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長舒一口氣仰面躺倒在榻上,終於落在踏實地面上的感覺真好!經過12天的海上旅途,我們一行人到達了常陸的鹿島町海港。
不知你是否曾經有過乘火車長途旅行的經驗,初次接觸的人絕對會在幾天之內耗盡所有的精力。不停的顛簸會嚴重影響飲食和睡眠,這種情況下即便是身體強健的人也會難以適應。雖說九鬼嘉隆派給我們的水手真的很不錯,但是依舊沒法把木帆船變成萬噸級的豪華遊艇,以我的體質也就可想而知了!不過更主要的原因是現在並不是個適宜向北航行的季節,十一月中的東海道的外海上已經颳起了強勁的北風,這種條件下大多時候我們都是在側風航行,不然也不會用上這麼長的時間。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暈船並沒有過度的糾纏我,只是在第一天的夜裡給我找了一點兒小麻煩,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能否依舊活着了!其實暈船最厲害時我曾在心裡打下了一個主意:如果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算是在武田家控制的駿河登陸也在所不惜!
鹿島町是我們在包括關東、東北、北陸的整個東國地區,最大的三個據點之一,這裡的三嶽屋分店僅就建築規模來講一點也不比堺町的總店小!究其關鍵原因就是因爲現在的這種情況,在冬季裡嚴寒的北海里充滿了危險的浮冰,所以這裡就成了航行的終點站。由於往來的貨物大多要通過這裡中轉,所以不但有着巨大的倉庫、貨場和店面,就連掌櫃的店頭夥計也是資歷頗深的"老人"!
既然是商人就要有個商人的樣子,我現在的身份就是三嶽屋的股東之一--大樂宗景,隨同掌櫃三井高福來視察東國各處的商品需求。在碼頭一上岸我們就被接到鹿島三嶽屋的店裡住下,卸貨的事自有別人接手。像我們如此簡單的人物又是常來常往的老店,應該是不會有什麼人太注意的!
"嗯……"就在我感覺渾身痠軟腦筋遲鈍,好像就快要進入睡眠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人在碰我的腳。睜開眼睛看到原來是阿雪在脫我的鞋子,邊上還放着一隻大木盆,裡面滿是熱水。
"主公……"看到我睜開眼睛她莞爾一笑,繼續着手裡的工作。"這幾天太勞累了,還燙燙腳、吃些東西再睡吧!"
"阿雪,你不要總作這些事了!"我兩臂後撐坐了起來。"……你現在也是可以在陣前斬將奪旗的武士了,沒有必要總是做這些事!其實就算你不放心,也完全可以指派其他人來做,不管怎麼說作爲近衛大將完全有這種資格。"
"沒什麼,我自己感覺很好啊!"阿雪捧起我已除去鞋襪的雙腳放入有些灼熱的水裡,同時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希望做一名武士只是想更多的承擔一些責任,並非是在意那些榮耀的虛名!其實有時我也想作一個平平凡凡的小女人可能更好,安安心心的服侍一個男人或許纔是一個女人最該做的工作……"
"可你也累了!這樣的旅途就是強壯的男人也撐不住,就算不暈船也難得踏踏實實的休息啊!"我心疼的說到。
"沒什麼,我畢竟是一個武士嘛!"阿雪頑皮的一笑繼續着手裡的工作。"您看那些水手不是一個個生龍活虎嗎?就是清彥大人也是……"
"那些水手是指着船討生活的,你怎麼能和這些粗坯相提並論?"我一下子叫了起來。"新八郎嘛……我一直就沒搞清楚這個傢伙是用什麼東西做的!"
"其實這是個習慣問題,和體質並沒有絕對的聯繫!"阿雪開始給我解釋道:"……我就見過許多身強力壯的人暈起船來吐得希哩嘩啦,相反有許多柔弱的人倒沒什麼反應!清彥大人自幼就在全國各地走動,早就適應了在船上正常休息。我也是一樣,一直在跟着姐姐的劇團到處演出,如果不是因爲遇到主公,我們還不知道要爲了那虛無飄渺的理想飄泊到什麼時候……"
"咱們的小雪怎麼一下子變得楚楚可憐了?這還是那個討取過真柄直隆地戰國第一姬武士嗎?"看她有些自怨自艾,我逗笑到。
"戰國第一姬武士!誰封的?"阿雪也一下子笑了起來。"如果是主公您封得話,那麼我就謝恩了!"
