寧慈原本還以爲是什麼普通的苦茶,苦盡甘來。可是她也前不久才發現這苦茶並不一般,喝下它之後會通體舒暢,誇張的舒暢,人也會精神百倍,一直到和封千味一起見過許多藥材,她才隱隱懷疑,這濃重的苦味,是不是爲了掩蓋藥味。江承燁前兩日造訪連府,連城煜也上的苦茶,可是那個苦茶纔是真正普通的苦茶,苦盡甘來。
連城煜倒了一杯,吹了兩下就直接飲下:“不是不喝,是以爲自己終於可以不用再喝,而今才發現只怕此生都脫不了這些。”
寧慈對他終究是沒什麼深仇大恨的,若是嚴格追究起來,他還算是他們母子的恩人,如今他喝着這種她明明知道是有問題的茶卻不加以阻攔,這讓寧慈有些不安,她伸手想要去將茶杯取來,卻被連城煜輕輕拂開,他的話沒有了往日的溫柔,反而像是第一次見面時候的那樣,有禮而疏離。
“寧慈,你有機會讓我放下這杯茶的時候,是你自己不要,是你放棄了。如今又爲何要多管閒事?”連城煜嘴角含着笑,一雙鳳目看着她,似乎還帶着淡淡的嘲諷。
“連城煜,如果我是你,我就會知如何才能好好地活下去。倘若是因爲我,那也就只是個笑話,當日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想必是我的那些行爲讓你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的影射,可那也只能說明你對那個失去的人無法釋懷,而非對我。世間女子千千萬,你身爲一個商人,自然知道貨比三家不上當的道理,更應當理智一些,不是嗎?”
連城煜手中的茶杯“砰”的一聲被擱在了桌上,他緩緩站起身,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寧慈,一字一句道:“你又如何會知道,我這輩子可以有很多種活法,唯獨沒法子‘好好活下去’。”
寧慈目光微動,似乎正想說些什麼,連城煜忽然直直的望向她,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決絕與狠戾:“你既然總是口口聲聲說我是個商人,那不妨與我做一回生意,如何?”
連城煜今日的行徑有些奇怪,寧慈皺眉:“你究竟想做什麼?”
連城煜笑了笑:“很簡單,我祝你一臂之力,你幫我一個忙。”
有微風拂過安靜的涼亭,將垂在水邊的柳絮拂動翻飛,不只是哪裡的一滴水還是一粒石子,又或是水下的一條魚,將那原本平靜的波浪輕輕一點,一圈一圈的漣漪就這般盪漾開來,原本平靜地水面波瀾不止。
連府的下人最近有些蒙,具體表現爲他們越發不曉得該如何看待寧姑娘在連府的地位。若說從前他們還將她看做了連府的主母,如今再看準主母與一陌生男子日日相依,小公子似乎也喜歡這個男子多過三爺,加上三爺越發的早出晚歸,大家紛紛覺得,這連府可能要變天了。
然而,就在下人們疑惑重重之時,端陽城中爆出的一個驚天消息直接席捲全城直逼東橋,直到一河之外的青城都曉得了一件事情——三聯畫舫上的寧姑娘,不夜鎮幕後股東連府裡面的準主母,竟然是前不久將將打完勝仗,護了大周天下一片安寧的江元帥的未婚妻,而連府中的那個孩子,更是江元帥的孩子!
有關當年何如意和江承燁的故事,一時之間滿城皆知。而江元帥現居連府的消息也傳開了。
原來,如今的這個寧慈寧姑娘就是當年東橋鎮最爲有名的廚娘何如意,但年江元帥奉旨回京出征北方,不得已將在民間遇見的紅顏知己留在此地,那時候如意姑娘已經懷上了江元帥的孩子,原本以爲最多半年就可以回到東橋,哪曉得這一走就是三年。誰都曉得,未婚生子那是傷風敗俗之事,是以連三爺這纔出面爲這對苦命鴛鴦擋了一擋,做了個便宜爹,成了那個孩子名義上的父親。
而三年前的同一時間,何如意曾經住着的何家村發生大火,不是別的原因,正式前方的恆羅敵軍打探到了江元帥的弱點,這才偷偷潛入大周去到那東橋鎮,想要以此要挾江承燁。未曾想如意姑娘福大命大逃過一劫,卻無法再以何如意的名字生存下去,這才改名換姓,以面紗遮面,成爲了連府中的表小姐寧慈,爲的就是讓敵軍以爲何如意已死。
三年時間,如今的寧慈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擺佈的小廚娘,她以一己之力助連家建起了不夜鎮,也終於等會了凱旋而歸的江元帥!
這樣的故事毫無疑問打動了所有聽故事的人。
未婚生子的確是不光彩的事情,可是當這樣的事情被蓋上民族大義的光環時,一切都不一樣了。兩人原本可以和和美美的共度一生,卻因爲前線戰事而不得不分離,兩人情比金堅,成爲夫妻,卻沒想到前線戰事吃緊,耽誤了江元帥回來的時間。如意姑娘身懷六甲已是不易,以此同時還要躲避敵軍的偷襲,最終改名換姓,不得已將自己的孩子認給別人,更是以“未婚挽發”的行徑令所有人疑惑不解。
而今來看,一切都明白了。這樣的故事在旁人聽來,已經不能再更加值得讚揚。江元帥是大周戰神,就該配何姑娘那般堅貞不移的女子,夫君在前線作戰,身爲妻子,她將孩子妥當的護住,不曾再度嫁娶,而是打下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一時之間,江承燁和何如意,簡直成爲了整個江南地帶的傳奇眷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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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如意要反攻了!這裡如意和寧慈兩個名字沒有看全的姑娘可能會搞不懂,但是順着看下來的姑娘應該明白,小安子儘量讓大家不迷糊!
文文已經要進入尾聲了,即將進入終極戰鬥!
如意要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