"其實女孩子還是生活得輕鬆些、快樂些的好,沒有必要把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我總覺得你和你姐姐把自己逼得太厲害了,其實事情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由她剛纔關於"責任"的話,又引申到了她們這一對姐妹花的境遇。"……比如說像復興出雲大社這樣的事,多少男人都不行爲什麼要她這樣一個弱女子承擔?出雲大社又不是在她手裡傾覆的,盡到力量也就行了!其實不知道你姐姐是怎麼想的,要是她不介意別人的幫助,或者必需要在原址上重建的話,我想我還是能幫得上忙的!不就是建一座神社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就算不想在丹波或但馬,即便是近畿我想也不難辦到!"
"其實主公……您給我們的恩惠已經很多了!"說到這裡阿雪的眼圈有些發紅。"……雖然我年紀小很不懂事,但也明白以前田大人的資歷、功勞實際上並不足以知行萬石!儘管諸位大人並沒有對這件事表示不滿,可這樣做的結果極有可能在家臣中產生隔膜。僅憑這一點我們姐妹就不知該如何報答,對於我們的復興大業其實已經是決定性的飛躍了!"
"哦……"我閉上眼睛向後倒下,阿雪柔嫩的小手在熱水中刺激着我腳上的穴位實在是太舒服了!我甚至產生了這樣一種感覺,這樣的"技巧"似乎應該是受過專業訓練。既然她們對於信念是如此的執着,我也就不再說什麼多餘的話了!其實每個人的心裡都有自己的一方"淨土",那裡是容不得他人染指的。但我還是忽略了幾個問題,阿雪不但迴避了我剛纔關於幫助的建議,對於她們的理想還用了"復興大業"這樣一個有歧義的詞彙。
"主公……"這時伴長信輕輕站在門邊輕輕的招呼了一聲,在得到我的示意後走了進來。身爲忍者大多已經修煉得相當深沉,對於很多"事情"都可以做到視而不見。"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何時上路只等您吩咐了!"他目不斜視的恭敬說到。他是提前走陸路來的,同行的還有10名身手了得的精悍忍者。
"一路順利嗎?"我又坐直了身子。阿雪這時已經基本結束了"工作",此刻正在收拾着東西。
"謝主公掛懷,一路上倒還平靜!各家之間的戰事已經基本平息,所以盤查戒備都不是很嚴!"伴長信的回答帶着些說明,並非是一味的陳述結果。"……我們是在15天前到達這裡的,一直到達陸奧白河郡的道路已經探察過,有兩個人還在調查更北面的情形!"
"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阿雪端着木盆走了出去,我也覺得沒什麼好問的了。
"其實還有一件事……"伴長信卻突然提到了一個新的情況。"就在三天前,我們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忍者,而且看樣子身手還很是了得!他並沒有在附近停留,而是一直向北去了。照目前的情況觀察應該只是路過,但因爲時間很倉卒我們沒能來得及確認身份。因爲北面的地區人煙都很稀少,我很難在不被其察覺的情況下繼續跟蹤!爲了不引起其背後勢力的關注,所以我終止了對這件事的繼續探察。"
"這件事你作得很對,繼續注意周圍的情況吧!"我點了點頭肯定了這種作法,隨後把他打發了出去。伴長信能夠注意到這些情況,說明一段時間的部門領導工作並沒有磨去他的敏銳。這個地區附近的佐竹家和北條家、結城家的關係也很緊張,有忍者活動應該說也很正常。
"大樂老闆辛苦了吧!"三井高福經過通報後走了進來,八面玲瓏的他已經自覺的改變了稱呼。他身後跟着鹿島分店的老闆鬆世郎,雖然進入三嶽屋的時間比宋海天還要早,但也只是知道我是三嶽屋的主要"顧主"而已。
"還算可以吧!"我整了整衣襟坐了起來。"……即便是無風無浪這海路也不那麼好走,看來這幾年你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啊!"
"生意人爲了追逐利益,是沒有什麼苦受不了的!"三井高福說得話也是很得體,有外人在的情況下有些話不宜說得很直白。"看來怎麼也都休息幾天,北上的行程是否不要那麼急迫?"說這話時他向我投來了詢問的目光。
"……也好!"雖然知道晚些下了大雪道路可能不那麼好走,但此刻我實在是懶得動了!再說下雪也未必完全是一件壞事,至少會少了很多的"打擾"!
"既然如此……小人倒是有件事想稟告一下!"這時鬆世郎突然開了口,看到我們的注意力轉過來繼續說道:"本店在此地最大的主顧是佐竹家,在貨物運輸通關方面也一直多有照顧!佐竹家向來是由岡本禪哲大人在與我們聯絡,不久前他曾提出要與本店更高層的人物進行會面。如果兩位不着急走的話,是否可以考慮……"
"岡本禪哲我在設立鹿島分店的時候見過他,這樣做似乎對本店的發展……"三井高福也把目光投向了我。